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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叶展依然顺谌蔚的车去看妈妈,妈妈的状态似乎更差,她握着叶展的手看着她,却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眼眶里泪水在打着转。
“妈……你这是怎么了?”叶展有些担忧的看着妈妈。
妈妈摇了摇头,一脸的苦:“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总是拒绝你了……我知道的……”
“妈妈,你想什么呢。你现在应该想着怎么把身体养好,配合医生治病,这个梁文瀚其实也不行,我也觉得不合适,而且今天同事又给我介绍了一个,人也不错,长得也很帅,还是我们总公司那边的一个经理。过两天我们熟悉一些了,我就带他来见您。”叶展笑着宽慰她。
叶妈妈脸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开心,她的目光落在叶展脸上,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嘴里模糊的说:“小展,你一定要好好的,都是妈妈拖累了你,还有你那个死鬼爸爸,我们什么都没能给你,只留给你一堆负担……”
叶展没怎么听清妈妈在说什么,脸上笑着给妈妈切了点儿水果,用牙签挑着喂她:“等妈妈好了,我就请一次长假,我们母女俩一起出去玩一趟,妈妈你这辈子太苦了,出门都是为了打工,从来没有好好看过风景,等你好了,我们一定要去一次。你说我们去新疆怎么样?”
妈妈还看着叶展,轻声问:“为什么要去新疆,那儿不是挺乱吗?”
叶展用牙签挑着水果放到妈妈嘴里:“因为我一直想去看看戈壁滩。还有沙漠。北方天气冷,我们可以选择天气暖和一点儿的时候过去,据说夏天虽然热,但是水果很多。”叶展放下水果,托着腮帮子满眼星光熠熠的看着妈妈:“你说好不好?妈妈,我想过去骑马。”
叶妈妈爱怜又不舍的看着女儿:“好。”
晚上离开的时候,叶妈妈握着女儿的手欲言又止,叶展原本已经站起来又坐了回来:“妈今天舍不得我了?要不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就在这陪你好了,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
叶妈妈连忙放了女儿的手:“你回去吧,天冷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精神好了好上班。”
叶展轻轻拍了拍妈妈的手,笑着站起来:“妈妈也早点儿休息。”
出病房的时候,叶展转身关门,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她都会最后看妈妈一眼,给妈妈一个笑脸,然后离开。一首拉着门把,一手扶着门框,叶展略有些调皮的回头看妈妈,妈妈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喊着笑,眼角却有泪。
出了医院,叶展收了收衣领,今天谌蔚没在下面等着送自己回去。叶展双手插在衣兜里,又抬头看了看高高的住院部大楼,其实这样寒冷的天,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没有谌蔚,没有江行,没有其他任何人,脑子里只有妈妈的眼睛。
搭了公交车却已经没有座位,车上晚归的人或独自看着手机,或闭目养神,或呆滞的看着车窗外,叶展扶着扶手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妈妈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妈妈有些不同。
公交车开到小区附近的站台的时候,车上已经只有稀稀拉拉歪歪倒倒的几个人,叶展下了车,冷风中公交车站台更显冷清。郊区的路上车辆稀少,路灯也不是那么明亮,叶展将包挂到身前,以防止传说中的飞车党,双手则搓着取暖。
汽车的喇叭声在身后响起,叶展自觉的朝着一边走了点儿,心想路这么宽敞,难道还不够你过的?正想着,车子却在身边停了下来,叶展戒备的一边朝着边上靠,一边转头去看。是那辆熟悉的牧马人,叶展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拉开车门上了车,叶展觉得暖和了些,她搓了搓手看向江行:“上哪儿去了?这么晚回?”
江行唇角挂了笑:“去K大了。”
叶展脑子里又回旋起那个清丽的女孩子,心情没来由的跌了个台阶,结果憋不住还是问了:“你带学生了?额……今天我看到那个女生来找你……”
江行笑得有点儿意味深长,甚至还微微转头看了看叶展:“不是我带的学生,是高校长的女儿,不过她明年本科毕业,因为一直想做我的研究生,所以一听说我破格被学校报到省厅评教授,就立马跑过来找我补资料了。”
“哦……”叶展情绪有点儿低落,但又发现自己犯了去管江行的事的毛病。昨天晚上才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再也不能三心二意了。江行这么好的人,应该有一个漂亮又纯洁的人去爱她。而不是自己这种,似乎注定会与各种痛苦缠绕,注定不能对她一心一意。
江行见叶展不说话,扭头看她,昏暗的光线中,叶展的脸上布满忧郁:“你更喜欢学校这样的工作环境,还是更喜欢公司?”
“学校挺好的,闲适、自由、充满朝气,而且还有寒暑假。”叶展笑笑。
江行点点头,却换了话题:“梁文翰的事情,谌蔚已经帮你解决了吧?”
“嗯!”
