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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救命。”
在茫茫的海面上不知道飞了多久,萧逸和暮雪突然听到从下界传来了微弱的呼救声。这里远离陆地,人烟罕至,怎么会有呼救声?萧逸和暮雪对视了一眼,决定下去看看。
太阳即将落下,万里云层被夕阳染成了暖橙色,同样霞光万丈的海面上,海鸥翱翔,海豚跃出水面争相追逐,鲸鱼悠长
的鸣叫远远地回荡在天地间……生灵有序,万物自然,可是却没有一个是可以发出人语的活物。
暮雪说:“奇怪,没人啊。”神识也无法探查到类人的存在。
疯狂的抓挠声传了过来,大概是听到有人来了,那个呼救声更明显了:“救命!救命!”
两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一处,那里,一个青花瓷瓶顺水漂流,起起伏伏,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光。
萧逸总觉得那个青花瓷瓶有些眼熟,他冲那个青花瓷瓶招招手,让它飞到自己的面前,沉思。
暮雪咦了一声:“这里面好像封印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是神仙!神仙!好心人,你们将外面的那层纸撕了吧,我会好好地报答你们的,真的,我可以满足你们三个愿望。”
暮雪:“……”这句话听起来好眼熟。
萧逸问:“您为什么会被封到里面去呢?”
静了一下,瓶子里传来了磨牙声:“还不是有个坏女人,她说为了让我好好修炼,就将我封到瓶子里面二百年,结果这都八百多年了,封印还是牢不可破!我被那个坏女人坑惨了!”瓶子里的怨念几乎要冲上天宇,生成阴云了。
暮雪:“……”她好像有点儿印象,唔,设封印的时候不小心将封印期限多设了千八百年貌似。
她拉了拉萧逸的衣角,弱弱地说:“萧逸,它应该不是个坏人,就把他放出来吧。”
听起来不像是害过人的,萧逸想了想,将封印解开了。
一缕青烟从瓶子口钻了出来,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男子。这个男子刚得自由,青花瓷瓶的瓶口就变大了,瓶口向着萧逸和暮雪兜头落下,想将他们吞噬。
萧逸带着暮雪避开了第一击,然而男子并没有放过他们,他骑在那个瓶子上,疯狂地追赶着两人。
“您这是要做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男子神色狰狞地说:“头二百年,我想着只要有人来救我,我就好好地报答他,可是我等啊等啊,没有一个人来救我。再二百年,我就想,如果有人救我,我虽然不会报答他,但是也不会暴打他一顿出气,放过他就算了。再过了二百年,我快被关疯了,就想着如果有人要救我,我给他留半条命好了,打个半死不遂就行。你们的运气不好,正赶上我想弄死救我的人的时候……”
萧逸:“……”此人已疯。
暮雪挣脱萧逸,伸开胳膊大喊:“够了。”
男子瞪大眼睛,恨声道:“是,你!”
“对,是我。你再不停下来,我就再把你弄进去关上个一千年,想试试吗?”
暮雪的威胁全然没有起效,已经红了眼的男子驱使着青花瓷瓶向她撞过来,那个架势简直就像是想活生生地吞了她:“你竟然还敢出现!我跟你拼了!”
暮雪转身就跑:“萧逸,救命。”男子不上当啊喂,此一时彼一时,她打不过他了啊啊啊啊。
萧逸无语地看着一前一后向他飞来的两个人,顺手将暮雪抱到了一旁躲过了青花瓷瓶,然后将男子拎了下来。
男子还想召唤青花瓷瓶,却被萧逸一个缚字钉在了原地。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您冷静一下。”萧逸解释,却见男子死死地盯着暮雪,眼睛里都能喷火了。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面对着萧逸探究的目光,暮雪傻笑:“他一定是把我当成是你的师父了。”
萧逸:“……你刚才认的那么痛快做什么?”
“气势啊,那样认下来很有气势啊,而且我以为他被你师父封印过,会怕你师父呢,就想借你师父的名头吓唬吓唬他。”谁知敌军太凶残,完全不怕她啊。唔,一定是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给了他力量,恩。
萧逸试着将暮雪拦到身后,结果男子的目光也随之移动,还是死死地盯着暮雪的方向。
萧逸弯弯腰,如同在对待一只喷火的老虎:“请问,您认识这个孩子吗?”说着,他小心翼翼地让开一道缝。
男子的目光立刻移向从那条缝里露出的暮雪的侧脸,恶狠狠地说:“当然!她就是封印我的人!”
