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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114章 激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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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六爷的这番回答正可谓密不透风,天衣无缝。

    在梁六爷看来,虽说他家兄梁五爷活着的时候在临城做了不少善事,积攒了很好的名声,但是贵为一县之长的刘知府从扬善抑恶教化百姓的大局出发,屈尊纡贵地到了老梁家府上忙前忙后,所以等自己家里丧事办完,他登门回谢,从礼数上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还没等福汉接着往下问,跪在梁六爷旁边的刘知府不乐意了。

    他把头转向梁六爷,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他扯着嗓子嚷嚷着说:“梁六爷,你说话得凭良心,你当初到临城县衙光是为了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礼数吗?你忘了到了县衙以后,躲在我的书房里求我做了些什么事情了?”

    梁六爷斜了他一眼说:“笑话!我求你什么?求你把我兄嫂的蹊跷而死定性为自杀?我当时就觉着此事没有这么简单,但不知道你个狗官是何心机,出于什么目的,仓促结案。我起初有疑问,但是看你那份自以为是的德行便没敢招惹你。”

    梁六爷停下来喘了口气,刘知府刚想插话,没等他开口,又听见梁六爷继续往下骂:“好在如今我兄嫂死因查明了,狗官你听着,我爹去世早,从小是我兄长把我抚养成人,长兄如父,我兄长明明被坏人害了,你却说是自杀而亡,让凶手逍遥法外,沉冤不得昭雪,我梁老六恨不得宰了你。”

    原本刘知府把梁六爷的到来当成了救命稻草,没成想他不仅不帮忙,反倒成了把自己压到水底的石头。希望破灭,刘知府的心情瞬间由山顶跌落到谷底。

    刘知府扯着嗓子骂道:“梁老六,我****八辈祖宗。你他奶奶地不帮我也就罢了,哪有这样落井下石的。我冤枉呀!”骂完之后,刘知府泪涕横流,鼻涕一把泪一把,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梁六爷坦然而立,瞅都不瞅他一眼,任由他哭骂。

    刘知府哭够了,转回头冲着福汉砰砰地磕响头,嘴里哭喊着说:“福大人,您老一定得明察。如今我保命要紧,也顾不得颜面了。福大人,您老听仔细了,我能从临城知县提拔到东昌府知府都是靠着花银子打点,买通了眼前这个黑了良心的梁六。他给他死鬼哥哥梁五出殡发丧以后,回省城之前,我给他送了几千两银子,央求他到常大人跟前说了好话,所以我才顺顺利利地当了东昌府知府。”

    福汉斜了眼问梁六爷说:“梁六,他说的可是真的?”

    梁六爷摇了摇说:“巡抚大人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收他的银子,谁能证明这个怂货给过我银子?再说了,他这不是明摆着把矛头指向常大人吗?人家常大人知人善任,错看了你个怂货,把你这块朽木当成了良材,土鸡当成了凤凰,如今还红口白牙地说人家收了你的银子才提拔你。你能当上这知府也是乾隆爷朱笔批过的,难道你也给乾隆爷送了银子不成?你这不是在拐着弯抹着角地骂皇上吗?骂皇上乃是欺君罔上,不赦之罪,小心福大人告诉了皇上诛你的九族。”

    梁六爷一番气势凶猛地演讲。

    “梁老六,你真狠。福大人,我索性竹筒倒豆子,都他奶奶地交代了。我给您老从头说起,自从临城的贾知县调查清楚,报告到东昌府衙说梁五爷不是死于自杀,而是被割辫子党的邪术害死的以后,我知道后很害怕,知道当初为了他们梁家的名声,听从了黑心梁老六的馊主意,昧着良心草草结案。贾知县找到了真相,我的麻烦就来了,我不敢独自承担失察之责,一门心思地指望着身靠大树好乘凉,所以贾知县抓住割辫子党净心和正一以后,我便备了厚礼,然后顶风冒雪地去京城找他商量对策。”

    坐在公案后头的福汉觉着好戏来了,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地往下听。

    刘知府接着往下说;“我带着几个人辛辛苦苦地到了京城以后,绕遍了半个京城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宅院,这件事很多随从都能证明此事。”

    梁六爷嘴角上翘,以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看着他。刘知府接着往下说到:“梁老六给我出主意,让我赶紧想办法把小和尚正一从临城押往东昌,到了东昌府我的一亩三分地什么事情都好说了,要么让正一改口供,实在不行就要了他的命,免得招惹是非。他反复告诫我说你福大人和常大人关系素来不和睦,一旦等到您老到了巡抚任上以后再处理此事就来不及了。”

    福汉吩咐人把那次陪刘知府去京城的马车夫还有几个随从都带到了公堂上,让他们辨认了一番梁六爷,他们都承认那次确实去跟前这位爷的府上,刘知府也确实给这位爷准备了不少的礼物。

    “梁六,您有什么话说?”

