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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美人携泪而去,林南却没有丝毫的惋惜之情,但他却忘了一点,自己没有脚力。这一点可十分要紧,没办法,没了马就只能靠步行走回建康。路虽然不算遥远,但林南车马坐惯了,乍一用步行,而且走的还是山路,就真的是有点不习惯了。
冯梦龙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林南本已走的疲乏,天公却又不作美,片片黑云压天蔽日而来,半空中晦涩一片,闷气从生,飞燕折空低回,眼就是一场大雨。
“真倒霉,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没想到我这色字头上却是一场雨。”林南暗暗自付,走的更加急了。好不容易走上砂石路,但听的半空中“喀嚓嚓”一个大雷,只惊的他差点就摔倒在地,赶紧向前急奔。可还是躲不过,大雨瓢泼而下,象一条条鞭子似的抽打着大地,也抽得林南全身浸透,心里不停地抽搐起来。
“真要了命了!”林南一边骂着老天,一边急跑着,可道旁除了几诛柳树之外,就是一株株被雨打散的桃花,那里有避雨的地方。眼已被浇成了落汤鸡,林南反倒不跑了,停下步子喘起粗气来。“反正也湿透了,跑不跑都无所谓。”想到这,林南反倒明朗了,徒步在雨中不慌不忙的漫步走来。
心里不急,脚下的步子反倒跟轻快了,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已到了离建康城十里一个地方。这地方唤做十里店。有二三百户人家,林南见有了人家,心里顿时高兴起来,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刚入街头走出不远就见一座破庙,庙宇破败不堪,连个大门都没有。林南也顾不得那么多,忙奔庙里来避雨,只见庙顶歪斜的匾额上写着:东岳行宫,四个黑字。林南也不明白,索性直入庙门。
庙里面满是秽土。正前方一个香炉也是布满尘灰,林南抬头那供奉的神明,只感觉形态甚是丑怪。蓬头獠牙,脚踏鳌头,左手提跟三叉戟,正在呲牙咧嘴不知要去打谁。
“这是个什么狗屁神仙。”林南不屑他,再转过眼去,这才发现墙角竟然还躺着一个人。这人满身污泥,蓬头乱发。一身衣服破乱不堪,旁边放个包袱。包袱上面压着两跟钢鞭,如果身边再放个碗,就是个乞丐模样。
“来这是这位老兄的家了,要饭的还带兵器,难道要不来就抢?”林南这么想着,便多了一丝戒备,缓步向这边走过来。那人似乎睡熟了,并未察觉林南走近,等到林南靠近他旁边才发现。这人从脸到耳都是火烧一般燥红,气息微弱,一就是得了重感冒的症状。
林南这才蹲下来摸了摸他额头,果然十分滚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人还再不救,命恐怕就保不住了。”想到这,他将衣襟扯下一块。用雨水浸湿了敷在他头上,这办法虽然用处不大,但现在的情势之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雨还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林南无聊之间眼睛盯在了那人的两条钢鞭上面。只见那兵器每一跟都有腕口粗细,隐隐之间似乎还闪着金光,不过还是可以见一些铜锈。“来是镀过金的,不过时间太长都掉落了。”林南想着就伸手去提那鞭身想仔细,可他刚一提,那鞭身竟沉重异常,足有六七十斤。
“我地妈呀,这东西我拿都拿不动,这人竟然用它当兵器,难道是举重运动员转世?”林南惊愕的着那人,只感觉他的气息已比刚才好了一些了,不禁暗暗吃惊道:“这人的身体免役力真是惊人的强悍。”
既然提不起来,林南只能低头去,这时才清那鞭身上还篆刻有字。“秦家锏。”
“原来这东西不是鞭。”林南刚抬起头来,忽然又猛向那个秦字,哎呀一声叫道:“姓秦,使锏,难道还是秦彝的父辈不成?”
没想到那人不知怎的竟被林南的叫声惊醒来,勉强睁开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你可姓秦,叫秦彝?”林南抓着他的肩膀问道。
那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但眼神之中却十分惊异。林南这才一拍脑袋说道:“我忘了你现在说不出话来了,如果你是秦彝,你就眨眨眼睛。”
那病汉盯着林南了一会儿,这才眨了眨眼睛。林南喜出望外,说了一声:“秦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救你。”秦彝又眨了眨眼睛,便昏了过去。
“我可不能叫他死了,说啥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小弟他爹啊,以后还得靠他办事呢。”林南站了起来向庙外,雨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行人也一个都没有。
“为了救他,只能这么办了。”林南把衣服系紧,冲出庙外,奔着镇子就赶了过来。
雨仍旧很大,但林南的心里却很高兴。隋唐的历史上他最喜欢的就是秦氏父子,如今有机会能救了他爹的命,这家伙一定感恩戴德,自己再提拔他做个官,以后肯定就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了,林南边跑边想,竟然不觉得累了。
因为雨大没人出门,所以每家店铺都是关门大吉。林南一家一家的找寻医馆,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临北的地方还真就找到了一家济世医馆。林南赶紧上前敲门,连敲带砸的才听得屋中一个尖利的声音道:“家里死了人了,大雨天的敲什么敲。”
“你家才死人了。”林南暗骂一句,只因有事这才没有发作。开门的是个妇人,脸上带着颗恶心的痦子,一见林南就没好气的道:“我家官人不在家,你到别处去吧。”
林南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推开那妇人骂道:“他妈的,大雨天的逛窑子去了,等我进屋找找!”
