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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心跳渐渐趋于平稳后,元素看了眼被自己揉成一团的废纸,思忖许久后决定还是暂时不要联系南诏的好,毕竟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软玉温香的状态来说,认他怎么写都不可能写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此刻夜已经很深了,从天还未亮便被余生拉起来跑去看日出,一直到现在折腾到后半夜,刚才那股子在红袖楼的精神劲儿一消退,顿时觉得一股疲惫感如山呼海啸般袭来。
元素一头扎在炕上,他发誓明天说啥都不会起床了。
只是当元素在半睡半醒之间,恍惚听见一声锣响的时候,他居然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透过窗户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显然还早得很。
“都出现幻觉了!”元素惊魂未定地抚摸着自己胸口,适才在朦胧中听到的那一声锣响,让他误以为余生又来了。
只是等他刚要准备躺回去继续睡的时候,第二声锣响如期而至。
元素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有着万分惊恐。
“他怎么又来了!”元素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旁,往驿站门口望去,赫然看见一手举着小彩旗一手拿着铜锣的余生,大马金刀的站在门口。
“集合啦!”余生的吼声中气十足,但安静的驿站里却无人给予他回应,也许是没听见,也许是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
余生见状似是有些恼怒,停顿了一会儿后,将另一只手上的小彩旗放到一边,然后开始有节奏的敲着手里的铜锣。
“咣咣咣!咣咣咣!”
铜锣的声音在寂静的早上传出老远,但驿站内依旧一片安静。
眼见锣声已经无法降服这群人后,余生停下敲锣的手,站在原地思索了一阵儿后便转身离去。
在余生离去的瞬间,驿站内爆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只是这喜悦的气氛却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余生不仅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大群人。
“余大人,现在就奏曲儿会不会扰民啊?”余生离开的这一会儿,主要是去叫来了汴京比较有名的民间乐团,这个民间乐团几乎承包了整个汴京的红白喜事,在哀乐与喜乐上,有着很高的艺术成就。
“不会,现在正合适,老先生你尽管吹你的喇叭就行,越大声越好,我要那种直击灵魂的感觉!”余生看着这位民间乐团的领头人,确切的说是这位领头人腰间的唢呐,随后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咱奏乐?”领头人试探着问。
“奏,狠狠地奏!”
随着领头人一声令下,民间乐团小板凳儿往地上那么一放,接着便听到二胡的如泣如诉;擂大鼓的气势磅礴;琵琶声如玉珠走盘;笛声清远悠扬,然而最值得一提的还得是领头人的唢呐,那唢呐响起的刹那间,余生的确感到了直击灵魂的震撼。
“别说直击灵魂了,我灵魂都快散了!”余生离得近,更能体会那股子震撼感觉。
若说这几般乐器,单拎出任何一个来听,都能称得上是天籁之音,可一旦合在一起,并且余生还特意嘱咐他们,让他们各玩各的以后,那感觉就一言难尽了。
“我受不了了!我跟他拼了!”早和那边有一个武士终于崩溃了,趁着早和一个没注意,抽出长刀便冲出屋子,往驿站门口这个方向冲来。
只是下一秒,两杆长槊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一左一右搭在武士的肩头,随后两名身着城卫军服饰的大楚军人从一侧走出,走上前去一脚将武士踹翻在地,恶声恶气地说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大楚都城内动见刀兵?”
那武士看了眼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兵刃,再看一眼那两个壮硕的城卫军,顿时间连眼神都变得清澈了。
“误会,都是误会!”早和赶紧冲了出来冲那二位解释,好不容易劝着二位爷放了自己的人以后,他才转过头看向余生,无奈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早和那恶狠狠地眼神,余生满脸无辜地说道:“自然是带你们领略大楚的大好河山了!只是你们也太不尊重我了吧?我都在门口等你们多久了?我这么跟你们说吧,但凡有一个人不出来,这乐队就绝不会停止演奏,毕竟这几位大爷的乐器,也是我汴京一绝,变相来说也算带你们领略我大楚风姿了!”
“你!”早和伸手指向余生,压低声音骂道:“有病啊!”
余生装作一副没听到早和说什么的样子我,只是转头对吹唢呐的那位大爷说道:“大爷,那兄弟问你是不是没吃饭,他都听不到你在吹啥?”
大爷一听这话脸都气紫了,不过效果的确挺显着,下一秒那唢呐声就又高了一个八度。
“赶紧出来吧!没听见他说的吗?人不到齐音乐不止,你们再不出来我脑子就快炸了!”早和捂着脑袋冲驿站内大吼。
随着这声大吼过后,驿站内果然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很多人,余生见状眼睛一亮,心道还得是从内部才瓦解的才快啊!
“好人都到齐了!”余生兴奋地拿起自己的小彩旗和铜锣,随后给大爷们结了工钱,然后挥舞着自己的小彩旗开始了今天的行程。
驿站内一群人欲哭无泪,即便每个人都想把余生给挫骨扬灰,可一看到一直吊在身后的那一队城卫军后,便又全然没了这个心思。
现在是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过。
众人一整个白天又跟着余生逛了小半个京城,到了夜晚余生又领他们去了汴京另一个风月场所,余生对待这群人的做法,每一天都是打十几个巴掌,然后晚上给个甜枣,只是如此往复不过三四天后,这群人就完全扛不住了。
毕竟软玉温香再让人流连忘返,那也架不住天天来啊!
