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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绾芙一路神色慌乱,匆匆忙忙回到驿馆。
一进入自己的房门,她便立即唤了自己的侍女小莹取来了笔墨纸砚。
“此事事关重大,我一定要尽早告知父皇。当年皇姐逼宫不成,大逆不道弑父反遭豢杀。如今有幸未死又女扮男装混入晋隋朝堂,如若她仍不死心伺机挑事,晋隋与辰国之战在所难免。”
说话间,澹台绾芙神色越是惴惴不安,如水的眼眸里也刹那间氤氲出重重雾影。眉头深蹙,慌乱的目光惶恐得如同受惊的小鹿,无端让人心生怜惜。
话刚说完,她迅速折好信件封入信封之中,转身交到了小莹的手上,再三叮嘱到:“此信事关辰国安危,你一定要小心谨慎,飞鸽传书让表哥直接呈到父皇跟前。”
语气之凝重,让人不禁感到此事确实如此重大。
小莹瞬间焕然大悟,心底到底也明白了今日澹台绾芙出现如此异常的缘由。
她抬眸胆怯地看着那信件,眼中神色也有些忐忑不安。但思索良久,她还是定了定心神,郑重其事把澹台绾芙递给她的信紧紧拽在手心里,“公主且放宽心,此事奴婢自会小心谨慎,定当不会辜负公主重托。”
澹台绾芙点了点头,抓起小莹的手紧握在手里,盈盈的水眸泪光闪烁,急切焦虑的语气似是带了无尽的恳求,“我身为异国公主身份敏感,稍有动静便会引来别人的猜忌。如今只能靠你了,要快!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一定要马上送出去,我知道你自有办法。”
她一刻也等不及了,澹台静不死,她便永无安宁之日。
澹台绾芙本就生得国色天香,明艳动人。现下换上这副楚楚可怜,欲语还羞的模样,更是显得凄婉哀怨,我见犹怜。
小莹愣了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奴婢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叛逆弑君之臣,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她澹台静还是一国公主。
当年辰国长公主澹台静逼宫弑君一事才经发生,就被列为辰国宫中的禁忌禁止外传,对外也只宣称辰国长公主澹台静身染重疾不幸病故。
所以,一般之人也只能叹息辰国长公主澹台静才色双绝,却芳年早逝,哪里能知晓这其中的缘由。濮阳瑞修身在晋隋,想要知晓辰国这些宫闱之事,更是难上加难。
但即使是这样,辰国宫内的些许传闻还是隐隐约约被传了到了宫外,不过也仅仅限于晋隋皇都。
传言虽是扑所迷离,尚且也足以让辰国皇都的百姓议论纷纷,各自猜忌。
小莹身为澹台绾芙的贴身丫鬟本就经常跟随澹台绾芙在宫内走动,知晓的东西更是不知只言片语。
更何况……今日澹台绾芙似是慌乱得有些手足无措,竟把此事说得如此露骨……
想到此处,小莹抬头看了一眼依旧神色不安的澹台绾芙,心中也惊恐万分,她突然反手握住澹台绾芙的手,像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公主不必担忧,就算陛下身在辰国鞭长莫及,奴婢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不会让她动了公主分毫。”
说完,便立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晋隋太后深居简出,向来只知终日礼佛,从过不问后宫之事。
景帝仁孝,虽早已收到太后一切从简的懿旨,但还是吩咐手下官员把这次宴会办得极尽奢侈庞大。
宴会空前盛大,各中礼节不免过于纷繁复杂。下了早朝,礼部尚书又被景帝宣到御书房询问宴会之事。
“太后有意在此次宴会上为仪阳公主选婿,爱卿应该知道怎么做。”
景帝头也不抬,冷淡的语气像是漫不经心,一双如墨澄澈的眼眸只是随意地扫过礼部尚书刚刚上呈的奏折。
御书房内的气氛空幽沉郁,让人无端心生惧意。
礼部尚书一直如履薄冰,不断擦着额头的冷汗,一时之间难以作答。
昨日仪阳公主突然摆驾他的府邸,当时的她也是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用这样漫不经心的语气对他说了类似的话。
“母后有意在此次宴会上为本公主选婿,本公主相信尚书大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母后的旨意是一切从简,如今尚书大人如此枉顾母后懿旨大摆排场,邀了这么多无关紧要之人。知道的,是以为因着本公主选婿,母后才广邀我晋隋的青年才俊。不知道的……还不知会如何非议我晋隋皇家宴会如何铺张浪费,宫中生活如何奢华淫逸。”
“如此大罪,尚书大人可担待得起”
到了此刻,礼部尚书依旧忘不了仪阳公主离开之时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如同怒放的罂粟般美艳魅人,却似是带着重重杀机。就算身处灼灼夏日,也令人毛骨悚然,如坠万丈深渊。
礼部尚书这方还未回从昨日的回忆之中过神来,耳畔又传来了景帝冷淡的声音,“爱卿突然删减掉如此之多的宴会名单,难道这是心系百姓,希望宴会不要太过奢华,能省则省?”