“那里来的疯汉子,也不打听打听,敢上我叶二娘家撒野来了!”那妇人撸胳膊挽袖子的就冲着林南冲过来,林南她冲过来,不等她出手便一把抓住她领口转了过身,紧接着照着屁股就是一脚,见她揣的翻滚出去。只弄的遍身都是脏泥污水,狼狈不堪。
“我管你叶三娘,孙二娘的,你就恶心,呸!”林南骂完就冲进里屋,就听那妇人在后面连哭带骂的叫着:“奴家不能活了,当家的你快来啊,快抓着这个挨千刀的去送官。”
“怎么回事!”一个穿着紫布宽袍,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抄着跟门闩就跑下楼来。林南刚好从里屋找出来,两人一照面。那人当头就是一闩。林南闪过,左手抓着他胳膊一掰,那人疼的叫了一声,门闩也丢在地上。林南怕打坏了他,也不用力,只抓着他问道:“你是不是郎中?”
那人吓的浑身哆嗦,颤抖的答道:“小人正是,小人正是。”
林南把他推了个跟头喊道:“赶紧拿上你那个破药箱子跟我走,迟了打断你的腿。”
“是是。小人这就去拿,小人这就去拿。”那郎中连滚带爬的跑上楼去,不一会儿就背着个红木箱子拎着两把油伞跑下楼来。
“外面雨大,公……大爷拿伞。”林南了他一眼,接过伞来哼道:“快跟我走,救命要紧。”
“是是。”那郎中跟着林南跑出门来,那妇人兀自还在那里哭叫着。那郎中低声说了句:“快去报官。”然后就跟着林南跑向北处。
林南和那郎中一路跑到破庙,林南倒不觉什么,可那郎中却连骨头都快散了架了,勉强跟着进到庙里。把药箱摔在地上坐在了上面。
“你赶紧给我救人,寻思什么呢!”林南拽过他来喝道。
“是是。”那郎中提着药箱走过来,先给秦彝把了把脉,又翻开上眼皮了。“怎么样?”林南追问着。
“此人只因吃了些冷饭,又连夜赶路,天寒霜露太重,内伤饮食,外边感了寒气,这才害了这热病。”郎中答完,林南也听不太懂,又追问道:“别说这些,你就说他有没有事。”
那郎中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瓷瓶来,倒了粒白色药丸塞到了秦彝嘴里,又从箱中拿出一个羊皮水囊往他口中灌了些水将药丸送下,这才又道:“酒和雪参丸,可暂且为他止住内中寒气,待一会儿回去给他兼一付药吃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林南听他没事,便松了口气道:“你治好了他,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是是。”那郎中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庙外去。
秦彝还在昏睡,林南也有点累了,这时庙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群官兵冲了进来,后面正跟着那妇人。
“快拿下这贼人!”那郎中猛的冲过来,冲着一众官兵喊道。
“对,这厮定是山上下来的贼人,千万不能放了他。”那妇人也在旁边加杠。
为首的一个差官提着条锁链上来哼道:“是你自己带上,还是要我们动手。”林南站起来瞪了他一眼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拿本王不成!”
“本王?他说他是个王爷?”那差官冲着身后的一群衙役了一眼,大伙上下打量着林南狼狈的样子,全都一阵好笑。
“少他妈废话,你要是王爷,我们都是王爷了。”那衙役说着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林南听他不信,一时着急解下身上的玉配扔了过来道:“此乃皇家之物,你拿着清楚。”
那衙役连大字都不识一个,那里认识什么皇家玉配,只随便了一眼便握在手里哼道:“那里来的疯汉,竟敢冒充王爷,给我拿了。”
“你敢!”林南喝了一声,后面的个提枪的官兵却不管那些,几枝缨枪呼的就刺了过来。林南忙躲过去,后面的一群人便全冲了上来,林南勉强抵挡,但因为来回跑了一段长路,体力大损。所以不消几下,就被其中一个衙役用刀背打在背上。其余的人趁机一哄而上将他按住。
“你们瞎了狗眼了,真敢拿本王!”林南自从穿越以来头一次被这么欺负,那能不怒。
“啪。”一个实称的大嘴巴扇了过来,只打的林南眼冒金星,半边脸顿时青肿。紧接着打人那差官冷笑了一声吩咐道:“把这冒充王爷的贼人押回衙门去。”
“你敢打我,我要不杀你全家我就不姓林!”林南满眼愤怒,连自己现在已经是杨羽都忘在了脑后。这时那郎中忽然指了指地上的秦彝道:“这人是他同党,不过害了热病昏厥了过去。”“一并抬走。”那衙役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庙门。
犀利糊涂的挨了顿打不说,还被人带到了县衙来。林南想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直到一行人到了衙门口,两个衙差押着林南走上大堂,县太爷这才匆匆穿上官袍晃晃悠悠的走上堂来。别小这七品的小县令,在人们眼中感觉县令是最小的官儿,似乎出来个人物就能一指头捻死他,其实县令比起现在的县委书记权力可大得多,他可是一身兼任县工商局长、财政局长、税务局长、法院院长、公安局长等诸多职务于一身。
林南抬眼去这县太爷,只见他眯着一对三角眼,满脸褶子。且身材矮小,穿着那宽大的官袍显得有点不论不类。两个衙差见县太爷上了堂。这才禀道:“启禀太爷,那强入民宅,冒充王爷的贼人已经带到,恭请老爷详问。”那两个衙差说着就要按住林南跪下,林南当然不能顺从,两人挣不过,最后只有喝道:“见了太爷还不跪下!”
