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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见到荆凉夏,齐燕整个人都神采熠熠起来,她丝毫不管走在前面的是何人,兴奋地连手中包袱都不想要了,便直接塞进了景天遇的手中,又一手重重推开他。小跑着上前一把抱住荆凉夏,没两下便两泉泪水盈盈而下:“凉夏,我终于找到你了。”
众人遽然一见这情景,皆是满面疑惑地看着这个红衣女子,她正死死抱住荆凉夏不肯撒手,而荆凉夏也像个刚找到妈的苦孩子一样反手抱住她。
这是个什么情况?
韩谕待她们二人皆是镇定下来后,淡淡道:“这位姑娘莫不是丢失的三幅画卷之一?”
齐燕抹抹眼睛,松开荆凉夏后,便侧身打量着一下韩谕,略有傲气地说:“你是谁?我要找这府中世子。”
小花生刚欣赏完这促首团聚的催泪一幕,见到齐燕这番说词,冷不丁“噗嗤”一笑:“我就说我们家世子惹女孩子喜欢吧,你看这荆姑娘的朋友也是慕名而来。”
畅风狠狠瞪了一眼小花生,小花生畏畏缩缩地歪了一下头,默不作声地绕到了韩谕身后,假装自己只字未语。
“你就是韩谕?”齐燕将荆凉夏拦到身后,面向韩谕,“京兆府尹不在府中,门口的侍卫说我若有要案,便来找你。”
韩谕轻笑一下,饶有兴趣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齐燕。”齐燕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的几个人,踌躇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小花生,你和畅风把刚才被你打碎的茶杯碎片收了,莫要刮伤了别人。”韩谕漫不经心地玩着茶几上的一个杯盏,淡淡道。
小花生和畅风应声将地上那滩瓷杯渣滓一点点捡起来,须臾,待收拾干净了,二人便一前一后出了大厅。
“齐燕姑娘,这是我的二位好友,你不用担心。”韩谕抬头看着面前略有顾忌的齐燕。
荆凉夏示意齐燕坐下,齐燕顺势寻了最近的一把椅子,整个人就这么瘫软在了椅子上:“这几日真是累死我了。”齐燕环顾面前三人,待看到景天遇手中正拿着自己的狭长包袱时,齐燕面露怒色,起身一步上前:“谁让你拿我的画卷了?”
说完,齐燕撅着小嘴冲景天遇冷哼一声,便一把夺回狭长包袱,像块元宝似的紧紧搂在怀里:“你们这些人就是觊觎十二美人图。”
景天遇莫名被齐燕一凶,但看面前女子小巧顽皮,眉宇间灵气泛泛,自己实在不好发作,只得道:“是齐姑娘刚才自己把这包袱塞进我怀里的。”
“就算我塞给你了,你就不能不接着吗?”齐燕咬着嘴唇,坐了回去,不再看景天遇一眼。
“这可有意思多了,两幅画中的人都出来了,那八幅应该也要有动静了吧?”上官煜忽然轻扬一笑,顿时打破了众人的尴尬气氛,他伸出右手,十分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喃喃道:“要怎样的一只手,才能画出这一幅幅如此活色生香的佳人美图呢?”
“反正你画不出来。”齐燕没好气道,说罢,她转向荆凉夏,立刻笑意盈盈:“你那日画卷被摔下马车后,我们便跟着朱掌柜在京城的客栈住了两日,后来在京城郊外遇到劫匪,原本官兵已经来了,谁知道朱掌柜看到官兵比看到劫匪害怕,竟然撂下一车的画,只带了钱袋就跑了。”
顿了一会,齐燕接着道:“那些劫匪怎么可能会对几幅画感兴趣,他们见金银落空,又有官兵追来,便翻了一下马车,便逃走了。我和另外两幅画便在他们翻马车的时候,掉落到了马车下,顺着一边的小山坡滚了下去。”
“那还有两幅画呢?”荆凉夏焦急不已。
“待我的画卷不再滚动之时,我便出了画,我沿着那山坡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另外两幅画的踪影,我只知道其中一幅是玉屏儿,你可还记得她?”齐燕摇摇头,满面失落怅然。
“记得,解棋图。”荆凉夏点点头,她怎么会忘记那个白衣翩翩、娇羞妩媚的玉屏儿呢,她除了解棋的时候面露凝重,其余时候都是捂面轻笑,连女人都觉得酥酥麻麻。
“我出画之后,找了个破寺庙,便将画卷藏在里面,白天出去找画,晚上回来睡在里面。只可惜一出画我便饿极非常,每次找不了多久我就必须回到画中。前两日有几个拆庙的人前去拆墙,说到什么画中仙问世,十二幅画,得者得天下。我心中疑虑,因为我从未听过这个传言。”齐燕蹙眉,接着便看向一旁韩谕,“听说有八幅画进了京兆府,我今日一早边去找了京兆府,可是京兆府的人说了,府尹不在,若是有重要案子要报,就去找晋王世子韩谕。”
韩谕了然,他慢慢起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向齐燕手中的狭长包袱。齐燕警惕地将包袱死死抱在怀里,眼睛丝毫不眨地看着韩谕的手停在半空中,抓住包袱的手慢慢用着力,生怕韩谕默不作声地抢走它,玉白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着青白。
