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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两银子,这个数目精准的有些尴尬。
颂音知道,但凡她此刻狮子大张口,提出的要求不合理一些,蒋固安都不会这么纠结。
俊秀的脸庞充满了震惊和不安,眼前的男人安静了好一会儿。
“阿音,我们之间的情谊怎能用银钱来衡量?难道你真要为了这个女人的胡言乱语,便来怀疑我对你的心意?”蒋固安咬牙切齿地说道,风似乎将脑袋都吹得清醒了一点。
三千两,不是三十也不是三万!
若是三十两银子,他立即便拿了,对他家并无多少损耗,若是三万,他也可以豪言承诺,将来有了这银钱,一定双手奉上。
可是三千两……家中正好只有这些,一旦他点头,这银钱就真的都没了。
不是他不在乎颂音,而是因为他穷怕了!
他自幼好读书,家中虽然愿意供他,可能提供的资源实在是有限,他想练字都不敢用纸,只能在平整的石头上、沾着水一遍又一遍的写,他的心里甚至清楚的知道,家里最多也就只能将他供到秀才,再无往上的可能。
可这两年家境突然变好了,他才能有如今的条件和机会!
银子粗俗,可没有银子,他什么都不是!
他也知道,颂音说的数目甚至都不过分,家中的确拿了她的银钱,亏欠了她许多,可他愿意用一辈子来还,他会对她好,让她永远幸福,这还不够?!
为什么要来为难他?
“看样子,你已经选好了。”颂音讽刺地着看他,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她声音轻描淡写却句句扎人心扉,“为了三千两银子,放弃之前的承诺,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只是欠债不还、负心薄幸,总该付出些代价,今日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不如一并了结,往后这银子和婚事,便可当做没发生过。”
颂音声音越发地冷漠,看着眼前的男人,哪里还有刚才半点柔和,狠厉道:“将人拿下,狠狠地打,我要他今日爬着离开!”
孟氏心如惊涛翻涌。
可颂音话都说了,她又不能怂。
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让管家带着人上了。
“颂音啊……这个……他是个秀才……”孟氏凑到颂音跟前,小声地提醒。
蒋固安左右都被控制起来,他毕竟是个读书人,没多少力气,根本动弹不得。
他双目怒红,全身都在挣扎:“阿音!你如此心狠,竟是要对我动手!?难道你忘了从前我们在一起的过往吗!”
“亏你闹得大,以致左右邻里皆知,皆可做个见证,从前我救你父亲一条命,还帮你大哥治疗腿疾,送上银钱,如今你却凶神恶煞找上门来,辱骂我父母兄弟,你以怨报德,忘恩负义,这等仇怨,我有何打不得你?今日我就是动用私刑了,他日也敢作敢当,你爬出去之后,只管去报官,我等着。”
“你我之间的这点小恩怨,我也不怕当做一场笑谈送与别人知,不论传于何人耳,我都问心无愧。”
“打!”颂音厉声道。
她一声令下,谢家的家丁们也都动了手。
账房胆子小,抱着算盘退了五步远,孟氏看着那凌乱又残忍的场面,耳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虽然紧张,可又觉得格外畅快,这个蒋固安,在书院欺负她儿子,他妹妹又欺负她女儿,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就该打死!
拳脚砰砰作响,更响的还有蒋固安的叫声。
他来的时候,想过很多种可能。
最好的结果是颂音头也不回的跟着他走,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两人吵一架,但以他对颂音的了解,即便有矛盾,也只是一时的,几天之后,他再用些心思,这人终将回头。
但他没想过,这个结果。
疼,疼得撕心裂肺。
他只能紧紧抱着脑袋,内心的屈辱和愤恨到达了巅峰,拳脚空隙中,他瞧见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从前的温柔和宽容不复存在,她冷漠的神情仿佛是换了一个人,被谢家的权势腐蚀,浑身上下充满了恶毒的气味。
他绝对不会原谅她!
哪怕将来她被谢家赶出门,她受尽谢家欺负,他也绝对不会再如从前那样,满心满眼都是她了!
过了好一会儿,谢家的家丁才退下了。
蒋固安趴在地上,看上去鼻青脸肿,狼狈至极。
颂音欣赏了一下这姿态,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的声音轻盈,仿佛一股郁气散开,看到了万丈光芒,光明又刺眼。
她本该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人再能蒙住她的双眼,逼迫她做一个无欲无求的蠢货!
颂音不再看他,与孟氏一起转身回了家。
大门关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万一他真去报官怎么办?对秀才动私刑,若闹大了……”孟氏还是有些疑虑的。
“他不会,被打成这样已经很丢人了,若再去报官,人人都会知道他蒋家是如何诓骗又利用我的,再者,今儿他才在书院里头受委屈,若转头便又和我这个药方制造者闹进公堂,那他以后在书院就再无立足之地了。”颂音丝毫不担心。
只可惜,当初她送银子时也没写个字据,要不然这人她要打,银子她也必须要回来。
颂音这么一说,孟氏眼睛都亮了几分:“这倒是,不过你早就猜到他会来?”
“习惯了索取的人,突然有一日失去了从前所有的优待,内心当然会惶恐不安,总要想法子挽回才行,而能挽回这一切的,只有我,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来呢?”颂音笑了笑,轻松愉快。
孟氏看了她两眼。
之前还怀疑她会和蒋固安藕断丝连……
呸,这断得可够干净的,怎么可能连得上!
不过更让她诧异的是,这小姑娘可真是够果断的,至今她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就突然和蒋家闹掰了!
倘若颂音如今还是蒋昙儿的身边人……又恨上谢家的话……
孟氏觉得还是很可怕的,这小丫头有脑子,连人心都算得这般精准不差,一个蒋昙儿就已经让她们焦头烂额了,再来个颂音,真是不要活了!
孟氏心里想得挺多。
而此时,不远处廊下站着的谢盈月,瞧着母亲对着颂音的笑脸,心中苦涩,痛苦的情绪,几乎难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