“叫本王给个小小七品县令下跪,真是笑话!”林南冷哼一声向那县太爷。
“恩?”那县太爷却连也不林南一眼,仍旧眯着个眼睛。半饷才放出句话来。
“到了这县衙,你还敢冒充王爷不成?”
林南顿时火大,上前一步大声道:“你睁开你那狗眼,本王用的着冒充吗!”
“大胆!”两个衙差喝着就要按住林南,却见那县太爷一扬手,便又退了回去。
“你真是的王爷?”他探过头来了两眼,这时林南才发现原来他睁眼闭眼都一样。所以才总感觉他眯着个眼睛。
“我不是王爷,那你是王爷?”林南转过身子懒的他。
“那你说你是什么王爷。”那县太爷虽然不爱相信,但也不敢胡乱下结论,只能详细的查问起来。
“本王乃吴王杨羽!”林南喝了一声。那县太爷吃了一惊,从官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你是吴王殿下?”那县太爷的声音有些狐疑。
“废话,赶紧将我放了,否则我砍了你的狗头。”林南窝了满肚子火,自然没有好气。那县太爷听见砍了你的狗头几个字,心下一凛,不由得摸了摸脑袋。“太爷,休听他胡说。”一个衙差叫了一声。他了那衙差一眼,又转头了师爷,想叫他给拿个主意。一般师爷就相当于狗头军师,想的也比较细,只见他走上来趴在县太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县太爷听完点了点头了林南一眼道:“暂且将他押下,容本县查明原委再做计较。”
“是。”两个衙差架起林南就带了出去,林南也不再辩解,他知道只要这县太爷去建康一查,自然明白。
两人带着林南到了县衙大牢,找了间人少的牢房将他推了进去。阴森森的牢房里只有三个人,两人堆做在左边,一个身材瘦小的独自躲在右边的犄角里。林南闻着扑鼻的潮气,不由得暗暗苦笑:“不穿越进牢房,穿越了竟然又进来了,可真是体验生活了。”
“兄弟,来这边坐吧。”左边那两人中,一个年长的老者伸手招呼着林南。
“这地方还真冷。”林南的衣服都是湿的,待得坐了下来,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那老者叹了口气道:“这地方没有早晚,一年到头不见个天日,你过不了几天就习惯了。”“一年到头……”林南想着自己要在这里呆一年,只感觉心中比身体更冷。
“你犯了什么事进来的?”老者旁边的一个年纪和身材都和林南仿佛的犯人问了句。林南一想起这事,满肚子都是火,索性就往地上一坐摇手道:“别提了,这帮狗官,胡乱抓人。”
“这没什么希奇的,这的人没几个真的犯了法,无非是躲了徭役的罢了。”老者说完,脸上倒显得很平静。
“陈国都灭了,还服什么徭役?”林南有点奇怪的问。
“呵,陈隋都一样,这群皇帝们那个把我们老百姓的死活当过事儿?”那犯人说完,旁边的老者也叹了口气道:“是啊,隋军来了之后,这徭役反倒更重了。”
听到这,林南不由得同情起他们来。如今徭役确实重,而且他如今的老爹杨广还规定,凡人是不服徭役者,都要夷三族,百姓们无奈,只能自断手脚,称之为“福手,福足。”
“照这么下去,迟早得亡国。”林南愤愤的砸了下墙。那老者伸了下腿,无奈的道:“百姓们只图能有个饱饭,至于你是陈是隋,与我们有何相干?”
的确,其实古代的老百姓要求很低,只要能有个饱腹,又有谁去造反?所谓的昏庸无道,追跟到底,只是因为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了,不造反只能饿死,你叫他们怎么办?
林南从这老者的话中听出了不少深意,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这时右边犄角的那个瘦小犯人却忽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他这一叫只吓的林南三人也跟着全都站了起来。可另林南更加吃惊的是,那叫声竟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