“可否借齐姑娘的画卷一看?”韩谕儒雅一笑。
齐燕狐疑地看了一眼韩谕,又看看荆凉夏,见荆凉夏眼中默许,齐燕抿抿嘴,将狭长包袱慢慢打开,霎时,一卷精致的画卷出现在众人面前。
厚实莹白的纸张,打磨光滑的杉木天杆地轴,齐燕将画卷小心翼翼地递给韩谕,韩谕接过画卷,对齐燕颔首一礼,便回身将画卷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韩谕解开捆绑画卷的绸带,慢慢打开画卷,众人皆是站起身来,站在桌案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韩谕仔细地开画……
一幅青柳树下弄琴图,便随着上官煜的轻声惊呼中渐渐展现在众人面前。景天遇看着空无一人的画卷,又看看一旁的红衫女子,脸色微微一变。
“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请你把另外八幅还给我们吧。”齐燕见韩谕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便一把拽过画卷的地轴,熟练地一卷,画卷便又完好地回到了齐燕手中。
“那八幅画卷,现在还不可以……”韩谕淡淡道。
韩谕见齐燕护画如命,便深知荆凉夏为何丢失了画卷会着急至此、竟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寻求自己的庇护了,看来这画卷当真如荆凉夏告诉自己的一般,画在人在,画毁人亡啊。
“为何不可以?”齐燕和荆凉夏一听,齐声道。
三皇子和太子皆信得画得天下的传言,可是她们二人如何不知,这天下与她们又有何关系?若是她们有这本事夺取这江山,早就不会跟着朱掌柜跑东跑西,走南闯北了。
“没有比京兆府更加安全的地方了,八幅画待在那里,比放在世子府安全。”韩谕轻轻一笑,看向荆凉夏。荆凉夏深知韩谕暗指自己护画不周,被人钻了空子盗走了画。奈何自己也不知如何去辩驳,只好白了韩谕一眼,默不作声。
“我们不需要被保护,待找到另外两幅画,便会启程去昆仑仙人,这凡间瘴气,我是受够了。”齐燕不依不饶,“还请世子将画还予我们。”
“这个真的不属我的管辖之内,我不是京兆府尹,无权调动京兆府的官兵,你要知道,为了看护那八幅画卷,京兆府可是派出了不少人力劳力,围得水泄不通,你觉得我能有这么大本事吗?”韩谕嘴角勾笑。
齐燕努嘴怒视,竟无言以对。这个京兆府尹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放任手中权力,会将要案推给韩谕处理?
“京兆府尹是唐时大人,他是我来京城认识的第一个人,我与唐时算是忘年之交吧。”韩谕见荆凉夏和齐燕面露疑色,只得好好解释一番,这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她们来自画中的人,不食人间烟火,又怎么会知道呢,“唐时年虽已高,三年前奏请当今圣上要将府尹一职让于我,但是我那时乃弱冠之年,怎担得如此大任,便拒绝了。我不喜朝政,一直称病从不上朝,唐时便将京兆府一部分的事务分与我,让我帮着他处理。”
荆凉夏会意点头。难怪韩谕一直以为太子妃安排细作进来,是为了通过他、打探到京兆府八幅画的事。这样说来,韩谕确实掌握了不少京兆府的实权,可是如今八幅画在京兆府关着呢,他不放手,不是为了那个莫须有的传言,又是为了什么呢。
“八幅画卷暂时不能动,倘若打草惊蛇,惊动□□,后果不堪设想。”久久不曾开口的景天遇突然道。
上官煜懒懒散散地靠着长椅的扶手,附和地点着头。
齐燕似乎有一点点意识到事情的严峻,现在根本不是她们想回昆仑仙山就能回,而是有一大群人,根本不可能放她们走。
“昆仑仙山远在西楚国西南,你们若贸然独自前去,必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会帮你们找到另外两幅画,一旦找到,就派人送你们十二幅画回昆仑仙山。”景天遇沉声道,他看着墨发红衣的齐燕,眼中深沉无底。
“三皇子的话,向来作数。”上官煜见荆凉夏和齐燕皆神色凝重,便懒懒说道。
荆凉夏白了他一眼,便拉过齐燕的手,转头对景天遇道:“三皇子,齐燕一路劳顿,我先带她回房休息,吃些水果点心。”
景天遇点点头,抬手一请。
荆凉夏拉着齐燕的手,快步走出归雁居的正厅,待看到屋外阳光被层层叠叠的青绿树叶逐层过滤,漏到地面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荆凉夏心情顿时大好:“终于看不到那三个讨厌鬼了。”
说罢,荆凉夏拽着齐燕的手甜甜一笑:“你刚出画,定然饿极了吧?走,随我去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