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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肖尹侨打算开口询问,努力瞪大眼不想让眼泪再掉下来,她一边抬手扒扒头发掩盖自己狼狈的样子,开口:“我突然想去海边,你能送我去么?”
她的话带了些鼻音,肖尹侨体贴的没有多问,转了方向盘锫。
车子稳稳停下,童思千的情绪已经调整好,她朝肖尹侨扯扯唇角,“我下去走走,你在这儿等会儿我。”
肖尹侨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沉默的点点头。
打开车门,海风迎面吹来,乱了头发。这样熟悉的气味……童思千的手指狠狠的扒在车门,半晌才冲目露担忧的肖尹侨咧嘴,转身的毫不犹豫蠊。
她的裙子太皱了,肖尹侨看着翻飞在风中的裙摆,看着那个单薄瘦削的背影,好像下一刻就被吹倒一般。不知为何,他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童思千喜欢海,喜欢听着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但是她这次没有停下,她走了好远好远,穿着高跟凉鞋却手脚并用的爬到岩礁上。
直到离得那个男人远远的,离所有人都远远的,她才抱膝坐着。
海风咸涩,吹进眼底就跟洋葱一样催泪。
童思千侧着脑袋,喉间心中的酸涩跟大海一比如同浮游,“江慕炎……”
她无意识的念着这个名字,喃喃的,带点迷恋带着痛苦,又被浓浓的挣扎推翻。她突然抱紧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揪住头发,“童思千,童思千……你、你不能喜欢他……”
“童思千现在很喜欢我,这么点事情,不至于不同意。”
“钱不是问题。”
“只要你开口,我就能给你一个满意的价钱。”
好干涩,喉咙、脸,还有心。
童思千突然站起身,发疯一样跑下岩礁,却无意被高跟鞋绊倒,磕破了膝盖,整个人滚下到沙滩。可不知痛一样,她很快站起身,脱掉鞋子直接跑到海里。
她在浅浅的海岸被柔软的沙滩绊倒,扑进海里,入口的海水跟泪一个味道。江慕炎你去死吧……你就这样死掉吧……
我也一起死。
这样我就不会愧疚了,我帮不了慕锦,我当不了傅茉晴,我没有沈其宣没有奶奶,无牵无挂。
江慕炎……我死了……你别逼我,好不好……喉间酸涩难当,四肢被温凉掺半的海水吞噬,童思千缓缓闭上眼的那一刻,心竟然莫名的静了下来。
可几个海浪却又将她送回到岸边,她抬头,就看到夕阳西下,只余被烧红的云朵的样子。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风一吹,透心的凉。她坐起身,海水也是红色的,波光粼粼像是被撕开割裂的心脏。
童思千呆呆看了好久,突然一阵反胃吐了好几口海水,又战战巍巍的站起身,自言自语的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江慕炎……江慕炎……”
你别死……
膝盖传来抽痛,她根本没有顾及,她只是转头,脑海里就是江慕炎苍白的脸色,冷汗淋漓的模样。
别死,别死。你别死……
她第一次喜欢的人,第一次动心的人。哪怕他只当她是个替身,是颗棋子,是杀驴的刀射鸟的弓……他也是要站在世界顶峰,漠视着接受众人俯首称臣的人。
她太微不足道了,喜欢他的人那么多那么优秀,她代替傅茉晴嫁给她,陆霏霏也为此心生嫉恨。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的出生本就是多余才会被父母抛弃,现在不过是……
再被抛弃一次,不是,不是很正常的么?
眼前一次次模糊又清晰,童思千,你明明那么坚强乐观的,现在你该想的,难道不是能在那个男人身边得过一天且过一天么?
肖尹侨看到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童思千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打开车门疾步而去。
“送、送我去医院吧,谢谢谢……”童思千环着自己,嘴唇冻得发紫,却抬头对肖尹侨勾唇笑,僵硬的脸蛋也升了被冻坏了的不正常的暗紫。
肖尹侨见状,一言不发的脱下西装盖在她身上,一把将她横抱起。从重逢开始,就给她留下阳光帅气印象的男人,终于恶狠狠的爆了句粗口——
“我竟然也由着让你胡来!”
