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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靠近,暮雪就低声道:“是因为你得不到吗?”
钧天怔了怔:“什么?”
“我说,你这样厌恶别人有牵挂的人,是因为你没有吗?”
一直挂在钧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眯起眼睛看着暮雪:“你再说一遍?”他猛地掐住暮雪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暮雪哈地笑出声,那眼睛还是明亮而锐利的:“你非要杀姚原来折磨君如,还不是因为没人肯为你着想,没人一心一意地保护你!你只是单纯地想毁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而已。真是可怜……”
刹那间心中涌起的厌恶让钧天控制不住杀意地掐住了暮雪的喉咙,慢慢收紧:“不要把我说的那么软弱,你所谓的真情对我来说是非常可笑的东西,我杀姚原不过是因为那样能让我开心,跟你说的没有任何关系。”
暮雪脸憋得通红,还在一字一句地挑衅他:“真、的、吗?”
钧天暴怒地将她扔了出去。
暮雪撞到山壁上又滑落下去,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咳出了一嘴的血,她的眼皮渐渐地耷拉了下去。逸儿,对不起……
即使你孤独地活着,也胜过悲伤地死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幸好……
两个人都没有看到的是,她颈后的胎记突然闪烁了两下,似乎感受到了暮雪生命征兆的微弱,那个胎记疯狂地跳跃了起来……
钧天的铁链蛇一般咬向暮雪的后颈,想将她纤细的脖子砸断。
正在此时,似乎有什么无形的禁锢被打开,暮雪浑身重重地震了一下,巨大的力量沿着她的四肢百骸脱缰一般的注入,抑制已久的自愈能力被解封,一路修复着所有的伤口。她的手猛然抬起来,握住了锁链,像是握住了蛇的七寸。
钧天一愣,就算他不明白眼前的场景意味着什么,他也明白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发生了,当即将所有的妖力灌入锁链中,急于将暮雪毙于锁链之下。然而锁链像是垂死的蛇猛地摆动了一下,紧接着便不动了。
暮雪的眼睛猛然睁开,瞳仁赫然变成了全然的透明,她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看着钧天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漠然而高高在上。
钧天颤栗了起来,不不,那不是……她是……她是……
暮雪猛地一拽锁链,钧天登时高速撞向洞壁,他吃痛地坐起来,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女子缓步向他走来。
暮雪的眸子冷冽,看也不看他一眼,却准确地将他举到了空中,手指发力,想将他活活掐死。方才的情形完全倒转了。
钧天刚想求饶,就惊愕地发现,从未照进这个山洞的月光竟然从头顶洒落了,他翻着白眼向上看,发现半座山都在无声无息地向着另一个方向滑去,将这个位于深深的山腹中的山洞暴露了出来。有人一剑将这座山劈成了两半!这种力量!这种力量只有……
暮雪冷漠地抬首张望了一下,眼底深处的金光闪烁了一下,将钧天扔到了地上,下一刻,她的目光徒然变了,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她没有倒在地上,因为踏入山洞的萧逸及时扶住了她的双臂,让她瘫软在自己的怀里。
不等萧逸开口,暮雪抢先道:“萧逸,我没有撒谎,被大灰狼掳来不是我撒谎的结果。”
但是她的玩笑没能减轻萧逸的痛苦,他浑身发抖地看着暮雪身上覆盖的厚厚的干涸的血痂,又看了看地上流的血溪,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顷刻间,他热泪盈眶:“暮雪……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结果他还是谁都保护不了……
暮雪歪头看着他,虚弱地拭去他的泪水,低声道:“逸儿,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说着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钧天想趁机逃走,却被无数把飞剑逼了回来,他在飞剑中飞快逃窜,锁链哗啦啦地动起来,同飞剑对撞迸出星星点点的电火花,钧天操纵着锁链回环缭绕,将飞剑束缚住。
萧逸颤抖地将手搁到暮雪的鼻下,发现气息尚存,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剑光如霜,照的满室皆白,锁链寸寸断裂,掉落一地,静静地还原成一个金属环。
钧天讪讪地说:“宗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说着,眼珠子急转寻找着逃脱的机会。
萧逸并不看他,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这个时候,萧逸怀里的暮雪突然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她的手指动了动,指指钧天,又在脖子上横了一下。
钧天当即色变。注意到他古怪的目光,萧逸满面怒容,伸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钧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惊慌地移开视线,咳嗽两声,目光又不受控制地在暮雪的身上转了一圈,发现她妖异的金眸已经闭上了,不过他也确定了,方才看到的人不是他的错觉,那是……
萧逸冷冷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钧天见了他这个样子,反而平静了下来:“没有,我无话可说。我只想问一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万剑加身。”
钧天的嘴角弯了弯,恶劣地说:“还真是仁慈呢,昆仑宗主,这就是你能想出的最严厉的惩罚了吧?要不要我教你几招折磨人的法子,比如我是如何折磨她的?”
