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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日里就是这般无趣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正闭目修行的吴妄立刻睁开双眼。
他转过身来,便见一袭金裙的西王母缓步而来。
这金裙款式较为古朴,一层又一层的轻纱,完美的阻隔了视线和仙识。
吴妄突然……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这也代表着,西王母应该不打他这个人的主意了。
吴妄按此前定下的计划,开口告辞。
“若前辈没有其它指点,我想回去向神农陛下复命了。”
西王母目中带着几分玩味,笑道:“怎么,我这里你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前辈您怎会这般说?”
吴妄正色道:
“此秘境风景世间少寻,大道宛若近在眼前,放出仙识便有所得,稍有所体悟便觉大道有所精进。
前辈是先天神中的佼佼者,集天地灵秀于一身,若是能在此地多待几日,晚辈自是趋之若鹜。
可惜,晚辈尚……”
“那就多呆两日好了。”
西王母轻笑着截断了吴妄的话语。
吴妄的老腰差点被晃断,表情复杂地看着西王母,后者却已是笑出声来。
这位大神轻笑了声,凤目中带着少许嘲讽,自吴妄身旁走过时,手指对吴妄的脖颈探来。
吴妄浑身紧绷,元神立刻被数重道韵覆盖,自身还要尽量保持着放松之感。
那手指只是在他下巴上轻轻划过,又有一道仙裙纱衣飘来,在吴妄脸颊逗留了一阵……
吴妄:……
他这张嘴,非要搞什么‘虽然、但是’,把自己虽进去了吧!
形势所迫,这纯粹是形势所迫,若非西王母实力太强、地位太高,且在天地间所处的位置太过于特殊,吴妄也不必想这么多措辞。
“还愣着作甚,来与我饮酒。”
西王母的嗓音在轻唤,吴妄只得转过身来。
自己在这里被西王母反复调戏之事,回去说给谁、谁都是不信的。
甚至,吴妄来之前,云中君和母亲都摸不准西王母为何要突然请他来此地,也就神农老前辈足够睿智,看透了……
诶?
神农老前辈怎么对西王母这般了解?
吴妄心底滋生出的邪恶念头立刻被他扑灭。
怎么会,老前辈品行高洁,自是不太可能做出这般事,这里面必然是存在某种误会!
正瞎想间,周遭景色不断变化,又是乾坤自挪移,他已被强行拽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殿门前。
吴妄刚要迈步进入此地,道心突然微微颤抖。
有凶险?
“来人,”西王母一双玉臂张开,身形飞入大殿时,周遭环绕着一缕缕仙光,竟是那般出尘不凡。
吴妄心底计较了一阵,低头迈入大殿之中。
暗中打起十二分精神,思考着平稳脱身的法子。
殿内有不少先天之灵,如一团团云雾,见到吴妄入内,便各自模仿出了先天道躯的形貌。
西王母端坐在主位之上,吴妄被引去了主位侧旁的矮桌后。
一盘盘外面少见的灵果被端了上来,绝大部分灵果都在万年年份之上,其内蕴含着精纯之极的药力,且半数都有增补元气的功效。
吴妄:……
能打包吗?
他就想问问,这些灵果能打包吗?
现在虽然用不到,但总要考虑下婚后的美好生活。
又有两团‘人形雾气’抬来了一只酒坛。
西王母素手轻轻晃动,一缕缕清液飞出,落在了吴妄杯中,一股堪比神农道酒的道韵扑面而来,让吴妄嘴角微微抽搐。
“喝掉。”
西王母双腿交叠、姿态自然地坐在宝座上,一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吴妄。
吴妄笑道:“前辈,我不善饮酒。”
“那刚好,我只是想让你醉了。”
“这、这不合适,”吴妄老脸泛红,抬头直视着西王母,“还请前辈莫要逼我。”
西王母轻笑一声,只是低头注视着吴妄。
吴妄慢慢站起身,抬头凝视着西王母,轻轻吸了口气,却是丝毫不退。
相持片刻,西王母有些扫兴地哼了声,却并未显露威严强压吴妄。
她道:“这座大殿,自第二神代后,只有四个神灵来过,你可知他们是谁?”
