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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画万金,张先的生活却过得很是清苦,只有五间破瓦房,三间正屋,两间侧屋,一个小院落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张先的父亲去世得早,他的母亲独自一人将他拉扯成人,他混出名堂之后,曾想过要把她接到一处大宅子里居住,买些丫鬟伺候她,却被她拒绝了,说是苦日子过惯了,富贵日子享受不来。
没办法,张先只好陪着她住在这里,那个大宅子被他转手送给了友人。后来,张母过世,张先也懒得挪窝了,就没搬迁。
他们抵达张先家的时候,一盏小油灯下,黄衣美人正埋头去咬一个线头,她在给张先缝衣服,看那情形也是一夜没睡,听到开门声,她连忙迎上来:“不是告诉你了外面有夜禁吗?没被巡逻抓住……”
张先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黄衣美人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萧逸跟水印,眼睛里流露出了某种恐惧的神色,那种恐惧是什么东西要被夺走的恐惧。
萧逸不经意地转过头,竟然发现张先对师父向他的方向递了个眼色。
什么情况?
萧逸的神经顿时绷紧了,他紧张地看向师父,真怕她说一句“逸儿,你去洗澡吧,”因为这句话往往代表着师父想把他支开。以往师父跟其他人商量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往往都会用这句话把他支走,这么多年了也没变过。
上天应该是没听到他的祈祷,水印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转过身说:“逸儿,你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去洗澡吧。逸儿的房间在哪儿?”
黄衣美人冷冷地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说:“这间。”
水印颔首,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遥遥一指木桶,里面顿时注满了清水,她控制着水温,使它接近人体的温度,对萧逸挥挥手:“去吧。”
萧逸:“……”师父,敢不敢换个方式敷衍我?
他憔悴地,垂头丧气地进了屋,沮丧的无以复加,师父有事情瞒着他,师父不想让他知道。好难过……
等他进屋,张先连忙道:“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在这屋,请随我来。”
水印点点头,随他进了一间屋子。
黄衣美人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怨尤,果然啊,她一来,张先的眼里就完全没有了自己的存在了呢,实在是……可恨呢。
在浴桶里的时候,萧逸一直支着耳朵听师父跟先生的动静,却只听到一句东西准备好了,接下来就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了,不由得气闷,匆匆洗完澡出门,却发现师父跟张先已经出来了。
看到两个人相视甚欢的场景,萧逸的心头不由得笼上了一层阴影。师父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先生帮忙?还有师父对先生的反常的态度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些问题要是换了羽寒,肯定早就大大咧咧地问出来了,虽然他能不能发现这个反常还是个问题。
萧逸有心事的时候却不会说出来,而是放在心里琢磨,他不习惯吐露心思,而且很多事情他不会主动去问,就算心里难受也不会说出来,只会默默承受。
不得不说,他的这种性格挺让水印头疼的。但通常情况下,就算水印问了,他也不会说,除非他自己忍不住了自己说出来,但是后者发生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对此水印也无可奈何。
这次也是,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问师父,他偏偏憋在心里不说。
水印一抬头看到萧逸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不由得一愣:“怎么洗的这么快?正好,奉德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跟他去吧,记得要听他的话。”
萧逸忍了忍,没忍住,他把师父拉到一边,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师父,您不是常常教导我不要同凡人有太多牵扯吗?还要我不可过度插手他人的事情,说是因果报应,前日因,后日果,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为什么您对先生的态度如此纵容,甚至还主动找他帮什么忙……”
水印笑着点点他的头:“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快去帮忙,难道师父的话你也敢不听吗?”
萧逸说:“……好吧。”
等萧逸跟张先进了屋,水印也走到缝衣服的黄衣美人的旁边,好整以暇地坐下了。
黄衣美人的针线活本就不娴熟,被她一看顿时慌了手脚,一不小心就刺破了手指,一颗血滴顿时冒了出来。
黄衣美人将那根玉指含在口中,怯怯地说:“您这是?”说实话,她有些怕水印,因为亲眼见到了她奉若神明的公子对这位剑仙的退让,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水印冷冷道:“我不知道你的主子想做什么,但是,奉德他只是一个凡人,对你们的用处有限。若是你有什么坏心思,我不饶你!”