肖尹侨的怀抱好像很暖,但陌生的气息始终让童思千下意识的抗拒。
被抱进了车子,感受不到身侧肖尹侨的怒意,童思千脑子一片浆糊,嘴里喃喃的也反复只有一句,“医院,德明医院。”
肖尹侨说不清心里的情绪,好像有点恨铁不成钢,风驰电骋的载着童思千去服装店买了套衣服换上。
而经过一路车里暖气的吹拂,童思千的思绪已经回笼。这会儿换了衣服,对肖尹侨也有点不好意思,一边由着发型师吹头发,一边干笑着解释,“姨妈快来了,心情有点暴躁。”
肖尹侨倒没有说其他,只是叹口气,“去德明医院看那个男人?”
“嗯。”童思千应着,又抬头小心看他一眼。
而肖尹侨没有在说话,看着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双乌乌眸子的女人,无奈的撇撇嘴,双手插在兜里,等候一边。
童思千看着外面的风景,只觉着心里一片混乱。
对,她是舍不得江慕炎,舍不得到想到他就觉着心里头酸酸麻麻的。
虽然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可是他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个男人。她把自己给他,虽然也可能是一时脑热,可她心里头清楚,她一点都不排斥他。
如果不是当时的一通电话,她何必这么逃避呢。
当一个人万般对你的好,只是假象,她又当如何自处?
童思千忽然间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江慕炎身体那么差劲,动辄一下就可能丧命,她到底喜欢他什么地方?居然还傻乎乎的给了他钻戒,想让他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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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运气好,所以在德明医院就看到江慕炎,而且他已经醒来。
秦莫深本来在喂药,看到童思千来了,自觉将杯子和药放下,扫了一眼站在童思千身后的男人一眼。
“我叫肖尹侨,思千的大学同学。”肖尹侨看到秦莫深这样看自己,上前拿起杯子,状似热心肠,却是抵挡了想要献殷勤的童思千。
江慕炎却缓缓抬手捂住xiong口,咳了咳,睨了一眼男人手中的杯子,面无表情的开口,“给我换杯子。”
童思千的心本来一路紧绷着,看到他醒来已经没事松了口气,谁知道江慕炎一开口就说这样话,连忙救场,上前接过肖尹侨,“我来吧。”
江慕炎从来没觉得医院里的消毒味这么难闻灯光这么刺眼,看到那女人站在那个刺猬头少年边上,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水,他眉头一皱,“我不吃。”
“呵呵,少爷病少爷病。”童思千连忙冲肖尹侨摆摆手干笑,心里却已经在咆哮,江慕炎你闹哪样老娘把自己折腾个半死来看你,你特么让我左右为难!
“水凉了,我给他换温水。”自然不能直说去换杯子,童思千瞪了一眼江慕炎要求他合作,然后又朝肖尹侨笑笑,“时间不早了,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回去。”
肖尹侨抵在病床不远处的柜子,目光沉沉的看着那个男人不善的态度,闻言毫无笑意的勾唇,“我不忙,待会还和送你回去。”
“回去?我的女人你要送哪里去?”江慕炎挑眉,对上那眼神挑衅的少年。
“哎……”眨眼间形势剑拔弩张起来,童思千站起身离开的步子就僵硬在原地,连忙冲秦莫深甩几个眼神,然后咳咳,“秦大哥,江慕炎的身体要在这边住多久?”
