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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折子被康熙留中不发了,在还没有想到如何善后之前,就先委屈何焯继续在大牢里待着吧,反正那家伙还有心情读书,估摸着也没遭大罪。自从知道御史大人在八贝勒府上吃了闭门羹之后,康熙的心情更好了。
如今的皇帝跟自己的儿子对上了,自己亲自点了御史去给你伸冤出气,你居然不搭理?好小子,你是什么意思?
八贝勒一副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是不动的淡定摸样,让御史大人摸着鼻子悻悻然拂袖而去,就连康熙都佩服他的养气功夫,这是给朕面子吧?不私下结交大臣,不随意干涉朝政,这儿子是贴心呢?还是故意跟朕使性子等朕安抚他啊?看不出来啊!
施施然的八贝勒不是不明白康熙的意思,御史台没有好相与的人,若不是得了皇帝的默许,哪个御史敢登皇子的门?
康熙的主意八贝勒心里门儿清,不过是想借御史的口给自己出口气,只当给自己个交代,八贝勒冷笑几声,爷就这么好打发?您那些儿子们哪个不是横行霸道,就爷讲点道理,难不成这年头讲道理的该死?不成,这个公道爷得自个讨回来!
捋起袖子,八贝勒亲自背着筐子,冲到自家的后花园,让人架起梯子,摘了一筐子的玉兰花,早春的玉兰花开起来香气浓郁,他专门挑花瓣洁白厚实的摘,不多功夫就装满了。
把筐子递给小厮:“送到厨房去,让人炸了送过来记得撒上绵白糖,不要用蜂蜜,爷爱吃脆的。”
雪山一样堆出了尖儿的玉兰花片放在大盘子里端了上来,八贝勒直接上手抓了一片嘎吱嘎吱吃了起来,又招呼着人送过去给福晋格格们吃。
吃完了一盘子玉兰花,八贝勒擦擦手,端过茶盏饮尽了,站起身来:“让厨房再做一盘子,爷等着要。”
康熙听说八贝勒进宫的消息心头一喜,又听见人来报说是八贝勒去了毓庆宫拜见皇太子,摸不着头脑的康熙沉吟了半天。
皇太子笑着接了八贝勒的礼,他这里并不缺少孝敬,难得这种心意,拈起片花瓣,入齿满是清香:“今儿难得你得闲,倒要多坐坐一会子。”
八贝勒并不客气,直接把手里的证据交给了皇太子,这才是康熙心中眼中的继承人不是吗?三哥素来欺软怕硬,最擅长水磨工夫阴人,当年多少人在他手里吃过亏?最见不得别人好的家伙就是他,便是大哥也受过他的暗算。
如今他犯在自己手上,不如卖个人情给太子,他出面惩治乱来的兄弟是理所应当,想着康熙的小算盘,八贝勒心里只觉得皇阿玛果然老了,当年的杀伐决断只怕尽付了流水,对着小辈,只想着和稀泥维持面子上的花团锦簇,为人处事一点原则没有,只会造成更多的手足相残。
皇太子慢慢翻动着八贝勒递过去的那堆证据,不禁开始感叹,弟弟都是狼啊,以前只觉得大哥烦人,现在发现弟弟们都不好惹,抬起头望望八贝勒:“老三是怎么了?居然这般计较?”
八贝勒笑笑:“三哥想什么我懒得去管,这天下虽是姓爱新觉罗的,可也不是随便哪个爱新觉罗家的可以乱动心思的!”
皇太子沉吟着,这事情自己来办,老三定然没有推脱之能,可是到底他是针对着八贝勒,自己要不要出这个手呢?
八贝勒也不急:“东西都在这里了,二哥瞧着吧,若是懒怠自个费事,不如交给御史台吧,他们可往我那跑了好几次了!”
皇太子站起来,拍拍八贝勒的肩膀:“我懂你的意思,难得你肯这样待我,本宫必不辜负你的美意。”
八贝勒走的潇洒,这事到这里就不关自己事情了,落下的面子自然能找回来,手足相残可是大忌,自己犯不着跟着三哥走这种下流路数。
丢给皇太子处理,为他立威,给他争功,想必皇阿玛也是乐意看见的,八贝勒对整治兄弟真心没什么兴趣,毕竟是手足,至于吃相这样难看吗?自己不过是风头出多了点,三哥你怎么不去惹大哥同四哥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皇太子的动作雷厉风行,内联外结,组合拳终于打起来了,三贝勒相熟的被挨个清算,便是三贝勒自己也被挑了错处,治下不严,罚了俸禄,钱是小事,脸面难看啊?
何况是储君出手,在公在私都占着理,名正言顺,三贝勒一口血憋着胸口,咽不下去啊!这事没在朝堂上闹出来,可是不知怎么地,就传遍了,陈梦雷简直要傻了,自家主子不是可珍惜士子的吗?怎么会出手这么下作?
翰林院的消息传得快,众人模模糊糊知道了点子□,个个不肯相信,就连蒋廷锡这样的识时务小人都惊讶了,妈的,终年打雁的居然走了眼?当初那个一脸关切的人难道不是三贝勒吗?娘的,下手狠,面上冷,这种人,得防!
骂完了三贝勒又开始后怕,幸亏当初也没指望三贝勒捞人啊,不然岂不是害了小何?又想想,自己主子没出手实在是明智,不然自己肯定会被敌友一起炮灰!于是当蒋廷锡再见到何焯的时候,抱着朋友痛哭流涕地那叫一个真诚!
