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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大人看见小太监过来,他紧走两步迎了上去,冲着常宁抱拳拱手说:“实在愧疚,家中老娘突然身体不舒服,就仓促着离开衙署,回家照顾,这次有劳常公公了。”
常宁赶紧弯腰施礼说:“常大人重孝道,我常宁抽空一定得跟万岁爷好好说道说道,万岁爷巴不得朝廷里的大臣都象您常大人这样。”
“这都是万岁爷教化的,跟万岁爷孝敬皇太后相比,我老常实在是差得太远,少说也有十万八七里。”
两个人说着话,一起进了宫。
他们快走到大殿的时候,常宁想起来了梁六爷送给他的鼻烟壶,然后他停了下来,扯了扯常大人的衣服袖子说:“忘了谢过常大人,刚才在户部衙门等候您老的时候,梁六爷给了我一个鼻烟壶,说是常大人您吩咐的。”
常大人先是一怔,琢磨过味来以后接着说:“这点小玩意算得了什么,平时大事小情都没少麻烦你常公公,我一直叮嘱他有事没事多拜见拜见你常公公,略表寸心。”常大人嘴上感谢小太监,肚子里却是另外一番感慨:这个梁老六办事就是他奶奶得周到。
小太监连声感谢,然后应承着说道:“无功受禄,我也只好惭愧笑纳了。常大人,我提醒您老一句,待会进了殿以后您千万可得当心点。今天乾隆爷发了无名火,刚才傅恒大人都被他给骂跑了。”
“多谢常公公提醒。要不是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待会我这么个没长眼睛的到了里面再一番胡侃乱说,那就麻烦了。实在是感激不尽,以后宫里有什么大事小情,还得麻烦您多多留意提醒。谁让咱们都姓常,五百年前是一家人了呢。”
常宁听完以后也跟着连声称是,鸡啄米一样不停点头。
到了宫殿门口台阶处,两人都不吭声了。常大人停住了脚,常宁则快速上了台阶,进了大殿去报告乾隆皇帝常大人到了。
常宁很快从大殿里走出来,然后扯着尖利的嗓子喊:“宣户部尚书常大人进殿!”
常大人上了台阶,进了殿里面。进去后给乾隆磕完头,行罢礼,乾隆不耐烦地让他站起来,然后他就像半截木头一样站在一边不吭声,等着乾隆吩咐。
君臣相顾无言,过了一炷香的时候,乾隆问他说:“常大人,户部有什么事情没有?”
前两天梁六爷就告诉他说如今流年不利,全国各地的灾荒匪乱多如牛毛,北边旱南边涝,西边闹地震东边河决口,各处都有窟窿,到户部吵着要赈灾银子的官员排队能排到紫禁城门口。
常大人瞅着这会的乾隆跟个瘟神一样,心里边很清楚这时候最好报喜不报忧。乾隆这么一问,他赶紧低着头,弯着腰说:“托万岁爷的洪福,如今是物阜年丰,百姓富足……”如同他拉拉杂杂,半真半假地扯了些开心的事给乾隆听。
乾隆的神色稍微舒缓了些,他问常大人说:“常大人,你门下是不是有个叫梁六的山东人?”
常大人赶紧回答道:“回禀万岁爷,我们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这人既聪明又可靠,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出身如何?”
“梁六家是山东临城的,他爹娘过世得早,是他哥哥梁五把他给拉扯大的。”
“他哥哥梁五怎么样?”
“梁五是临城有名的士绅,为人豪爽,仗义疏财,在当地口碑极佳。”
乾隆沉吟了一番,又问道:“常大人,你卸任山东巡抚回京做户部尚书之前,可曾听说过山东闹割辫子党的事情?”
常大人犯迷糊了,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割辫子党的事情,他偷偷瞅了乾隆一样,便盘算着说道:“皇上,我在山东待了多年,深知山东这地方民风淳朴,多数百姓都是良民。前两年,皇上您南巡江南,东巡泰山对当地的民风也是知道的。我做山东巡抚的时候,向来是宽柔相济,社会治安好得很,是不是我离开以后,这些割辫子党才开始闹腾?卑职若是在的话,相信这些人是决计不敢的。”
乾隆皱着眉说:“你在山东时,我一向还是放心的。割辫子党最初兴起于江南,到底是什么时候传入山东的恐怕一时半会也琢磨不清楚,但是接替你的福汉刚到山东就听说了闹割辫子党事。”
听乾隆说到这里,常大人心里就开始怒骂道:“梁六看的真没错,这次福汉这个乌龟壳忘八蛋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他奶奶地到了山东,屁股还没坐下就胡言乱语大放厥词,说山东闹割辫子,这不明摆着想立功争宠,但是你犯不着因为这在乾隆爷面前陷害我吗?”乾隆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受不了了。
“常大人,你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常大人听到这里吓了一跳,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福汉给我的折子上说到东昌府的刘知府,我调查过他的履历,这人原本是临城知县,是你调任京城做户部尚书前才提名任用的,可是据福汉调查,此人可能与江南的割辫子党有来往。如果这事是真的,你常大人可就难辞其咎了。”
冷汗顺着常大人的额头流了下来,他脑袋混沌成了一片。虽说他在山东多年,但是光晓得吃喝玩乐,大事小情都交给一帮门客幕僚应付着,山东的几个知府倒有些印象,但是他对当时的这位临城知县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禀告万岁爷,卑职在山东的时候,深知这位刘知府素来勤政爱民,把临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在众多知县中颇有些名望。当时卑职推荐此人作东昌府知府之前,事先也和巡抚衙门的诸位同僚认真商量过。罪臣该死,做事百密一疏,要不就是他姓刘的阴险狡诈,一直都没有漏出马脚。卑职定会调查清楚这事以弥补疏漏。”
乾隆看见常大人一副低眉顺首的可怜模样,不由地又想起来已经去世多年,让他魂牵梦绕的孝贤皇后。接着他眼睛昏花,跪在自己脚底下的人仿佛不是常大人,一下子变成了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孝贤皇后。
事情就这么神奇,常大人没有到之前,他卯足了力气要骂他一顿,踹他两脚,可是突然之间也不知道哪根筋被拽了一下,神叨叨的乾隆开始觉着万分惭愧,暗自责备自己对这位象猫一样温顺的常大人太粗鲁了。
乾隆咳嗽了一声,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然后朝着常大人抬了抬手说道:“常大人,站起来说话。你也不用太过自责,毕竟刘知府的事情还没有查实清楚。”
说到这里时,乾隆还特意往前走了两步,拽了拽常大人的胳膊。常大人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乾隆继续往下说道:“你回到户部以后赶快做两件事,一是火速派你的幕僚梁六回济南,福汉审问刘知府到底是不是割辫子党,有很多细节需要他配合。二是前阵子傅恒往江南各地派遣了一批调查割辫子的密探。现在云南边疆缅甸人作乱,傅恒得带兵去云南平乱,从今天起,密探们送到京城的情报暂时由你常大人先处理着。”
刚才乾隆搀扶他站立起来的时候,常大人受宠睡觉,紧绷着心倏地一下子松弛下来。这会他又意外听乾隆让他接替傅恒处理密探们的情报,他更是觉着一股滚烫的激流从心底悄然泛起,然后如迅速遍布全身,他瞬间觉着自己高大伟岸了许多。
常大人谢了恩,然后兴冲冲地出了大殿,下了台阶以后差点连东西南北都没有搞清楚。
他立住脚,使劲揉了揉眼睛,分清楚哪里是皇宫门的方向,然后心花怒放地往外走。
到了宫门口,他坐上候着外面的轿子,冲着轿夫说:“赶快回衙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