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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张逢等人打量着慕辰安详平静的颜容,道:“这的确是扳倒太子最快的办法。可是,天下的毒药何其多,就算是师父也解不了所有的毒。”
他打量着众人的面孔:英武的,斯文的,深沉的,风流蕴藉的,这都是在他麾下浴血奋战的兄弟,有勇,有谋,有忠。
慕辰丹凤目一亮。
第二日晚,夕阳刚斜沉时,曾在沙场上血洗战袍的将军们纷纷卸下铠甲,着了宽袍大袖往宫中赶去。
将军们的家眷亦是盛装打扮,往皇后设宴的栖鸾宫奔赴。
锦瑟与云晞公主结伴,两人并行走在广袤的皇宫大地上时,云晞公主一直神色凝重,路过紫芙蕖湖时,凉风阵阵,云晞公主的肩膀瑟瑟发抖,腿微打着颤,锦瑟去牵云晞公主的手,冰凉。
锦瑟的小手碰到她的手时,云晞公主浑身一哆嗦。
“公主,你身体不舒服么?”锦瑟忙在自己手上写道。
云晞公主摇头,强颜欢笑:“没事!”
锦瑟打量着她铁青的面色,似是猜出了几分,心下咚咚狂跳起来。
凌宛天这边,众人入座之后,便有歌舞声响起。
宫乐鸣,擂鼓声阵阵,刀枪盾戟。
没有身姿柔软的宫女起舞,却是一个个身材健壮的大内侍卫仗盾仗剑,伴着号角声飞身而起。
这是凌宛天亲手谱曲的《雍王破阵乐》,以他年轻时纵横沙场为题材。慕辰小时候曾多次欣赏。
杀机阵阵,天威赫赫。
凌宛天举杯道:“各位将军们辛苦了!因为有你们,昭曜王朝才能如此国泰安康!第一杯,我是替所有百姓敬你们的!”
众人齐齐举杯,遮袖而饮。
慕辰却端起旁边的一碗药,一口饮尽。
太子扭头冲着慕辰轻笑:“六弟,你也是率领过二十万雄兵的大将军,怎么喝酒时比文人还忸怩呢,今天父皇高兴,你的部将们又都在,该开怀饮酒才是。”
慕辰雪白的衣袖遮了长桌,将那长弧形的小巧酒壶也遮住了:“是。”
凌宛天不动声色地瞥了兄弟二人一眼,轻笑。
“嘿!”
“哈!”
舞蹈的侍卫门呼声震天。
众人齐齐鼓掌。
慕辰的宽袍大袖之下,长弧形的小巧酒壶相易。
一曲结束时,国舅又左仆射周雄彦道:“我们有一位好皇帝啊,治国有方,能文能武,而且精通音律!
“殷王恭祝皇上万岁万万岁!”
忽然,一声娇滴滴的喊声从慕辰的背后传来。
凌宛天大喜:“老六,你身后那是什么?”
慕辰道:“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说着,慕辰将身后鸟架上的小鸟取下,那绿毛鹦鹉跳到慕辰的桌上,啄了几滴酒液,抬起带黄边的小脖子高喊:“殷王祝父皇万万岁!”
凌宛天大喜:“好东西!太子,给朕送过来!”
太子慕瑄便将鸟送到凌宛天的桌上。
“万岁万万岁!”那小鸟又娇滴滴地叫道。
“哈哈哈!”凌宛天大喜:“赏!”
慕辰道:“禀父皇,殷地百姓爱戴您,特将美酒送入我府上,请我代他们进献皇上,今晚儿臣带来了。”
凌宛天一愣,笑道:“好啊,那就请诸位尝尝殷地的美酒!”
慕辰命人给诸位王公大臣们分发陈酿之后,凌宛天再次举杯道:“来,第二杯是朕敬大家的!昭曜王朝的英雄们,你们是朕的自豪!”一边高举酒杯,却将视线倾注在门口,酒杯停在半空中。
众人纷纷向门口望去,却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娉婷地站在门口。
虽是秋夜,如沐春光。
整个大殿璀璨耀目,绚丽不可言。
这女子身材高挑,纤腰盈盈一握,一对雪白的酥胸半遮在罗裙之下,步步生涟漪,更摄人心魄的,还是那张如映日荷花般的俏颜:玲珑水眸漾着芙蓉朝露,鼻梁如玉柱,樱桃唇轻启,一口皓齿如贝。
众人皆看得双目发直,桌上的佳肴皆失了滋味。
美人步步走来,娉婷生风。
大殿也被那雪白参差的风情耀的雪白。
慕辰双目一凛。
阿忠更是强忍着没站起来。
凌宛天的喉咙一阵又一阵的火热。
“殷王妃,女眷不是在皇后宫中么?你怎么来将军宴上了?”凌宛天摘一枚清凉的李子塞入口中。
那女子嫣然一笑,径直走到慕辰的身旁,目光沉沉。
慕辰双目凛凛,以生平对她最严厉的口气冷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快走!”
锦瑟挥动广袖,翩跹起舞,轻盈的双腿,柔软的腰肢,花般绚丽的双臂。
颀长的脖颈犹如白天鹅的玉颈。
轻纱双袖花开如荼,雪白的膀子微露。
众人皆看痴了。
凌宛天的喉咙干得厉害。
众人皆看得出神时,却见锦瑟玉臂一舒,端起慕辰桌上的酒壶,曼舞如飞。
慕辰猛回过神来,挥臂去夺,细瘦的手腕却离了场地中央太远,凛凛寒目惊惶地望着阿忠道:“快阻止她!”
