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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昌府的这段经历省略掉了一些细节以后,重新呈现到了福汉递交给乾隆的折子里。在这道折子里英勇的侍卫和睿智的福汉上演了一场珠联璧合的好戏。
在折子的最后面,福汉举荐临城的贾知县暂时主理东昌府的事务,他担心刘知府被拿下后,东昌府百姓为谣言所惑,人心不稳,不能没有人支撑着。临城的贾知县年轻有为,做事严谨,乃是汉人里面不可或缺的人才,此人也是发现割辫子党在山东活动的第一人,居功至伟,堪当大任。不如先让他暂到东昌府主持事务,行就留任,不行就让他继续回去当知县,可以先熬过了这阵子以后再定夺。
乾隆接到福汉的折子愤恨难平。这姓刘的知府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有与割辫子勾结的嫌疑,吃朝廷的喝朝廷的,庸庸碌碌倒也罢了,竟然还与叛党勾搭连环,这种恶贼不除不足以平心中愤懑。他朱笔一挥,严命福汉查证清楚,如果刘知府真是狗胆包天,图谋不轨,定要严惩不贷,把他拉到菜市口闹市区,凌迟处决,脑袋割掉当球踢。
发完怒以后,乾隆又对福汉和侍卫夸赞一番晋级嘉奖,交部叙议,福汉提议贾知县暂时主理东昌事务也同意了。
贾知县已经来到了济南。前天晚上福汉还在东昌府的时候,便打发侍卫去临城找贾知县,吩咐贾知县跟着侍卫一起去济南候命。
贾知县在东昌府再次遭受到刘知府的一番羞辱以后,回到临城又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好几天。
他先是提心吊胆地给监狱里下了命令,吩咐牢头把蒋捕头扣留,不能再让他象赶集看戏一样随便出入监狱。他这会想起查抄性海寺的事来就恼怒不已,他后悔自己当时不该贪一时之利,把巨成和尚的账本子给烧了,烧账本的时候也给把跟着他的官差支开,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时间得意忘形,忘乎所以,如今倒好,这事成了死穴。
贾知县心里很不踏实,他总觉着刘知府说不定哪天脑子一热,就会把这两件事捅到福汉那里去。想到福汉那张威严的脸,贾知县的腿肚子都哆嗦。他这阵子一直惦记着如何才能把这两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定。贾知县为这些事情烦忧,没在再催命般地嚷嚷着县衙里的官差去抓割辫子党,众人也难得安稳了几天。
那天晚上侍卫离开了杨会长的豪宅以后,便骑着马连夜赶往临城。等他到了临城,天也亮了。
侍卫到了临城县衙,告诉门口值班的官差,说自己受巡抚大人福汉所托来找贾知县。值班的官差听完以后,便匆匆忙忙地进去给贾知县送信。
贾知县还没有起床。当他听说福汉派人到了临城,他顿时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赤条条地翻身起来,脑子里乱糟糟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揣摩着一定是刘知府跑到巡抚衙门把自己办的这些龌蹉不堪的事情告诉了福汉。福汉派人来一定是要捉拿他去巡抚衙门问罪的,到了巡抚衙门以后会如何对他?后果不堪设想。
贾知县披上件衣服,趿拉着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子里转了转去。
他不吭声,弄的送信的官差有些不知所措,他跟根木头一样杵在贾知县跟前,不知道是该出去请侍卫进来,还是出去推脱说贾知县不再。
贾知县面如金纸,脑袋上冒汗,过了一阵子他才深吸了口气,问:“外面来了几个人?”
送信的官差回应到:“就一个人。来的这人也没有穿官差的衣服,看打扮就跟街上的货郎差不多。”
“哦?!你去把他带进来吧。”贾知县心里这次稍微舒缓了些。官差点头哈腰地出去了,一会便把侍卫引了进来,然后自己转身出去了。
侍卫见了贾知县拱了拱手,然后不冷不热地问:“你是贾知县?”侍卫的职级原本就比贾知县高,再加在紫禁城伺候皇帝久了,他们这些人眼眶子都长在脑袋瓜子顶上,见了贾知县这样的芝麻粒大小的官员,态度很是倨傲。
贾知县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心里很不舒服。这人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衣服上这里破了洞,那里裂了缝,埋汰得很不说,还一脸的傲气。再说他脸上也没写着是巡抚衙门的人,来我临城耍什么横,抖哪家的威风?
“你是干什么的?”贾知县不咸不淡地问侍卫。
侍卫不忙不忙地掏出自己的腰牌,在贾知县眼前晃了晃说:“爷们儿姓那,紫禁城里的蓝翎侍卫。”
贾知县吓了一跳,来的这人比巡抚衙门的人还惹不起,怎么他娘的宫里的侍卫都出来了?他赶紧换了副脸,拱手施礼,乖巧地请侍卫座。侍卫大大咧咧地坐下,贾知县吩咐官差敬茶。茶水端了上了,侍卫喝了两口说:“贾知县,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去济南府。”
贾知县问:“去济南干什么?”
侍卫斜了他一眼说:“要你去,你就跟走就行,哪里来得这么多废话。”
贾知县肚里又开始敲鼓,但是没有办法,只好吩咐外面的官差替他简单收拾了一番,然后吩咐人备轿。
侍卫听说他要坐轿子去济南,当时就急眼了。他瞪着眼珠子把贾知县教训了一顿。贾知县是文官,平时很少骑马,他本想分辨几句,不料想侍卫说:“这事你自己掂量着来吧。估计这会巡抚大人也正在从东昌府回济南的路上。如果老弟你提前巡抚大人一步,没准前途无量,要是巡抚大人回到济南,你还坐着轿子在路上晃悠。那你就完蛋了!”