    梁六爷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说:“去年除夕夜,他们一些确实去京城找过我。他们等候在我家门口,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遇到他们。我把这个姓刘的带到了家里,其他人都候在了府门外头。到了我家里以后,姓刘的说正巧他到京城办事,事情办利索了,便顺便来看看我。家乡的父母官来了,我总不能让他吃闭门羹吧?刚才他们说的也没错,姓刘的确实往我府上放了些不知道作何用处的西洋玩意,当时刚下过雪,他说路湿滑得要命,他说那些东西不好带回去,先寄存到我这里。前几天我看他总也不来取,已经把那些东西我都登记在册,禀告常大人以后,封存在户部衙门的西厢房里了。福大人如果不信可以这就去派人查看。”

    福汉将信将疑地看着梁六爷。梁六爷不以为意,冷笑着看了看刘知府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个怂包蛋向来就没说过真话。福大人,他刚才说我告诉他,说您与常大人向来不睦势如水火,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这次回山东之前,找常大人告辞时闲扯了几句,话里话外,听常大人的意思您二位素昧平生,连面都不曾见过,既然如此,又哪里来的势如水火呢?”

    福汉点了头说:“这话不假,我跟常大人还真不认识。”

    刘知府一时之间哑巴吃黄连,他拼命地想每个细节,他想起来他后来第二次派自己的亲信到过梁六爷府上,还带回来了梁六爷亲笔写的封信,有了这封信在,不怕他姓梁的不承认。

    刘知府在他给福汉递交的万言书里提到过这事,巡抚衙门事先也已经把去京城的亲信传来,并且还找到了梁六爷写给的刘知府的回信,一并带了回来。

    福汉吩咐把亲信传到堂上,亲信先给福汉行了礼,他看见刘知府如此惨状,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挨着刘知府说:“大人受苦了。”

    不等福汉说话,刘知府便慌慌张张地指着梁六爷问亲信说:“你认不认识跟前站着的这个人?”

    “认识,开春后不久,我手大人您的托付去京城给这位爷送过书信。”

    福汉听完以后,也问道:“梁六,你认识他吗?”

    梁六爷斜了亲信一眼,摇了摇头说:“我梁老六这辈子都没见过他。”

    亲信对福汉说:“巡抚大人,小人千真万确在这位梁六爷家里见过他。”

    “既然如此,你把见他时的场景说一说。”

    “我那天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地到了他府上,刘大人催得急,我怕耽误了他的大事,从东昌到京城一路上也不曾休息。到了梁六爷府上时,他开门给我说了话,回到屋里他就换上了厚重的羊皮袄,带上斗大的狗屁帽子,后来手里边还弄了个热气腾腾的手炉,我浑身都是汗,瞅着都难受,所以印象格外深。”

    “放你奶奶的臭狗屁。今年京城热得早,开春那阵子天热得厉害,穿单衣都热得难受,我他奶奶的脑子进了水竟然在这样的天气里穿羊皮袄,手里还捧着火炉子?”

    公堂上想起来一阵哄笑声。梁六爷朝周围扫了一眼说:“福大人,这公堂的官差都是我往日的熟识故交,你问问他们我梁老六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官差们都摇了摇头。

    “福大人,不怕他狡辩,您老把他写给我的信拿出来,不怕这个阴险狡诈的忘八蛋不承认。”

    福汉说:“把书信拿给梁六看看。”

    随从老那拿着信走动梁六爷跟前,在他跟前慢慢展开,上面的字迹横七顺八,如同螃蟹爬一般。

    梁六爷冷笑了一声说:“纸上的字丑得要命,这不是我梁老六的字迹。”

    亲信说:“这封信是你用左手写的,那天写信时,你突然中了邪一般,说右手抬不起来,只能用左手写字,我记得清清楚楚,连墨都是我替你研的。”

    公堂上的人再一次把目光转移到梁六爷的身上,刘知府也跟着嚷嚷着说:“福大人,让这个黑心的梁老六用左手现场写几个字,跟信上的笔迹一对照就什么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