锦瑟却举起小酒壶,一口饮尽。
在场的人都齐齐望着这绝世佳人的旖旎舞姿,依旧沉湎其中。
佳人开始转圈,纤腰如柳。雪似的皮肤却开始变色。
“快让她吐出来!”慕辰惊叫。
凌宛天亦是同时从龙椅上跑下来,几步跑到锦瑟面前,只见她软软地倒下,面色已紫。
“快叫御医!”凌宛天吼道。
太子的双目瞪得铜铃一般。
不是慢性毒药么。
“太子!你个孽障!快去拿解药!”凌宛天怒吼道。
“不是我下的毒!”太子忙站出来,跪倒:“请父皇明鉴!”
“不是你还有谁!”凌宛天气得一脚踹在太子的胸前。
周雄彦忙使眼色给太子。
太子抹掉唇边的血道:“真的不管儿臣的事!”
凌宛天气得手臂振振发抖:“你!你再不拿解药,朕就废了你!”
太子忙道:“父皇……这种毒没有解药。”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
锦瑟已口吐白沫,耳中流血。
慕辰拖着废腿,一步一步挪向中央,将她抱在怀中。
凌宛天怒道:“你这是谋害亲兄弟啊!来人,将太子给朕押下去!”
慕辰煞白着脸对阿忠道:“上次老人家给你的能解百毒的药还在么!”
阿忠意会,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将药丸送入锦瑟的唇中,道:“可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凌宛天一把将药瓶夺过来:“那也得试!”说着,竟将小瓶中的药一股脑倒入锦瑟的口中。
慢慢的,锦瑟紫涨的面皮稍稍缓和了些,呈了浅紫色,粉色,之后,再也未恢复雪白,整个人亦昏迷不醒。
无边的恐惧涌上凌宛天的心头。
这种恐惧,一如杨德妃在他面前断气时。
六年了。
她单薄的孩儿已长成翩翩佳公子,自己也是双鬓斑斑。
想不到,这种恐惧却丝毫未减。
让凌宛天更吃惊的,还是他对锦瑟的这份珍惜。
他再也不想错过。
“宴会取消!”凌宛天声音已变调。他小心地打横抱着锦瑟回自己的寝宫,父子两人在锦瑟的床前守了一夜。
她的呼吸时强时弱,父子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死,不要离开!”
父子两人心中无数次祈祷,直到天亮时,锦瑟方才昏昏沉沉睁开眼睛。
梅复活了,凌宛天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他的心在狂奔。
失而复得的心情,在凌宛天心中滋长。
他无法理解,这两个绝色佳人一个柔媚如水,一个清冽如冰,心中为何竟溶凝成一人。
可怜的人儿想从龙被中伸出手指,却发现自己四肢皆不能动,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不复存在。
凌宛天更多了几分怜惜。
六儿用自己是帕子轻拭着她光洁额头的汗珠:“再睡一觉,醒了就好了。我一直在。”
锦瑟秀丽的眉毛一蹙,双目微闭,睫毛投下沉沉的影。
凌宛天望着她因中毒而粉绯绯的皮肤,更觉揪心了些,想要捋顺她额前的发丝,无奈慕辰死死地守在她床前。
一想起锦瑟是为自己的儿子而中毒,他的牙缝都酸倒了。
正在这时,锦瑟满颜的痛苦,喉咙里一紧,竟将浓黑的血全部吐在胸前金黄的龙被上。
凌宛天忙道:“来人,端盆!”说着,扶起这无骨似的柔弱人儿,任她将黑色哇哇吐出,每吐一口,慕辰的心也失去了相同的分量。心疼得一揪一揪。他任冷汗滴滴落下,捂着胸口道:“锦瑟,挺着!”
锦瑟竟呕出一滩的艳红的鲜血。
慕辰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冷汗与冷汗粘连。他的心已痛得紧,从前心窝痛到后心窝,连着左肩,疼得他无法直起身子。
“刘逸,快叫御医!”凌宛天怒道。
御医赶到时,锦瑟已停止呕血,昏迷不醒,凌宛天铁青着脸道:“刘逸,快去研墨,朕要写诏书,朕要废太子!“
刘公公一惊。
慕辰痛强忍着左臂的麻痛,依旧握着锦瑟的手,用右手轻轻为她擦拭着唇角的血迹,凌宛天指着慕辰的鼻子怒道:“还有你!你就没好好照顾王妃吗!御医说她气血虚弱!她现在身体不好,就让她在宫中养病吧!”
留在宫中。
慕辰便觉一阵晴天霹雳将自己劈成了无数块。
“父皇,这不合礼节!”慕辰毅然道。
“人命关天!宫中药材齐全,御医来回也及时!”凌宛天道。
“殷王府最不缺的就是医药!”心,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整个身子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他大声反驳,用尽全部力气。
“一个小小王府,怎么能抵皇宫!朕意已决!”凌宛天洪亮的嗓门刺得他如万针扎心。
“那儿臣要在皇宫……陪她。”慕辰决绝道。
“成年皇子,必须住自己的王府!”凌宛天的声音在他的寝宫中震颤,回声阵阵。
慕辰瘫倒在地。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么?”慕辰心痛如绞,呼吸越来越困难,冷汗已将衣袍湿透。
“辰儿,你敢抗旨!”凌宛天以不容商量的语气道。
慕辰只觉得喉咙一甜,一股鲜血涌上。
他看到,父皇的脸全成了红色,他的白袍亦染红,眼前越来越模糊,忽地,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美人们能看到了么?看不到的话告诉我,我再重新调整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