贾知县听完后慌了,赶紧吩咐人牵过马来,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骑上马,跟着侍卫往济南赶。一路上贾知县算是吃尽了苦头,颠簸了几个时辰到了济南,害得他腰酸背痛,两腿间的肉皮都磨破了。
到了济南时,已经日垂西方,天快黑了。贾知县和侍卫在巡抚衙门口下了马,然后苦撑到福汉坐的马车到来。贾知县看见刘知府也骑着马陪伴在福汉的马车周围,他吓得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赶紧躲在衙门外的石狮子后面。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开了眼。他亲眼目睹刘知府被人摘掉顶戴,脱下官服,然后还被踹在地上。贾知县兴奋地攥紧了拳头,他恨不得也冲过去狠狠地揍他一顿。当他看见福汉抬手制止官差的时候,他心里还不服气,他觉着没过足瘾,如果他是巡抚大人一定各种各样的刑具都用上,得让刘知府这个龟孙试一遍。
后来刘知府和杨会长被送到了监狱,福汉带着一群人进了巡抚大门,他本想跟进去,结果被官差给拦住了。
他在门口快候到天明,也没有听见福汉传他。他只得无限落寞地找了个客栈住下,和衣而卧。贾知县想起来刘知府挨揍的场景,心里很舒服,他越舒服越睡不着。天亮之前好不容易才躺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天亮了以后,他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径直跑到巡抚衙门前,等着拜见巡抚大人。
看门的官差性情倒也随和,昨天看他在巡抚衙门口熬到半夜,今天一大早又来了,瞧着也怪辛苦,他又听说他是临城知县以后,便陪着他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起来。
“贾大人,昨天晚上巡抚大人跟京城来的侍卫商量事商量到天亮,这会估计正睡觉呢,你还是回去晚点再过来吧。”
“老兄,昨天我看见东昌府刘知府把绳捆索绑地押往了大牢,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呀?”
看门人左右观望一番,然后小声告诉贾知县说:“我昨天听他们说,刘知府跟现在闹得很凶的割辫子党有牵连。我揣摩着刘知府这次凶多吉少了。”
看门人一边说着,一边以掌为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子。
“哦,原来这个龟孙真他奶奶地跟割辫子党有牵连。看来我当初的判断还真没有什么差错。妈妈的,这次有乐子瞧了。”贾知县嘴里说着,心里乐开了花。
说话的时候,到巡抚衙门办事的人越来越多,看门的官差对贾知县说到:“贾大人,我看你还是先回客栈歇着吧。等会如果巡抚大人叫你,我就去客栈叫你。”
“如此甚好,那就麻烦你老兄了。”贾知县朝着看门的官差拱了拱手,然后从兜里摸出点碎银子塞到他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开了巡抚衙门回客栈。一路上,他觉着脚步轻盈,身体能够象风筝一样飞起来。
到了客栈以后,贾知县肚子饿了。他吩咐客栈掌柜的给他弄了几个菜,买了壶酒,自斟自饮地喝了起来,他心情无比舒爽,就连去年刚接到赴临城上任的任命书时也没这么舒爽。
贾知县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想:“这次巡抚大人调我来济南应该是让我来作证的。这次我一定一口咬定正一的死就是他姓刘的一手造成的。巨成和尚有了他的暗中指使,才敢在临城胡作非为……”
贾知县越喝越高兴,很快一壶酒便喝光了。他脑袋一沉,接着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贾知县睡得迷迷糊糊地开始做梦。他梦见黑脸包公命令张龙赵虎抬着寒光闪闪的虎头铡到了巡抚衙门门口,一声令下以后,被捆得如同粽子一样的刘知府被几个壮汉塞到虎头铡下面,铡刀对准了刘知府又肥又白的脖子。
黑脸包公手里拿着张一纸长卷,说话啰嗦,跟话唠一样无休无止。读的都是刘知府的罪状,连刘知府戏耍侮辱自己的情节都写进去了。贾知县越听越委屈,不仅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黑脸包公读完以后,把他叫到跟前问他愿不愿亲自动手把该死的刘知府给铡了。
贾知县擦了把眼泪,雄赳赳地冲动虎头铡跟前,挽起胳膊,撸袖子。铡刀沉重,他觉着力气欠火候,他往手下里啐了口吐沫,然后使劲搓了搓,用足吃奶的力气,把铡刀抬起来。
铡刀下的刘知府瞪着绵羊般的眼睛,惊恐的眼里满是泪花,嘴里求爷爷告奶奶地跟他苦苦求饶。他的铁石心肠差点被化了,但是想起来这个龟孙给自己的种种屈辱。这仇必须得报,天王老子都拦不住。说完他手起铡落,刘知府圆滚滚的大脑袋如同一个大号的肉丸子一样落在地上,一股腥臭的热血跟喷泉一样喷溅而出,血溅了他一身,有几滴落在他的嘴角上,又腥又臭。
看着刘知府的脑袋跟陀螺一样在地上翻滚,贾知县不由地哈哈大笑……
贾知县躺在床上,合着眼睛,嘴里含混不清地正笑得欢畅。屋子里进来一个人,用力摇他的身体,嘴里边说着:“贾大人,快醒醒。巡抚大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