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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是正四品卫指挥使司,得此官职的多是家族萌荫的皇族,世家子弟。
京卫指挥使司其实就是集结全国精锐的皇帝的禁军,负责皇帝安全,因是皇帝身边的近卫,所以京中无人不想将自己家族的子弟往里头塞,可以说是一个肥缺。
不过自先帝朝开始,佥事等职位虽也都是授予皇族或者世家子弟,但是却再也不是只要家里功劳高,后台硬就能进的去了,建武帝开始,这一职位已然是肯定世家子弟能力的标准。
顺德帝授予如今在京中还是名不见经传,如透明人一般的宣韶这一职位,可见对宣韶是很照顾的。
宣韶依旧是波澜不兴地领了命,之后便退下了。
他从皇宫出来之后,先是去了自己平日里处理神鹰卫事物之地。片刻之后,有人敲门,悄无生息地将一份文书送上后便束手站在一处。
宣韶扫了一眼文书上的抬头,眼中一闪,便将那文书拆开了。
不想,他只扫了几眼,却是脸色一冷,清亮的眼眸也变得暗沉无比。认真将文书看完,宣韶便将它放置在桌子上,手指轻敲桌面沉思了良久。
“这是谁负责的?”宣韶清冷又略带磁性的声音想起,却是让送文书上来的人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些微冷凝。
“回公子,是葵乙。”宣韶这些年在神鹰卫虽是负责了大部分的工作,但是却并非指挥使。神鹰卫之人便都称呼他公子,“公子”似乎就成了宣韶的代号,就如“葵乙”。“寅壬”一般。
“让他来见我。”宣韶淡淡道。
那名鹰位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
宣韶从鹰卫营中出来,却没有回府,而是径直去了礼亲王府。
礼亲王府,宣韶到是常往来,因此很是熟门熟路。他走到外院的一处院子,还未进门,就闻到了院子里头的草药味。
“人参一钱二。茯苓,白术,当回。黄精。肉苁蓉,阿胶各两钱,仙鹤草四钱。”蒋太医那沙哑粗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宣韶顿了顿。
阿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宣韶已经冷了半日的眸子里闪现出了笑意。
推门入院,果然看见蒋太医躺在了一张放置在院中葡萄架下的一张摇椅上,眯着眼睛随口报着药名。汀兰在一张矮案钱拿着纸笔,“刷刷刷”行云流水地写着什么。
“这张治血精症的药方给皇城里郑国公府上送去,交给国公本人。”宣韶进来的时候。汀兰正好手笔,她将写好的药方吹也不吹就递给了一旁伺候这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应声接了,这时候汀兰才看到了进来的宣韶。笑着起身行了一礼,喊道:“太医。宣公子来了。”
宣韶刚刚却是在听到“血精症”三个字的时候,脸上僵了僵。
阿胶,果然不是让正常男人吃的。宣韶有的时候还是有些别扭的大男子主义的。
蒋太医睁眼看到宣韶,随意地摆了摆手招呼他坐下,转头对汀兰道:“其他几个达官显贵的药方,你随便写吧。看来看去无非就是那么些龌龊病症,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禁欲,可惜没人愿意听,还眼巴巴地来老夫这里求药,你琢磨着给他们开就是了,吃不死人就行。”
汀兰在蒋太医身边,见识过各种病症,自然不是如一般的闺阁小姐那样会对蒋太医的话题避讳,闻言捂嘴一笑,便又坐下低头挥笔了。
“今日你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蒋太医打了个呵欠,斜睨着宣韶道。
宣韶点了点头,淡声道:“韶有事请求蒋太医帮忙。”
蒋太医笑了两声,他声音粗哑暗涩,这么笑着很是刺耳难听。宣韶与汀兰却是面不改色。
“臭小子长大了,哪里还需要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你这一走就是四年,也没见给老夫报个平安,显然是不把老夫放在心上,老夫为何要帮你?不帮!”