吴妄微微一怔。
“最后的客人是帝夋,他可没有你这般待遇。”
西王母轻笑了声。
吴妄感觉有人出现自己背后,一只手在自己脖颈旁轻轻摩挲。
他豁然转身,那团雾气顷刻间炸散。
西王母的身影轻轻闪烁,几道残影出现在吴妄身周,每一道残影却都如凝实的躯体般。
那温柔的嗓音直抵吴妄道心:
“你在束缚自身,无法正视自身最原处的欲望。”
“我想见到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欲望。”
“帝夋喝了那杯酒后,明悟了何为秩序大道,缔结出了秩序化身,但他始终在压抑自己的秩序化身,因为他知晓,他不如自己的化身完美。”
“诚然,你对自身的束缚之力出乎了我的预料,但吴妄,你必须对我释放出自身的野性。”
“这很重要。”
“对你而言无比重要。”
“因为……”
那些嗓音突然停了,吴妄突然感觉西王母站在了自己耳旁,就那般紧贴着自己,在自己耳旁说了两个字:
“天道。”
吴妄瞳孔剧颤,道心几乎瞬间被破,但他表情依旧没有太明显的变化。
“呵呵呵。”
那轻笑声在吴妄耳旁悄悄远离,西王母身形闪到了吴妄面前,相隔不过一丈。
她身形缓缓漂浮,那原本成熟、美艳且满是迷人韵味的面容正缓缓变化,露出了另一张美丽却冷漠的面容;
西王母身上的金裙缓缓褪下,又有洁白长裙‘长’了出来。
那是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面容、五官、气质,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
神圣,且不容亵渎。
“你还有一次机会,可自行考虑。”
‘西王母’轻声说着,目光若两把锋锐的长剑,刺向了吴妄的双瞳。
吴妄下意识后退半步,踩在了坐垫边缘。
但紧跟着,他面露怒色,向前踏回了这半步,直视着突然展露出另一副面孔的西王母。
“不必多考虑。”
大殿之中,气氛降至了冰点。
吴妄的嗓音宛若幽冷寒风,让那些先天之灵满是仓皇地躲去各处角落。
“我拒绝。”
……
片刻后。
‘主人进去这么久,为何还不见踪影?’
昆仑之墟,天门之前。
鸣蛇那修长的双眼中带着几分担忧,远远看着那头开明兽的神躯。
突然间,开明兽原本盘着的虎身直直站了起来,九颗脑袋对着四面八方同时咆哮。
开明兽吼!
其后九座天门光芒大绽,无数霞光迸发,那九扇大门同时动了,竟在瞬息间完成闭合,留下了道道波痕冲荡着这片天地。
天门闭合!
但鸣蛇已是不知所踪!
正此时,居中的天门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束强光;
强光之中,能见鸣蛇的身影被光柱抵着抛飞而起,转瞬间被打出了数千里远。
“主人……”
鸣蛇神躯轻颤,浑身神力停滞,眼底满是惊恐。
冲入天门的一瞬,她面前突然多了一面铜镜;
凭自己如今的神力、神躯,竟被这面铜镜打出的一道光所封印,还被直接扔出天门。
主人!
鸣蛇低头喷了口血,长发根根竖起,双足化作蛇尾,道道黑雾环绕她身周,神躯竟瞬间扩大数十倍,且还在急速膨胀。
她一掌拍碎山岳,身形挺立而起,立刻就要化作本体冲向那九重天门。
吼!
开明神兽九颗头颅同时怒吼。
鸣蛇不甘示弱,蛇首张口嘶鸣,在她不计后果的冲击之下,自身神力封印已开始松动!