之后,江行再没有问什么,等回到小区,一起进了电梯,也不过在二十三楼电梯门开的时候,说了句再见而已。
回到二十四楼的家,江行在客厅呆坐了一阵,一个人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是最近却渐渐觉得寂寞。也许是人渐渐老了,已经开始受不了孤单。
被烦躁的感觉包围,江行干脆上了天台,点燃炭火,摆了鼓独自敲着,只是没有江行,这鼓怎么敲,都显得单薄。那种围坐炭火边浅语轻笑的情调不在,炭火便只是炭火,缺了温柔,鼓声便只是鼓声,少了情意。
无聊的丢开非洲鼓,江行靠在木墙上呆呆望着屋顶。
她已经是谌蔚的女朋友了,自己还可以去想这些吗?当这个问题被她自己问出的时候,心里却又浮现出更多的杂念。
叶展爱谌蔚吗?应该是爱的,如果不爱,那她怎么会同意给谌蔚一场爱情。
或者说,一切的思绪都是多余的。只是那些温软契合的场面伴随着难以捉摸的暧昧不断在脑海中重演,那是自己的错觉吗?
这些年,在自己心目中的爱情,应该是一场简单的邂逅激起一份难以自持的悸动,可以惊天动地,也可以默默无闻,却绝不会暧昧不清。
可是这暧昧不清的情愫却让一惯果决的自己,纠结至此。江行,还是那个敢想敢做,敢作敢当的江行吗?
自嘲的一笑,江行站起身来一边朝着楼下走一边拿起电话拨了叶展的号。
叶展这会儿刚刚洗完澡出来,冻得直打哆嗦,她一边穿着厚厚的加厚睡衣,一边接起电话便问:“怎么了?”没有事,江行一般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展,我忽然有点搞不清楚了。”
“什么事?”叶展一边说,一边用毛巾揉着头发。叶展的家里可不像江行那儿那么温暖,叶展的家里没有空调。
江行笑笑,语气轻松:“我好像爱上了你。”
沉默。叶展的手凝固在那个揉头发的姿势上。江行刚刚说了什么?爱上了自己?是这样吗?以前那些暧昧当然是真的存在,她并不准备继续等待。可自己要如何回答?
呼吸在电话中交替,两个人似乎都在等待下一秒。忽然之间变得慌乱的叶展紧紧抓着手上的毛巾,心跳得厉害。
电话那边,江行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我知道你答应给谌蔚一场爱情,但我想我也需要一场爱情,和你一起。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开门吧。”
叶展伸手开了门,理智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也完全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可是那只本能的手已经开了门。
江行放下电话,笑着看叶展,然后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儿着魔。”
叶展的手机被江行拿下,她呆呆看着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江行,手还保持着拿电话的姿势。
“我知道这会让你很难,但我不想留下遗憾。就算被你拒绝最少我也曾经对你表白过。”江行温和的笑。这就是她今天思索的结果。无论叶展和谌蔚之间到底怎么样,最少,要说出自己的想法。选择权留给叶展,遗憾却绝对不要留给自己。江行依然应该做那个敢想敢做的江行,这样的人生才算完整。
叶展觉得自己的胸腔几乎要爆炸了,突如其来的告白在江行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如此简单随意,却将叶展刚刚竖立起来的微薄的信念冲垮,决定不去想江行,原本就是因为自己总是在想她,决定不去招惹她原本就是因为自己时时刻刻总是想去靠近她……
但当她明确的表白的时候,叶展忽然明白,自己注定要负了谌蔚。因为自己的心原本就在江行这里,谌蔚对自己付出那么多,可是在心理自己和自己的拉锯战却依然进行得那么辛苦,原来天平最后倾斜的砝码竟是江行的告白。
如果对方愿意,我可以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果她不愿意,我会干净的放手,给她一片天地。这是江行对爱情的体悟。她想等叶展的选择,只是这一刻做得更加光明磊落而已。
而叶展,在和严旭那场爱情落幕之后,已经不记得少年冲动的模样,不记得心上人穷追猛打的场景,不记得该怎么去争取的人,是因为伤过了。所以学会了试探和等待。谨慎与懦弱共存,只是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竖起壁垒,努力想用理智选择余生。
只是这一刻,叶展却瞬间丢盔弃甲,也或者说她在风雨凄苦的远路上苦苦等待,踌躇来去了很久之后,等到一个她愿意与之奔天涯的人。
江行微微低头看着叶展,她湿漉漉的头发,冻得发红的鼻子,还有那也许是因为冷而微微颤抖的唇都那么惹人怜爱。江行收紧双手,将她搂在怀里:“你这里这么冷,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叶展没有回答,却因为这句话忽然哽咽了。这句话太温柔,瞬间就问到了叶展的心里。不是因为这房间太冷,而是因为自己的人生都太冷。冷得她总是只能咬紧牙关挺过一场又一场劫难。
江行抚摸她冰冷的头发,任由她的发丝扫在自己的脖子间引来让人几乎难以抗拒的寒冷:“到我上面去说话吧,可以烤烤火,否则该感冒了。”
叶展说:“好”
穿着厚厚的睡衣,叶展被江行半搂着上了二十四楼,然后上到天台,这个充满旖旎美好的地方,炭火还烧得旺,非洲鼓静静的立在一旁,叶展觉得温暖了些,和江行围坐在炭火边。
“我欠谌蔚很多。”叶展说。很多事情她都不愿意跟江行提起,因为和江行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太过美好,而很多让人无奈的事情说出来则会破坏那种美好的氛围。
江行点点头,静静的听。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叶展的选择自然成为终局的判决:“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叶展抬头看着江行:“给我一点儿时间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