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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有股怪味儿,昏暗的光线,床上有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床角,她头发凌乱,气若游丝,眸子里有淡淡的血丝,眼神没有焦距,空洞得可怕,如同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完全感觉不到半点生机。
这是文菁被那个万恶的女人文晓芹送到精神病院的第三天。前两天都是在昏睡中度过,今早文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精神病院,发疯似地咬了医生的手,没想到那个被她咬到的人是院长。
院长一怒之下便将文菁被关进了这间只有一个床位的病房……这里位置偏僻,大白天也没阳光照进来,阴森恐怖。被关进这里就等于是一种惩罚。
文菁算上她昏迷那两天,这就是第三天没有喝水喝进食了。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如果三天不喝水,会有生命危险。
她一动不动,几乎连呼吸都听不见,嘴唇苍白,干裂。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她的伤,在看不见的地方,她的伤,无处不在,从身体的每个细胞到心脏和灵魂,全都伤到粉碎!
如果不曾拥有,何来失去?在她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时候,在她那颗冰冻的心渐渐被人温暖的时候,命运那一只翻云覆雨之手,只微微一动,顷刻间便被残酷的现实打进十八层地狱之下的十九层地狱!
她无处可去,无路可退,在决定跟着翁岳天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无家可归,她的世界太小太简单,只有恶毒的养母和姐姐,还有翁岳天……
如今翁岳天一失去踪迹,她的世界整个坍塌!振作吗?这个词,在一个人绝望到极致的时候,纯属扯淡!就算振作起来又能去哪里?离开了精神病院,她只能睡大街!
大千世界,朗朗乾坤,放眼望去,竟无一处容身之地!可悲吗?凄惨吗?伤心吗?这些情绪,文菁此刻都感觉不到,因为……她的泪,已经流干。
他走了,一如从不曾出现过。如果不是脖子上那一根项链,文菁几乎怀疑是否自己真的有遇到过一个名叫翁岳天的男人?
他走了,像一阵风。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今天是她的十七岁生日!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的生日愿望是——活着的每一天都能陪伴在他身边!
呼吸越来越弱,生命在流失,她必须要及时喝水,可她却连站起来走到门口的力气都没有……或许她可以的,只是潜意识里不想这么做,她没有了生存的意志,脑子里一片混沌……
就算活下去又能怎样,能做什么呢?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她没有家,没有亲人,她一无所有,这世上有什么是属于她的?没有!她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活着是清醒的痛苦着,还不如现在就去天上见亲生父母和养父……好想他们,好想好想……
嗯,就这样吧……文菁缓缓闭上双眼,冰冷的小手摸着项链的吊坠,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味着翁岳天的温暖和宠爱……
她干裂的嘴角微微咧开,释然的笑,好像她就要得到解脱了。她多希望就这样睡去,永远都不要醒来……
文菁撑不下去了,三天不吃不喝,对于她这样身体原本就瘦弱的人来说,是致命的。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甚至出现了幻觉,好像听见门在响,好像有人来到了她身边……
呵呵……是天使来接她了吗?她真的可以去见天上的亲人了吗?
“文菁……文菁……快起来……别睡了……”这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和担忧,暖洋洋的,只可惜,不是文菁心里想的那个人,依旧唤不起她生存的*。
这是精神病院的一位实习女医生——于晓冉。她刚从医科毕业不久。
或许是因为来这里的时间尚短,她对于病人还做不到像其他医生那样淡定。在文菁被送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瘦弱的她,这女医生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文菁昏迷的那两天里,于晓冉很细心地照顾她,如若不然,文菁的状况会比现在还要凄惨。
于晓冉见文菁没反应,面色惨白如纸,不由得很是心疼,这小姑娘,醒来的时候虽然咬了院长的手,但是于晓冉看得出来文菁的眼神很清澈,那不是一个疯子会有的……她还亲看看见院长收了那个女人的钱,据说是文菁的姐姐……
像文菁这种不是疯子却被抓进精神病院关起来的事情,她并不是第一个。于晓冉虽然内心为她抱不平,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没有权利将文菁放走,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文菁了。
于晓冉今天已经是第三次送食物和水进来,可文菁每次都一动不动,这一次也一样。于晓冉发现文菁的情况很糟糕,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屋子,她需要抢救。
文菁又一次陷入了昏迷,身体上的原因是她三天没吃没喝造成的,而最关键的是她没有了生存意志……
幸好有于晓冉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否则的话,文菁死在这屋子里也不会有人管。在精神病院,死个把人,常事。
文菁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原来那间昏暗的房间了。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还要活受罪?文菁心里呐喊了千百遍,昔日明亮清澈的眼神再没有一丝神彩,仿佛她是孤立于这个世界之外。
这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一共十个床位,每个床位都有一名精神病患者。
“你看我的头发好看吗?今天我妈妈特意给我疏的。”说话这位,是个光头。
“嗯,很帅……”
靠窗那几个病人最是闹腾,满屋子乱窜。
“哈哈哈,狗皇帝哪里跑!我是吕四娘,你站住!”