“鸣蛇,我没事。”
一声熟悉的呼喊自鸣蛇面前传来。
吴妄的身影缓缓凝聚,那般浅淡、近乎透明,但气息与道韵分毫不差。
“不必着急,在此等我就可。”
鸣蛇目中的神光迅速退却,已膨胀成千丈的身躯缓缓瘫倒,在大地上慢慢匍匐。
“是,主人。”
“嗯,休息一阵,我可能要耽误些时间才能离开。”
鸣蛇慢慢闭上双眼,神躯竟化作了土黄色,与大地渐渐相融。
吴妄的虚影随风飘散。
那开明兽此刻已再次坐了下去,居中那座天门所留的缝隙,轰然闭合。
……
片刻前。
吴妄说完拒绝二字,保持着圣洁面容的西王母,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但她自身突然爆发出威压,强横至极。
吴妄感觉自身就如一叶扁舟,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不断飘摇,随时有可能被一个浪头直接拍去海底深渊……
但他犹自昂首而立。
目光直视西王母,未有半分退却。
他在赌,赌这个状态下的西王母不会真的跟他动手。
也是西王母那句话给了吴妄提醒。
‘帝夋的秩序化身’。
伏羲前辈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曾提及这般道理,帝夋乃是当前天地的秩序缔造者,但他自身是有私欲的。
纵容私欲必然会破坏秩序;
保持绝对理智去维持秩序,那必然会压制自身私欲。
故,私欲与秩序必会产生分歧。
盖灵念者,皆有神、兽、人三性。
西王母说出‘天道’二字,吴妄立刻意识到,今日的事没那么简单,西王母绝对是知道了什么。
神农老前辈一次酒后说起过:
‘天刑大道的存在,是为了防止天地本身出现意志,那样的意志是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
西王母在大荒扮演的角色,有可能就是监管者、守望者,她拥有向前窥探的能力,并借此看到了自己组建天道之事。
昨日接待自己的,应该是西王母野性的一面,丝毫不压抑自身的欲望,也不必压抑自身欲望。
那种状态下的西王母,绝对是能动手灭了他的。
而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西王母,或许就是西王母神性的代表。
想要监察天地,岂能不遵循一些规则束缚?
吴妄就是在赌,这般状态下的西王母,是按规则行事,她逼自己展露出自身野性,也是为了达成某种‘监察’的目的!
西王母有可能……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至强神。
所以,吴妄选择拒绝。
他昂首而立,目光坦坦荡荡与西王母对视,准备好了迎接一切后果,甚至已开始等待那一声钟响。
“啧。”
西王母突然轻笑了声。
随之,周遭那浓烈的威压如春风般消融,西王母身形突然一分为二,悬浮在吴妄面前。
左侧‘西王母’身着金裙,笑容越发明显,到最后竟是仰头大笑,姿态豪放。
右侧‘西王母’身周白裙,依旧保持着庄严肃穆的面容,低头凝视吴妄时,眼底只有思考。
笑声中,她们两者缓缓向后倒退,竟化作薄薄的纸张,印入了墙壁上的两座壁画内。
左侧的壁画中,西王母头发蓬松、背有豹尾,嘴边的笑容仿佛能勾起生灵、神灵最原始的欲望。
右侧壁画内,那身着白裙的西王母静静站在群山之上,右手托着一只净瓶,左手托着一面铜镜,背后浮现出层层宝轮。
“为何,非要将事情搞的这般复杂。”
一声轻叹从西王母的宝座上传来,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团七彩云霞。
吴妄隐约在内看到了一张面孔,却只能看清一双薄唇。
她道:
“与我的野性化身缠绵几次,让她顺势完成对你的大道探查,彼此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不可吗?”
那七彩霞光涌动,吴妄能察觉到,此处小天地似乎要完全闭合。
正此时,宝座云雾中传出一声轻笑:
“你倒是有个不错的属下,先去安抚她,我在此处等你回来。”
吴妄心底立刻浮现出鸣蛇化出本体冲击昆仑之墟天门的情形,也感应到了大殿角落出现的乾坤缝隙。
他立刻施展冯虚御风,穿透那乾坤裂缝回归天地间……
再次睁眼时,吴妄看到了宝座上的那道身影。
他先是一愣,随之长身而起,瞪着宝座上的‘第三个’西王母,只觉得天旋地转、元神在仙台处一阵乱跳,不假思索地喊出一句:
“我见过你!”
“哦?是吗?”
西王母轻笑了声,抬手扶了扶头上的云鬓,手指在身前一缕秀发划过,笑道:
“难得,无妄殿主还能记住只与你有过两面之缘的玄女宗小弟子。”
这话语中的讥讽,竟如此刺耳。
宝座之上显出的身影,竟穿着人域常见的浅粉色仙裙,姣好的脸蛋、纤柔的身段,那仙裙的袖口还绣着玄女二字。
“你在人域?”
吴妄已是冷静了下来。
“嗯,打发些无聊的岁月罢了。”
西王母轻叹了声,身周衣裙化作仙光,直接凝成了白裙、灰袍,云鬓长发自行散落。
她咬着一根木簪,双手熟练地梳笼着长发,又将木簪斜插,抬头看向一旁的吴妄。
“后悔了?”
西王母轻笑着问。
“后悔什么?”