黄衣美人强笑:“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水印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一弹指,将一个禁字打到她的头上,警告:“不准害人,否则你会没命。”
黄衣美人摸了摸头上渐渐隐下去的字,惊恐:“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个小小的字咒,你若是不害人,自然不会有事,但是……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再说萧逸,他百般不情愿地跟着张先进了屋,发现张先要忙的事情竟然是玩泥巴,真的是在玩泥巴。他在一个木盆里倒上粘性比较大又比较细腻的土,加上水混混,弄成黏状物,在那和面似得和来和去。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绝对专心致志,萧逸甚至觉得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存在,因此便彰显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先生,我能帮您什么?”
张先颦眉,这个时候他终于有了正经的大师气度,说出的话不容置疑:“等。”
忙活了一会儿,张先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说:“兄弟,来,让我摸摸你的脸。”
萧逸见他两只手都是泥,后退了三步,警惕:“你想干嘛?”
张先用胳膊蹭蹭下巴上的汗水,用一种让萧逸毛骨悚然的目光看着他:“女人玩多了,想尝尝男人的滋味。”
萧逸沉默一下,说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句不礼貌的话:“请您滚远些好吗?”
张先笑嘻嘻地说:“别这样嘛,兄弟,你想想,我的条件也不差啊,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百万家财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哦,还有人际广泛,帝都数得上名号的富贵子弟全都跟我混……广受百姓们追捧……”
萧逸:“……”
正在此时,水印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奉德,好了吗?”
张先立刻停止了对萧逸的调戏,做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来:“好了。来来来,兄弟,我们别浪费时间了,早开始早结束。别怕,你师父不是让你帮忙吗?你需要帮的忙就是让我摸摸你的脸。”说着,他在一盆干净的水里净了净手,拿条毛巾擦干了。
水印听到了这句话,低声道:“逸儿,你要听先生的话。”
说完,窗子上的侧影就消失了,她走开去做别的事情了。
萧逸磨磨蹭蹭地走到张先的面前,配合地让他摸自己的脸,然后他发现张先似乎在描摹他骨头的形状?
张先只用了两根指头顺着他的脸廓往下滑,说是摸骨头,其实根本就是一沾即离,那行家的手法看的萧逸不由得佩服起来。因为他知道张先的这一手功夫绝对非一朝一日所能练出来的。常人隔着皮肤肌肉摸骨头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张先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摸了摸便确定了他骨骼的走形,不能不说绝了。
张先又拉着他的两条胳膊顺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如法炮制,摸完之后他没有立刻起来,而是若有所思地蹲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您这是在做什么?”
做这事的时候,张先像是变了一个人,严肃而认真,正经的要命,同平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了萧逸的问话,他倒是咧咧嘴,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我突然发现我还是喜欢女人,因为女人比较香比较软,男人嘛,摸着就想吐了。”
萧逸:“……谢谢您嫌弃我啊。话说,您方才是在摸我的骨头?”
张先给了萧逸一个充满神棍气息的笑容:“对啊,我在给你算命啊,没听说过摸骨算命吗?”
萧逸:“……算命的话我自己会算,我算到您最近霉运缠身,诸事不顺,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引起的后果还将延续下去……”
“喂喂,你个小乌鸦嘴,可别好的不灵坏的灵啊,呸呸呸,别诅咒我。”
“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先生。那您是要捏一个泥人吗?”
张先骄傲地抬起下巴,像一只趾高气昂的小公鸡:“捏泥人那种低级玩意儿是你家先生我玩剩下的,我要玩就玩一个大的。”
萧逸心中一动:“您是在做泥塑?为什么以我为原型?”
张先嘚瑟地说:“不止,小子,你家先生我做的泥塑能吓死你。至于为什么以你为原型,还不是你师父,在蛇肚子里的时候,她委托我给你画一幅画……”
萧逸摸不着头脑:“画画跟做泥塑有什么关系?”
“哎呀别问了别问了,你师父让我保密,说要给你一个惊喜。真是幸运的小子。好了好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出去。”说完不由分说地将萧逸撵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