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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壮,你也看到了,我伤成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动。”
褚壮壮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把薅住我衣领,向上一提。我的整个人竟被他不费力的拎起。就像你在市场经常见到准备回家做饭的人手上拎着的屠宰好的鸡。
我再扭头往床上看了一眼,床上还有一个丁卯。那个丁卯脸上紫青,嘴唇紧闭,眼睛瞪的大大的。
“我、我死了吗?”我小声嘀咕。
“还不是现在,走,我现在带你见一个人,一个真的快要死了的人。”
我又多看自己几眼,可怜巴巴的,孤苦伶仃。摸了一把脚踝,还有温度。脉搏却不是很明显。
褚壮壮带我来到了楼顶。风很大,吹到我俩我衣服上,却没有声响。密密麻麻的电线在风里疯了一样的跳动。
一个女人坐在楼顶边缘,双腿悬空耷拉着。
褚壮壮指指那个女人,对我说:“你认识的。你过去看看。”
我慢慢走近,在女人一侧蹲坐下来。是小周。
“小周,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轻轻的问。
小周抬起头,抹去眼泪,扭过脸,直勾勾的盯着我。
那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好一阵子,她才说:“我也不知道哇,我在114待得挺好的,有人喊我上来。跟我说了个秘密。”
又是114!又是秘密!
“他说‘你知道为什么这家医院只有114这个病房在阴面吗?’”小周说完,似乎很害怕,她把脸藏在双膝之间,又开始了抽泣。
我问:“小周,你是不是那个连环杀手?”看她这般痛苦,我省去了“变态”二字。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褚壮壮把我扯到一边,神秘的说:“丁卯,丁卯。你现在轻轻一推,她就掉下去了。你试试。”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
褚壮壮脱下自己的旅游鞋,示意给我看:“喏,就像这样。”他手一扬,将鞋扔下,他脸上流露出欣喜享受的表情等待鞋的坠落。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壮壮,我想回去,你送我。”
褚壮壮说:“你不知道,一个人死之前,会有另一个他见过又不是至亲的人来推一把。所以,我死的时候,是小惠把我推下去的,这个女人——”褚壮壮指着小周的背影,“——就需要你来推。”
“为什么是我?”
褚壮壮只是摇头,他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如果这是真的,小惠是谁推下去的,我死前又是谁来推?
即便这是真的,我也不会下这个手!
褚壮壮攥紧我的手腕,拽着我走到小周身后,将我的手按压在小周的肩头。用力一搡,低吟一句:“下去吧!逢山劈路遇水刻舟,西南明光大道去,莫在岔路乱停留,莫听他人喊回头。”
小周身子一斜就栽了下去,没多会儿,楼底花坛前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
我探头看了一眼,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她……她死了吗?”小周的身子像根羽毛一样,一碰,就飞出去了。这样的遭遇,我只能理解是梦。
褚壮壮不回答,只跳着脚拍手叫好,似乎这样做是件极开心的事。
“走吧。”我扯他衣角。
“明天,明天。”褚壮壮嘴里不住的念叨着。
“明天怎么了?”我问。
褚壮壮还是不回答。他又拽着我往回走,这次他选择乘电梯。我小心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这还是不是当初和我最为要好的那个褚壮壮。
电梯没停在7楼,显示的层数是1b。褚壮壮摁了一下向下的箭头,电梯咣当咣当往7楼爬,有些吃力,可以看得出使用的年限不短。
我盯着电梯显示的红色数字,它慢慢跳成了“17”,几秒后又变成了“16”。
我的心猛地一缩。不对,刚刚电梯停在的不是“1b”,而且“18”。18层,电梯还在向上,已经到了13层。说明两个问题,一,这18层是在地下。二,你可能也才记起来,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是栋老楼,只有7层。
18。我能反应出来的除了李琼的《山路十八弯》,就只有地狱十八层了。
我后退一步,正好撞到褚壮壮的身上。他神情呆滞,嘴角缓缓向上扬了扬,就像这吃力上爬的电梯,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我只好冲他也咧咧嘴,朝一边靠了几步。
“0”。
0!电梯居然还有0层?!然后是——“1”。
“2”。电梯似乎是从地下钻出来了,恢复了正常的读数显示。它沿途没有停过。
“叮。”电梯爬到了7楼。
“哗啦。”门开了。褚壮壮向左挪了挪,眼睛平视空荡荡的轿厢。他是在给什么东西让路!我立马也朝另一边闪了闪。
褚壮壮等轿厢腾空后,径直走了进去。尽管我一直觉得那里头都是空的,可还是在头皮发麻的一瞬,抬脚跑了进去。褚壮壮再怎么异常,好歹我也是认识的。
褚壮壮没有直接把我送到地下十八层,他摁的是“4”。正是我该去的楼层。
电梯又哆哆嗦嗦往下落。能清楚的听见电梯缆绳嘎嘣嘎嘣的响,很容易就联想起新闻里头的各类电梯事故。我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叮”。6楼。电梯停了,门打开。不知道进来还是出去了些东西。
“叮。”5楼。电梯又停了,门又打开。又不知道进来还是出去了些东西。
“叮。”终于4楼到了。电梯停了,门没开。
我偷偷瞥了一眼褚壮壮,他立着不动,好像已经习惯了。他没有心急如焚的摁按钮,他只是等。我在他和电梯门之间,举步维艰。我担心电梯会突然急速下坠,然后停在它开始停的地方——18层,地下。
好在,门终于开了。褚壮壮又拽着我回到了唯一一间处在阴面的114病房的4号床。我还睁着眼睛躺在那,乖乖等着我回来。褚壮壮把我扳了个方向,用力一推,我就躺在床上了。
我眨巴眨巴眼,褚壮壮已经没打招呼的就走了,跟做梦没什么区别。我看了眼手表:夜里的十点零八分。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