“既然是老.毛病了,没多大问题……”秦莫深突然感受到身后一冷,原本带笑的脸严肃了几分,语气也正经了起来,“不过这次脑袋受撞击,伤势不轻,没有两天不能下地。”
童思千看着突然摆出医师架子的秦莫深,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江慕炎。
只听男人若无其事的开口:“我可没有跟爸妈说,我被某只猪扑倒,差点摔出轻微脑震荡。”
“……”童思千嘴角抽了抽,你还会损人怎么感觉你精神很好的样子啊!心里如此腹诽,但她却只能一脸歉意的走到肖尹侨身边,“谢谢你尹侨,不过看来我暂时是走不开了。”
毕竟那男人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她虽然是无意,可也勉强是个“肇事者”。
“那衣服呢,明天我来找你么?”肖尹侨倒没有再纠缠,哥俩儿好的搂上童思千的脖子,“留个手
机号呗,不然我怎么联系你。”
“也对噢……”她还欠他钱呢,不能赖账。
童思千连忙掏手机,却被一声不咸不淡的话打断——
“童思千,把手机给我。”
“你要干嘛?”童思千闻言转身,看道江慕炎一脸风轻云淡,警惕的将手机往自己这边收了收。
江慕炎正想说什么,突然一阵咳嗽,“咳咳……我头好痛……”
童思千看他还一脸病色,这样一咳恨不得将那无色的唇咳出血来,脑子一空,也忘了刚刚纠葛,连忙拿掉肩上的胳膊来到病床边,又是埋怨又是心疼,“身子还没好利索,你别说那么多话啊。”
“嗯。”江慕炎乖乖的应声,感受到女人小手在xiong前慢慢的抚着,他状似无意的扫了不远处僵着手,半晌才插回兜里的少年。
“你们聊,我给炎去换水。”秦莫深觉得这气氛越发不对,拿过童思千手里捏着的杯子出了病房。
“肖同学,谢谢你照顾我家千千。”江慕炎听到门被轻轻带上,缓缓握住童思千的手,却感受到女人手指轻微一缩,他凤眸微敛,去握她的手无力的被“掸开”……
而童思千看到被自己扫开的手,愣了愣,抬头对上江慕炎微抿的唇,连忙抬手去握住那凉凉的手指,干笑,“你的手好冰啊,吓我一跳,呵呵,呵呵。”
江慕炎心下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睨了眼站着不动的肖尹侨。
“这位先生说笑,思千是我同学也是我好朋友,谈何照顾不照顾。”肖尹侨将他一军,明明有听到童思千叫他的名字,却偏偏拿“这位先生”来称呼。
童思千耳尖,立刻冲肖尹侨介绍,“尹侨,他叫江慕炎,我的……我的上司。”看到江慕炎要开口,她连忙随便找了个身份。
看到那凤眸一沉,童思千心里哀叫,算了算了能熬过现在就好,算账留以后。
“我的号码给你,你给我留个号码,下次我来找你。”童思千一手握着江慕炎,一手划开手机。
而江慕炎这次竟然出奇的配合,什么也不做也不说。
等到童思千存下了肖尹侨的号码,顺便给他打了一个后,肖尹侨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离开。走到门边,他还冲江慕炎挥挥手机,“江先生,祝您早日康复啊。”
童思千一直看着肖尹侨,等到门被带上,她才略有忐忑的转身看江慕炎,琢磨着怎么打破僵持,“那个……”
“上司?”江慕炎看着她,语调微扬。
童思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但与此同时想到他昏迷原有气也不打一处来,她立刻挣脱了他的手,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俯视着男人,“江慕炎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慕炎没有说话,凤眸掀了掀,睨了她一眼。
被他这反应弄得有点心虚,童思千咽咽口水,瞬间敛尽了嚣张气焰,软下态度坐到病床边,瘪瘪嘴,“江慕炎,我们好好相处嘛……要互相包容,你看,你怎么能拿你那小身板来挡,要是真出什么事,我多不安啊……”
“要真出什么事,你就得下来陪我了。”感受到那温温软软的手的触碰,江慕炎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童思千被他一噎,到底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自信啊!可这样想着,她却认真的追究起来,“那是过失杀人,不用偿命的。”
“噢,你以为我在和你说法制?”