好、好大的怨气!萧逸有点无措:“您说的应该是家师,不是她。您被封印的时候这个孩子还没有出生,她是无辜的。”这话好没有说服力,他一定不会相信的吧。
果然,男子冷笑:“你以为我会信吗?女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当年你做的事情自己不敢承认吗?”
“呜,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今年才十岁,叔叔哦,不,老祖宗,你放过我吧。”
萧逸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暮雪哭得满脸都是泪,别提有多委屈了。
男子险些没背过气,也不知道是被那句老祖宗,还是那个十岁噎得了,他不可置信地想说什么,却被气得半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萧逸小声地说:“暮雪,他不会相信的。”
“为什么?”
萧逸委婉地提醒她:“都说了你这个样子不像是十岁的。”
“哦,”暮雪冷酷地说,“他要是不相信就宰了他。我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都哭得那么凄惨了,他要是还没有恻隐之心,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萧逸:“……”
男子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信:“你能不能拿镜子照照啊,就算是凡人家的小女孩十岁也长不到你这个样子好吗?”
萧逸摸了摸暮雪的后脑勺,强迫她低头:“暮雪有些调皮,请您不要介意。不过,我相信师父不会无缘无故地封印您,所以,您被封印的缘由可否向我说明呢?”
男子哑然:“……”
萧逸继续说:“您也说了,师父封印您是为了让您潜心修炼,我看您的修为深厚,想必从这八百多年的修炼中受了不少裨益,释放您的又是我,可否请您看在这两点上,稍稍平息一下您的怒气呢?若是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我愿意弥补一二,稍表歉意。”
男子盯着他们,沉默,只不过,眼睛里的愤怒褪去了些,看起来像是恢复了几分理智。
萧逸小心翼翼地护着暮雪后退了一步,解开了他的缚身术:“您有什么想要的吗?比如说法宝灵丹妙药什么的,我可以设法为您弄来。修炼功法我也尽量给您找来……”
男子意兴阑珊地挥挥手:“算了,不必了。你们走吧。”
说着,就落寞地坐到了青花瓷瓶上,叹息着去眺望远处海面上的夕阳。
暮雪忍不住问:“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男子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你对我说过的那句话,突然觉得你很可怜……”
萧逸的眼中出现了某种渴望:“师父对您说了什么?”
男子白了他一眼,对他到现在还在演戏表示不满:“那个时候,她说我不懂她的情感和思念,其实她错了,我怎么可能不懂?”
“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在瓶中寄生的鬼魂,很多年前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有一个妻子,我们很恩爱,可惜,我身体不好,很快就得重病死了。我的妻子很伤心,就将我的骨灰盛到这个青花瓷瓶里,放到床头,日日相对。我不忍心离开她,就没去投胎,留在瓷瓶里陪着她。看着她从青丝到白发,最后,我送走了她……可惜,我已经失去了投胎转世的机会……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很思念她……她生前最喜欢和我一起并肩看夕阳,这里的夕阳那么美,她却注定要看不到了……”
离开那里很久,两个人回头还能看到那个男子坐在随风飘荡的青花瓷上的背影,他微微侧着身子,像是有人靠在他的肩头,陪着他一起看夕阳一般,浩盛的霞光淹没了他的身影。
东海仙岛。
海岛上有幽深的山峦,山上怪石嶙峋,全无草木,然而沿着绝壁半空的小道走到头,就可以看到翠绿的虬曲古松,古松下,一个小院落清洁而幽静,门扉紧闭,似乎久已无人来。
萧逸叩响了简陋的木门,很快,仙童灵动的眼睛便出现在门缝后,他见是萧逸,很高兴地回头大喊:“师父,是萧宗主来了。”
说着就给他们开了门:“宗主,您总算来了,师父从早上起就开始坐立不宁,说是您今天要来,让我别光顾着打瞌睡忘了给您开门。他也不想想,就算没开门,这院子里的结界又怎么能拦得住您呢?对吧。”
仙童的身后,棋仙垂手而立,黑亮厚重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用白色的缎带绑了几束垂在肩前以及脑后,风姿秀立,当为仙人表率,只可惜他的仙人风范还没有摆出来,底子就被弟子扒了个精光,不由得有些无语。
他淡淡地说:“萧逸,你来了。”