“该死!”萧逸的眼中满是泪水,他一字一顿道,“该死!”
钧天摊摊手:“我一直都该死啊,你不是知道吗?”
无数飞剑以他为中心,齐齐刺了下去,钧天却突然道:“等等。”
飞剑静止了一瞬:“您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逸伸手为暮雪拭去脸上的血污,眼中的目光的温度还在持续下降,动作却轻柔。
钧天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死不足惜,但是我想问问你,若是你知道有今日,当初还会救我吗?”
萧逸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他说:“会的。那个时候你没有犯下任何恶事,只是一位心存善意的小狼妖而已。”
“心存善意?”钧天挑了挑眉,“当初你和主人同样救了我,而且你又救我在先,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追随他而不选择你吗?因为我天生就是个恶徒啊,我在他的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所以我认他为主,却选择跟你为敌。”
他的眸色暗了下去:“你当初,就不该救我的。”
萧逸低声道:“没有人天生就是邪恶的,当初的你肯为同伴舍身,为了保护他们跟原来的主人拼命,说明那个时候你心里还是有善意尚存的。”
钧天叹息:“你还是那样的……”
飞剑穿透了他的身体,也中止了他的话。
被插得像只人形刺猬的钧天身体剧烈地震了一下,口里喷出了一口血,他蓦然大笑:“我的主人已经回来了,你不知道吗?他一直在你的身边啊,你竟然愚蠢得没有发现……”
那些飞剑噗嗤又往里刺了几寸,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钧天倒了下去,变回了原形,这次是死的透透的了。
萧逸打横抱起暮雪,走出了山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洞口多了一道斜行的黑影,他从洞外缓步走到钧天的尸体旁边,微抬起手,金光洒落,那些飞剑刺出的伤口在一分分地弥合,不知过了多久,钧天的口中有了生气,胸膛也开始起伏起来,渐渐地有了生命的特征。
生死本是大事,可是在来人的手中,逆转生死成了眨眼间的小事,不值一提。
钧天完好无损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见来人登时双膝一软,跪下了,他谄媚地笑:“主人。我就说方才在那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了您的存在了嘛。收到您的暗示我立刻抓紧时间让萧逸杀了我,因为我相信您会救我的。您对我的速度还满意吗?”
天狐:“……”懒得搭理他。
钧天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不过,这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女人的躯体里?”
“她是我的分身。”天狐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显然不欲多说。
钧天转了转眼珠:“那您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现身,非要让萧逸杀了我呢?”其实他想问的是难道主人打不过萧逸,所以躲着他吗?
天狐焉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蠢货!他若是不杀了你如何能够善罢甘休,而且死人能够做很多事情。我不是教过你吗?盯上一个猎物的时候,除非一击封喉,否则不要惊动它。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又不能杀了他,被他盯上可就不好了。”
钧天讨好地说:“您果然活着,这一百年来我一直在等着主人归来,您到底去哪里了?”
天狐任他像狗一样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不无遗憾地说:“我本来想借假死避过死劫的,但是好像失败了。天道果然不可欺啊。”
钧天一听便大为紧张:“那怎么办?有什么是属下能去做的吗?”
天狐斜睨着他:“我都做不了的事情,你能做什么?我虽然没有避过死劫,但是加诸在我身上的束缚至少都已经消失了。换句话说,你对我的用处已经没有了呢。”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钧天,像是在打量一个死人。
钧天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扑上去跪在他的脚下:“主人,属下愚钝,还请主人告知我哪里做错了,属下会改。还请主人留属下一条贱命,好让属下继续为主人效劳。”
天狐嗤笑:“你还不算是没救,至少能看出来我看你不顺眼。”
钧天干笑:“属下对主人忠心耿耿,当然要时刻揣摩主人的喜怒哀乐,才能伺候好主子。”
天狐讽刺地说:“真是个好奴才。”他生就一双氤氲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时候轻佻而风流,原本该令无数少女脸红心跳的,可是被十足十的邪气一压,顿时变成了心惊肉跳。
钧天的心还没有掉回肚子里,就听见主人话锋一转,问道:“那你向萧逸透露我还活着的讯息也是为了取悦我吗?”
钧天的汗刷地就下来了。
天狐没有任何火气,笑吟吟地说:“因为八百年前他救了你?”与他的笑语不同的是,他的手指间已经出现了呼啸奔走的黑气。
钧天的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动那个黑气就过来了,连神人都在这黑气下丧命了,他又如何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