宣韶抿了抿唇,却是上前跪在了蒋太医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徒儿不孝,让师父担心了,请师父原谅。”
蒋太医却是吃了一惊,想出手来扶,但是想着自己刚刚的立场,勉强将手收住了,只是他的动作还是落入了宣韶的眼中,宣韶眼中一暖。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蒋太医,虽然蒋太医性子有些桀骜不驯,但是却极为护短,对自己身边的人向来很是宽容。
这些年蒋太医在宣韶的心目中的地位,亦师亦父,即便是没有事情来求蒋太医帮忙,宣韶也会找机会来给蒋太医磕头认错的。
蒋太医又坐回了自己的摇椅:“行了行了,起身吧,有什么事情就说。能不能帮看老夫的心情。”
宣韶站起了身,整了整衣袍:“是为了韶的婚事。”
“什么?”蒋太医惊讶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写字的汀兰也面带讶异地看了过来。
***
从礼亲王府里出来后,宣韶心情有些莫名的飞扬。
他甚至忍不住又勾起了嘴角。这时候宣韶才发觉,这次回京之后他不自觉的想要笑的时候多了起来。
而每次都或多或少地与一个人有关系。
父亲曾经对年少的他说过,当你遇到一个人,觉得即使是看着她也觉得开心的话,那么就不要放过!觉得即便是看上一辈子也不会腻的话那就更不能放过!
宣韶当时正在练剑,因为有一处地方一直没有参悟透,所以父亲的话他当时只当是父亲喝醉了又来胡言乱语,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然地转身去了外头的院子继续练剑。
不知道为何,原本以为根本没有听进去的话,这个时候却在耳边响起来了。
这一晚,是宣韶与三娘相约的日子。
宣韶依旧是在子时的时候潜进了三娘的房里,这种事情他做得多了,早已经驾轻就熟。当然,以前的那些不是女子的闺房。
三娘这一次正伏案在写字,听见宣韶进来之前可以弄出的轻响,三娘便将手中的笔放下了,起身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双晶莹透亮的眸子,带着些笑意看将过来,让人不忍移眸,也忍不住想要回她一笑。
宣韶知道三娘每日要帮他画图,很是幸苦,因此也不耽搁,开门见山道:“我已经查过沈惟之妻身死之事,果然有些蹊跷。”
三娘闻言,起身走到了宣韶的身边,面带忧色:“如何蹊跷?”
宣韶见到三娘的表情,皱了皱眉:“沈夫人身边原本伺候的人都让沈惟发卖了,可是出了京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恐怕……”
三娘心中一惊,面上就有些发白,宣韶不忍心见她如此,开口安慰道:“你不用担心。”
三娘勉强笑了笑:“可还查到些别的,孙家小姐的死因可查到了?”
宣韶闻言,面上却是有些犹豫。三娘偏了偏头,看看宣韶一会儿,有些了悟道:“若是因为时日有些久远,查不到也没有关系的。”
宣韶却是摇了摇头:“非是如此。”神鹰卫想要查的事情,即便死者已然入土,也是能挖出来检验尸体的,只是查到的结果却不好与三娘说起。
三娘却是有些好奇了,她转了转眼珠,想了想,斜睨了宣韶一眼:“是我托你去查的,你也已经答应了会告诉我真相,现在你明明查到了结果却不告知,。宣公子,你这算不算言而无信?”
宣韶一愣,但是见她一脸娇俏的模样,虽是笑话他言而无信,但是语调却是糯糯软软,带了不易察觉的娇嗔,宣韶感觉自己心中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见三娘似乎要目录失望,宣韶想了想,还是道:“孙姑娘她,死的时候还是……完璧之身。”此话一出,宣韶脸上很是有些尴尬。但是他面上清冷惯了,便也只装作了若无其事往书案边走去。
上好的雪白的云雁纸,铺陈在了书案上,宣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却是顿住了。
只见云雁纸上,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的洒脱笔迹,写了一句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这笔迹别人见了可能不认识,但是宣韶曾经与三娘有过书信往来,他是认得的。虽然刚开始看到女子的字能写出这种风骨他有些惊讶,但是待接触了三娘久了他也释然了,三娘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只是现在宣韶没有功夫去品评三娘的字一番,他只是盯着那首诗有些发愣。
但为君故……但为君故……
宣韶的字就是君仪。
三娘本是为孙家小姐的事情惊讶,转头见宣韶盯着案上的某处发愣,三娘眼神一闪,却是急急上前,将那张写了字的云雁纸一把扯到了自己的手上,脸上有些红,也不抬头,只匆匆将那纸折好了用一旁的一本字帖压住了,却犹不放心,又将几本书案上的书压在了上头。
做完了这些,三娘有些心安地抬头,却正好看见宣韶那深邃幽黑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三娘脸上更红,撇开了视线。
三娘此时心中也是复杂的,她这番作为自然是算计过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刚刚对上宣韶的眸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心跳似是漏跳了一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