吴妄还有点回不过神。
她那白润的下巴对侧旁墙壁抬了抬,目中带着几分促狭,笑道:
“那也是我,虽然已是过往的身躯,却是强神所知的真正西王母。
让我想想,与这种强横存在建立起特殊关系,你没有满足感吗?”
吴妄轻轻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回了软垫中,叹道:“大神,莫要折腾我了,您要干什么不如直言直语。”
那宝座上的西王母淡然道:
“我只是被强行召唤回来的,还浪费了一个挺不错的身份……莫急,先让我看看发生了何事。”
她素手一招,一把花纹几乎被磨平的铜镜出现在手中,被她端着好一阵打量。
吴妄在旁奇道:“前辈的分身都有自主意识?”
西王母注视着铜镜中,随口回答着:
“她们不是我分身,都是我;
这是一种修行方式,斩出善我、恶我、本我。
这般修道之法在如今的天地中已无法适应,现在跟你说话的就是本我,本我为自我意识,我之所以是我,便是因本我不失。
如船锚般,定住自身不失。
善我与恶我如何闹腾,前者要为天地奉献自身也好,后者要堕落为欲望之奴也罢,都无法干扰到本我。
哦?原来是这般,你竟有可能会开创新秩序……生灵的纪元果然要来临了。”
西王母抬头看向吴妄,那略有些错愕的表情生动且真实。
吴妄皱眉道:“前辈,您平日里就不管此处吗?”
“她们都是我,谁处置这些事不一样吗?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西王母双手一摊,已是自宝座起身,朝吴妄漫步而来。
她那张吴妄无法形容、甚至无法完全看清的脸微微上扬着,淡然道:
“我从第一神代活到现在,第三神代开始出现在众神面前,至此已渡过了过于漫长的岁月。
若我不去找些事情做,为这苍白的岁月增添一些可以支撑我走下来的回忆;
虽已斩出了善恶二我,却依旧容易自身崩溃。”
两人间隔不过一尺,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吴妄。
“再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随我接受大道拷问,一个是跟我的恶身阴阳和泰、本魂神交,彻底敞开你自身的大道。”
她轻笑了声,突然凑近吴妄,低声道:
“若你能得我相助,你想要达成的目标,便会触手可得。
且此地发生之事,绝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也不会影响你在人域的名声。
恶我需要的,只是一种征服的愉悦感,你能得到的,却是轻松取帝夋而代之。”
吴妄沉声问:“有没有第三个选择?”
西王母笑容不变,轻声说着:
“第三个选择,就是我启动天刑大道,抹杀一切威胁天地稳定的因素,护持天地平稳向前。”
“大道拷问。”
吴妄礼貌的笑了笑。
“是吗?”
西王母目中流露出几分思索,抬手轻轻拍了下吴妄的肩头,笑道:
“你莫非不信我给你的许诺?还是,对我的恶身有些厌恶?”
“前辈,”吴妄想了想,缓声道,“这些话,是否帝夋、烛龙、第二与第三神王,也同样听到过?”
西王母目中划过少许冷光。
吴妄那双眼眸却如深渊般,仿佛有一个漩涡,吸引着西王母的视线。
他主动向前半步,身体前倾,离着西王母不过三尺,借着自身道躯比西王母身躯高了半尺的优势,低头注视着西王母。
“到现在,前辈应该已经确定,我与那帝夋并非同类。
一直都是前辈在给我选择。
那,我也想给前辈一个选择。
天刑大道独立于大道之外,却又是秩序的一环,前辈一直都是在做每一代神王秩序之主的臣属,哪怕有监察秩序的名义,却没有监察秩序的实权。
您只能独立于秩序之外,不是吗?”
吴妄微微一笑,嗓音颇为低沉:
“现在的我说这些为时过早,前辈不如再向后看看。
若我真有崛起的一日,前辈的天刑大道,或许有机会与秩序并行,真正超脱于秩序,与秩序大道并行。
或是,摘掉您名号中的西字。
众神共尊,天界王母,执掌天罚,天帝礼敬。
您已经向我证明,您不会回避自己的欲望,对吗?
前辈既然已知天道的存在,那我作为天道首领,在此地对前辈发出邀请。
天道是秩序,也是规则,凌驾于众生之上,却以规范众生、护持众生为准则。
未来的天地间,天刑与秩序,互补、并行、独立。
天道,
需要您这样的组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