“你别过来!我是二郎神养的那只啸天犬……汪汪汪!汪!”
“你们吵什么吵,我的宝宝要睡觉!不准吵了,烦死了,一群神经病!”说话这位是一个年轻的少女,看起来比文菁大不了多少,她正抱着一个洋娃娃,一直把这当是自己生的孩子……
原来于晓冉将文菁安排在了普通病房,她认为文菁在这里至少有伴,如果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就算不是疯子都会变得有问题的。
文菁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将每个病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这就是她今后生活的地方吗?与一群疯疯癫癫的人关在一起,浑浑噩噩地过,暗无天日的活着?
文菁不是轻视这些患者,她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为什么不干脆就疯掉,变成和这些人一样的那该多好?真正的疯子就会忘记曾经的一切,忘记伤痛,忘记那个走出她生命的男人!
最可悲的是她明明不疯,却无力抗争,在被文晓芹送进来的时候,文菁知道那恶女人是想要将她禁锢在这牢笼!今后,她真的只能当一个清醒的疯子吗?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院落,门口的两边分别站着一位表情严肃的年轻人,一身军装,英姿飒爽,他们是警卫。这里不是谁都能进得来的,这是军区首长的住所,24小时都有人值班站岗。
没有像豪门大户的那种奢侈装潢,也没有占据太宽的地方,这院落就跟普通的四合院一般大小,简朴,幽静。老首长翁震,戎马一生,德高望重,廉洁清明,不是没那个能力住上别墅,而是他,不需要。
客厅里的陈设很简单,却很舒适,四处都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就连一张小凳子都不会随处乱放,一切井然有序,果然是军人世家的作风。
当中的红木椅子上,端坐着一位穿军装的老人。岁月在他黝黑的脸上刻下了痕迹,但丝毫无损于他凛然的气势。老人是军人出身,即使年过花甲,仍然骨健筋强,沧桑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老人微微喘息,似乎是刚活动了筋骨过后有点累了,双眉倒竖,神情严厉,望着眼前的身影,沉声道:“怎么,不服气?老子只是打了你,没把你捆去关禁闭!你是翁家的人,你第一天知道身为翁家的人凡事都要小心吗?太阳国的狗崽子来跟老子谈条件,用你的清白威胁老子,妄想让从老子这里套取军机!你知不知道老子当时恨不得一枪子儿崩过去!”
“……”
这就是翁岳天的爷爷——老首长翁震,火爆脾气,像个怒金刚一样。翁岳天从小就习惯了爷爷这脾气,在家里,他感觉不到温情,只有过度的严苛与拘束。
翁岳天心下震惊,双拳不自觉地握紧……原来,这才是太阳国陷害他的目的!不过很显然,对方的阴谋诡计是不可能得逞的。他们太低估了翁震对国家的忠诚!就算翁岳天真的因证据不足而无法为自己洗脱罪名,翁震也不会向太阳国的人妥协!他只会公事公办,绝不会徇私。翁震光明磊落一辈子,他的宗旨是,永远将国家放在第一位,他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怎会当卖国贼!
翁震的忠诚,对于国家来说,是好事,但另一方面,对于家人来说,就会感到有一点不是滋味。不论什么事情,在翁家,永远都要排在“国家”之后,至亲也不例外。有时会让人感觉到无情。
老首长急着将翁岳天召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打!冷硬的眼神饱含愤怒,还隐藏着痛心……
翁岳天半晌没说话,等老首长教训完了,他才抬起头,依旧是惯有的桀骜之色,淡淡的神情,淡淡的语气,他跟老首长一样,从没惧怕过太阳国那些心怀狡诈的卑鄙之徒。
“爷爷,您在拒绝太阳国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完全被动的局面,更不会给翁家抹黑。”
老首长眼中精光一凛:“好,很好……你一向都这么有骨气,但是你始终是翁家的人,你就是跑到国外去,甚至跑到火星去,都改变不了你是翁家人的事实!过不了多久老子就要退下来,再也不是首长,到时候,太阳国的崽子就不会再打翁家人的主意。为避免这段时间节外生枝,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老子退伍那一天,你哪都不许去,除了你公司的事,不准与外界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