汪灏已经在户部混熟了,听得这事,一个字没评论,反而开始远着何焯这些人,尴尬万分的陈梦雷在何焯家门外晃悠了好几天,愣是没好意思进去。
康熙的恩旨也下来了,不但复了何焯的原职,还特地提拔他任武英殿的主事编修,由他负责牵头修订《佩文韵府》。
这样一个大馅饼砸下来,何焯没晕,他在上书房门外给康熙磕了好几个响头,回家沐浴更衣后,立刻赶到八贝勒府上,又扎扎实实磕了几个响头给八贝勒。
八贝勒把人扶起来,让下人送了茶过来:“谢爷干什么?这是你自己立身正,爷也没做什么,还不回去好好歇着?过几日再来啊!”
何焯满眼是泪:“臣以为险些回不来了!”声音哽咽,泪花在脸上糊成了一团。
八贝勒神色清朗:“担心过于了啊?难不成爷还保不住你?”
何焯不是傻子,大理寺一点证据没有的时候尚且不松口,后来却态度大变,肯定是有人出手,出事开始,皇帝都不肯保自己,若不是八贝勒,自己定然蒙冤,再无翻身机会,只是害了家人。
:“贝勒爷深恩,臣知道了,将来粉身碎骨以报!”
八贝勒扑哧一声笑出来:“用不着,您少布置点习字,爷就满意了!”
何焯红着脸,自己一开始挺不乐意教书法的,动不动丢几篇法帖就不管八贝勒了,这时候想想,自个真混蛋。
:“但凭八贝勒爷吩咐!”嘟嚷了半天,何焯也想不出自己又什么能报答八贝勒的,只好挤出了这句话。
:“得,得,得,别表忠心了,来日方长呢,先回去吧,记得明日进宫谢恩去!”八贝勒也心有感触,这样实诚的人再难找了啊!
早上的时候,康熙倒是私底下问过八贝勒了,要不要换个书法老师啊?这个虽好,毕竟出过纰漏,你要是嫌弃,朕这边多的是人。
八贝勒不肯:“皇阿玛的恩典,儿子省得,只是这点子事,儿子担得起。便是有小人喜欢作祟,儿子也不怕!”
康熙无法,想了想,还是得提拔下子何焯,免得别人日后拿这个说事,白把朕的儿子饶进去,文人都重立功立德立言,就让他去主持这种吧,抬举一二!
沉寂了很久的户部有了新的声音,户部侍郎汪灏在花草之余,提出了正事:民间度量衡制度混乱,不利于税收,还请圣意定夺。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幸而工部的工匠们手艺好,没几日,金灿灿的铜斗铜升便呈上了康熙的案头。
康熙把玩着小小的铜器,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般大小,按着样子做了,发给地方上依律推行。”
话音刚落,就有人站了出来:“皇上,全国省市若依律推行,是由京城制好发下去,还是发下尺寸图样由地方自制?”
康熙还未回答,又有人站出来:“地方铜矿炼制良莠不齐,如何能仅仅给图样尺寸?国家颁布铜斗铜升就是为了统一度量衡,方便管理,交给地方自制,只怕效果不佳。”
:“大人此言差矣,若统一由京城铸造,只怕要等到明年才能全国推行,度量衡统一是大事,如何能够拖延?”
下面吵得纷纷然,康熙也觉得为难,都由中央制造,别的不说,这笔费用就大为可观,再分发到各地,的确耽误时间。
若是交给地方自制,铜料质量不一,工匠能力不一,只怕后患颇多,正发愁的时候,四贝勒站了出来:“皇阿玛,不如发下图样尺寸,让地方上改用铁斗铁升,不论是中央铸造还是地方铸造,都不会太为难!”
康熙一听,果然是有历练的想法,切合实际又方便执行:“四阿哥想的法子甚好,诸臣工还有什么意见?”
大臣们仔细想想,四贝勒的提议既节约又方便,也纷纷赞同,康熙看看四贝勒:“四阿哥进来颇有进益,思虑愈发精纯了,朕甚是欣慰啊!”
四贝勒忙谢了恩,众人又开始谈论今年户部水利银子的拨放,河北流民的安置,还有江南春闱的主考官,刚才的话题已经被人遗忘了,而四贝勒的心跳却一直有些快,他脸色素来不好,便是激动了也看不出来。
可是唯有他自己明白,能得到皇帝的肯定,能得到众人的肯定,内心是多么的激动,尤其是听说德妃娘娘斥责了四福晋不会看养小孩子后,得到这样的肯定对他是多么的重要!
下了朝的八贝勒想着要去瞧瞧自家的岳父大人,听说阿灵阿又病了,这病来的蹊跷,从佟佳氏和明珠领了京畿防务后,他就一病不起了。康熙也赐了药,可语气里就多了几分不痛快。
刚跨上马,身后就传来了十阿哥的声音:“八哥,等等我!”
八贝勒回头一看,正是自家的弟弟,脸上便带了笑:“哟,老十啊,今儿不忙?”
十阿哥很严肃地把八贝勒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哥,你去哪里?”
:“我去瞧瞧阿灵阿,你若有闲,同我一道去吧!”八贝勒也不瞒人,反正阿灵阿是十阿哥的母族舅舅,同去也没什么,若能拉近他们的关系那是更好。
两人并肩骑了往东门走,十阿哥听着八贝勒讲了许多,总是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八贝勒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了?今儿瞧着跟往日不一样啊?”
十阿哥抬起头,总是带了点认真:“八哥,你是不是骗了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更新来了,晋江真抽
明天有点子事情,但我一定争取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