“……”童思千闻言愣了愣,半晌才联想到这话背后的意思,嘴角抽了抽,却下意识立刻讨好的开口:“所以那啥,我是意思是让你好好的,别操心,也别拿您那金贵的身子冒险啊。”
“没办法,我躲不开。”江慕炎扫了她一眼,看着那小脸上带着狗腿的笑,喉间腾升痒意,他抬手抵唇压抑的咳了咳。
躲不开……躲不开……
所以根本不是他来接她而是——她直勾勾的把他给扑了吗!?
童思千的眉角跳了跳,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好在很快秦莫深就换了个杯子回来,递给童思千后自觉的消失。
童思千握着杯子,传到指尖上的温度是刚好,她将杯子放在柜上,起身去洗了个手再回来给他剥药。
“水温试了么,我不喜欢太烫或者太凉。”江慕炎轻咳,看着冒着热气的开口,明知道莫深这些都会考虑到,依然有些不放心。
童思千又摸摸杯子,无辜的看他,“刚好啊。”
“……”江慕炎无言。
童思千突然福至心灵,“介意我喝一口试试么?”
“喝吧。”江慕炎俊脸恹恹,对女人这迟钝的感应已经不抱任何期望,等到女人试了水,才张口吃掉药。
通常药效之一是安眠,所以吃完药过后,江慕炎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而童思千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撇撇嘴,她还发现只要自己的手一挣扎,江慕炎就会发出一声很轻的抗议声,然后捏着她的手的力道就会稍微近一些。
可几次她附耳过去,又没有动静,这让她很头疼他到底是不是在装睡!可头疼着头疼着……童思千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柜子上秦莫深给她买的水已经被喝了大半,在月光下散发着诡异的悠悠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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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霏霏在得知江慕炎住院的消息后,连夜赶到医院。
“你凭什么拦我?”看着眼前手插口袋,仿佛什么流/氓痞子一样的男人,陆霏霏踮着脚尖往他身后看了看,眉头紧紧皱起,“秦莫深,我看你是江大哥的好朋友,才不想和你闹。”
“闹?”秦莫深玩味儿的重复她的某个字眼儿,然后凑上前,一把擒住她的下颔,眯起眼,“你最好不要再玩什么花样,不然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陆霏霏一把拍开他的手,高跟鞋往他脚上狠狠踩去。
却被秦莫深躲开,他勾唇轻笑,眼底的情绪却深深掩藏,“这是我的医院,我不能失了风度,请吧。”
陆霏霏瞪了他一眼,细细的高跟鞋在安静的走廊上落下一个个响亮的声音。
而秦莫深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抬手看了眼表,时间还早,他转身上了楼去看晋柔。
而陆霏霏找到了病房号,站在江慕炎住着的病房外,在心里反复了好几遍开口的话,才小心推开门。
病房内没有亮灯,但是因为窗帘没有拉,所以外面广场以及月光的亮光依然能够让她看清房内的景象。
“童思千?”
陆霏霏原本还不知道趴在床上睡着的黑影是谁,走上前却看到是那个女人,恨得她一把揪起了她的衣领。
童思千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谁知睁眼就看到某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失声的同时却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陆霏霏你怎么在这?”
“哼,你能在这,我怎么不能?”陆霏霏看了眼还在昏睡的江慕炎,直接拉过童思千将她拽到病房外,“你最好跟我说清楚,为什么还死乞白赖的留在这里!”
看着某人趾高气扬的模样,童思千虽然生气,却深呼吸着调整心理,她弯唇看着陆霏霏,“陆小姐,我在不在这里似乎不关你的事情吧?”
“你真是不要脸!”陆霏霏愤愤的说着,抓着童思千的手也用了些力道。
童思千掸开她的手,粗鲁的搓搓手臂,瞪着陆霏霏,“陆小姐恐怕已经见过江慕炎,也忍不住和他说我是冒牌这件事吧?那江慕炎的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