白天的旅途或许还可以靠着无与伦比的精神意志硬撑,可一旦进了晚上的英雄冢,遭受那刮骨刀之邢后,那可真是有点吃不消了,仅这么几天下来,使团中的一个个都变得两颊凹陷,黑眼圈浓重,肉眼可见的消瘦了好几圈。
等到一个个儿有气无力,路都走不利索后,余生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几日的行程诸位可还满意?后续大概还有为期七天的名胜古迹游览,希望大家不要缺席哦!”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使团里的人看余生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位活阎王,更甚者有的人听到余生说话都会感到痛苦,情不自禁地就会抱住自己的脑袋。
这一夜,元素哆哆嗦嗦地取出纸笔,笔尖沾满了浓墨后,他才两眼无神地在信上写道:
王座大人在上,弟子元素请求立刻撤离汴京,望王座大人于宝弟关安排人来接应,越快越好,晚了就肯定见不到弟子了。
元素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短短几行字被他写了大半个时辰,到最后他的手实在握不住毛笔了,不得已之下只好用嘴咬住笔杆,颤颤巍巍地写完了这封密信。
等到元素艰难的把密信绑在信鸽的腿上后,他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倒在了窗户边的地板上,两眼无神地看着驿站的天花板,随后眼角竟然留下屈辱的泪水。
“我再也不来汴京了……”
……
“摄政王殿下,城卫军来报,称三方使团今夜连夜逃出了汴京城,这个消息可还要告知余大人吗?”老太尉得到消息后,趁着夜色急忙入宫,把这个消息交给了正在书房批阅奏折的楚璇。
“行了,让他们走吧,真被余立冬给折腾死的话那也有点说不过去。”楚璇头也不抬地回道。
“那老臣明白了。”赵老太尉点点头,随后又问道:“余大人此举会不会太过有失体统,传出去是否会有损我大楚声誉?”
一听老太尉这个问题,楚璇就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并说道:“你怎么跟那群使团里的人一个样?余生用什么把他们锁在驿站出不来的?不过就是所谓声誉吗!可话再说回来,余立冬所行之事,样样都属于待客之道,他们自己消受不起,关我们大楚什么事?”
此时灯火忽然摇曳了一下,老太尉赶紧上前挑弄了一下灯芯,随后才答道:“是老臣迂腐了,这么看来余大人倒也真是个奇才。”
正在奏折上写着什么的楚璇忽然停了下来,只见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临海的节度使一职是不是空下来了?”
老太尉闻言立刻回答道:“回摄政王殿下,此前的临海节度使属于摇光旧部,赵玉书查出他这几年曾多次徇私,已经依据大楚律法撤销缉拿。这几日我正在物色能够胜任临海节度使一职的官员,但一来临海离汴京太过遥远,京官里大多都不愿远行,二来临海常有瀛人匪寇袭扰,谁都不愿去接收这个烂摊子,是故直到如今都没能敲定合适人选。”
楚璇点点头,并没有怪罪老太尉的意思,只是说道:“那我给你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吧!”
老太尉有些惊讶地看向楚璇,“殿下的意思是?”
“余生。”楚璇挑挑眉说道。
“殿下慧眼如炬,有识人之明,相信作出这样的决定定是有所依据,那我过几日便去告知余大人这个喜讯去。”赵老太尉精明之处就在于他从不窥探上位者的心思,顶头儿的想做什么他不管,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也不多问也不多想,也许这正是他这么多年历经三朝,依旧能够处于政治核心的秘籍吧。
“嗯…”楚璇心里似乎还在盘算着什么,“瀛洲名人与图南的对局定在了什么时候?”
“今年初夏。”虽然不清楚楚璇想干什么,但老太尉还是如实说道。
“那临海匪患最严重的时候是在何时?”楚璇又问。
老太尉仔细想了想,随后回答道:“那应该是深秋,一来那个时节临海各郡刚刚秋收完不久,家里正是粮仓米满的时候,二来瀛人想要到临海只能选择海路,若是到了冬季,天气一冷,海上的风浪一大很容易冻坏身子,所以他们通常都会在晚秋的时候干一票大的,就像一些动物会在冬眠之前养秋膘一样。”
楚璇听了后冷笑一声,“将我大楚百姓当作自己过冬的秋膘,这群混蛋可真是该死!”
随后又听他吩咐道:“把图南和瀛洲名人的对局推迟到秋天,让余生春末去临海任职,给他的任务就是灭绝临海的匪患,不过切记不要透露出这是我的想法。”
“您是不想让余生在两国争棋的时候出现在汴京?”赵老太尉思考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谁料楚璇神色一冷,冷声道:“老太尉谨慎了一辈子,怎地在我面前这么大胆了?就因为我只是个小小摄政王吗?”
一听这话老太尉顿时大惊失色,蹭的一下跪倒在地后求饶道:“摄政王殿下息怒,老臣多嘴了,请殿下责罚!”
老太尉边说着还边给了自己两巴掌,楚璇见状笑了一下,随后挥挥手道:“行了,天儿也不早了,抓紧回去吧。”
见楚璇的确没有生气后,赵老太尉这才直起身,躬身行礼后告辞,走出楚璇的书房后,老太尉这才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作为侍奉过三朝的老臣,唯有在楚璇身边的时候,他才会感到莫大的压力,这是之前二位不曾给过他的感觉。
“以后就是年轻人的世界咯!”老太尉感慨了一下,随后甩开袖子消失在夜色中。
而楚璇却依旧在书房中批阅着奏折,自从摄政以来,他每一封奏折都要亲自批阅,每一道政策都要在深思熟虑后才一层层颁布下去,尽管摄政时间不长,但现在的大楚已经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了。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用,他心里暗暗想着,给我三十年,我一定可以打造一个属于大楚的太平盛世!
此后许多年,御书房中彻夜不灭的烛火,成功的照亮了大楚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