景帝此话刚刚落音,礼部尚书徒然惊愕,急忙就低下了头,“陛下明鉴,微臣食君之禄,自当心系黎明百姓。”
“爱卿的托词好生冠冕堂皇。”景帝冷笑一声,手中的奏折啪的一声便扔到了礼部尚书的面前,“此次宴会意在为仪阳公主选婿,而爱卿删减掉的名单却恰好都是朝中大臣的各家公子。如此别有用心,这是要仪阳公主在这一群年过半百的老臣之中选出个称心如意的东床快婿?”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愚弄我晋隋公主,企图让我皇家颜面蒙羞,该当何罪?”
御书房内的温度徒然冷冽得万丈雪原,礼部尚书慌乱不已,急忙跪了下去。
“微臣不敢,请陛下明鉴!”
有了上次刑部尚书的前车之鉴,他自是不敢自作主张,轻易惹恼景帝。
只不过仪阳公主自小深得太后宠爱,昨日摆驾他的府邸时手里拿的确实也是太后的懿旨,他一时两难,哪一方都吃罪不起。
看到礼部侍郎眼眸里的慌乱和犹豫,景帝暗暗冷笑,也不再多做询问,沉声说道:“朕本念你一直为国精忠职守未有丝毫懈怠,打算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从实招来。不料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私改圣意。”
“如此叛逆犯上,罪大恶极,如若不还做出惩处,且不因着是朕太过昏庸无能?”
“来人,礼部尚书私改圣意,以下犯上,罪大恶极,立即革职查办。如有求情之人,同罪论处。”
话刚落音,殿外的侍卫便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礼部尚书一看景帝眉目凛冽,怒意腾腾,领命进来的侍卫又是气势汹汹。心下也瞬间明白自己今日是触怒了龙颜,诚惶诚恐得几乎紧贴到了地上。
“陛下饶命,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再敢有任何隐瞒。”
景帝冷笑一声,“如有欺瞒,定斩不饶。说——”
礼部尚书此刻已经被景帝凛冽的目光吓得三魂七魄都游离到了九霄云外,再也不敢多做隐瞒,只得把昨日仪阳公主与自己所说的话系数说了出来。
“陛下明鉴,当时公主殿下的手里拿着太后的懿旨,微臣无计可施,只得依了公主的意思。再者……”
话到此处,礼部尚书突然抬眸战战兢兢看了景帝一眼,看到他眸中之色越是沉冷凛冽。话到嘴边,又硬生生被他噎了住。
“继续说下去!”
景帝沉冷的声音骤然响起,礼部尚书浑身一颤,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公主殿下说太后娘娘已经允了她的赐婚懿旨,选了丞……丞相大人为驸马,丞……丞相大人也决定要在宴会之上向太后求娶公主殿下。”
说完这些,礼部尚书已经惶恐到极致,他颤抖着身子暗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敢再度多言。
“她敢!”景帝怒极反笑,一巴掌拍到了案桌之上,“简直荒唐至极!她苏沐身为晋隋丞相却是徇私枉法作恶多端,晋隋百姓早已对她恨之入骨。如若此时再招她为公主驸马,且是让人说朕有眼无珠?”
要不是昨日御林军的将领来报,他确实是还不知道自己的皇妹竟还胆大包天到真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跟自己玩起了猫腻。违背自己的旨意不说,她还敢偷了太后的懿旨出宫去混淆视听。
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不过他此刻最愤怒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她苏沐竟敢也如此无视自己,跟自己的皇妹沆瀣一气。
简直岂有此理,难道她真是拌男装拌上瘾了?还真想学男人一样娶妻生子。
“陛下息怒!”
景帝雷霆大怒,礼部尚书唯恐景帝怪罪,匍匐着大气都不敢出。
小银子公公一直在殿外注视着殿内的一切。
也可以这样说,自打礼部尚书进入御书房内,御书房外的小银子公公便一直趴在门框上往里看,心下虽然知道自家陛下为何突然如此大发雷霆,但是听到了此处,还是不由得贼笑一声,暗中挤兑道:“啧啧啧,再怎么作恶多端还不是陛下您宠出来的?”
“哎!苏丞相在老奴眼中可一直都是绝世独立,风霜傲骨啊!可惜了,可惜了!哎——”说罢,小银子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惜了!好好的一朵娇柔花朵硬生生被自家陛下宠成了无恶不作的墙头草。啧啧啧!着实可怜。
且料话未落音,身后便传来了清冷的一句疑问,“公公在说谁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