萧逸亦是淡淡地微笑:“是啊,许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棋仙抬手:“来陪我下盘棋吧。”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叙旧的意思,竟然真的做到了棋盘旁边下起了围棋,像是萧逸千里奔波至此就是为了陪棋仙下一盘棋似的。
对此,暮雪很是无语,那个仙童安慰她:“我师父就这样,一下起棋来六亲不认,谁喊都听不到,你吃果子吗?这有仙果还有灵泉,你……”
“不必费心,”暮雪摇头,说着,她就站到了萧逸的身后,看着两个人下棋。
那个仙童大概是许久没说话,憋得了,也跟着她靠近了棋盘旁:“哎呦,不好,宗主怕是要输。”他毕竟跟在棋仙身边久了,棋艺也超凡入圣,非常人可及,果然,不久,萧逸就摇了摇头:“输了。”
“再来一局吧。”
萧逸没有推诿,又接连下了几局,都是全盘皆输。
萧逸含笑摇头:“果然还是不行。许君,应该够了吧。羽寒只是说让你多赢我几盘,应该没说要一直下吧?”
棋仙呆了呆:“哦,对,一下起棋就忘了这事了。”他注视着棋盘,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云子。
萧逸从怀里取出隐石递过去:“这是你的东西吧,一定要收好了啊。”
棋仙瞥了眼,却没有动手去拿:“先放在你那吧。”
萧逸愣了愣:“可这是你的本命石吧?离身太久对你不好吧?”
棋仙笑了笑,伸手将石头拿了过来:“萧逸,百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勘破生死吗?”
萧逸黯然地说:“我大概永远都达不到你的境界了。”
棋仙笑道:“勘不破也没关系,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或许能成为你的契机。”
暮雪诧异:“我吗?”不知怎地,她觉得棋仙的眼睛里隐隐含着大智慧,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
“是,”棋仙说,“萧逸,你太固执了,你的固执会蒙蔽了你的眼睛,让你对眼前的事物视而不见……不过,也许看不见对你来说反而是一种福分。”
萧逸被他的话搞糊涂了:“许君,你到底想说什么?”
棋仙沉吟:“萧逸,你觉得稚儿怎么样?”
萧逸:“……所以?”
棋仙诚恳地说:“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间,我想将稚儿托付给你,让他跟你回昆仑。”
仙童立刻反对:“师父,稚儿不走。你又不是第一次闭关了,为什么这次非要赶稚儿走?”
萧逸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见瞒不过他,棋仙也没有否认:“我算到我近日会有一劫难,可能躲不过去了。”
萧逸大惊:“什么劫难?我可以替你受了吗?”
暮雪:“……还是我来吧,我福泽深厚,多少劫难都不在话下。”
仙童扑通跪到地上了:“那稚儿更不能走了,稚儿要为师父挡劫难。”
棋仙微笑:“没用的,劫难已经开始了,我逃不过去的。萧逸,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话吗?生只是暂时的,死才是永恒的,它们都只是万事万物的一种形态,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所以,不必为我的消亡难过。”
“怎么能一样呢?”萧逸颤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还活着,我想来看看你,就可以来看看你,想跟你下盘棋,就过来跟你下盘棋……如果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暮雪颦眉:“难道就真的没有化解的办法了吗?”
棋仙深深地注视着她:“若是有的话,命运也就不再是命运了不是吗?不过你不一样,我看到了,姑娘,你身上有改变命运的契机,你会创造奇迹,所以,萧逸就拜托给你了。”
暮雪不自主地点头。
仙童呜呜大哭:“师父,你要离开我了吗?”
棋仙拿手帕为他拭去鼻涕眼泪:“好了,别哭了,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哭也没用。”
仙童哭得更伤心了。
棋仙转向萧逸:“萧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不管有没有你,我们都会按照自己的道路走下去,迎接苦难或是死亡,但是,这不是你的责任,记住,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萧逸的目光一时间变得很是悲伤:“就……没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你已经做到了,萧逸,你做了我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棋仙抬头微笑:“今生为友,实属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