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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南辰还活着?活着又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为什么在那天要护着白枫眠?护着自己的仇家?木离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小齐面前,扯着他的衣领问个清楚。
“阿离,你这是怎么了?”千秋岭看木离情绪有些异常,遂问道。
“怎么样,没伤到你吧。”木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的汤药尽数都落到了床榻上,遂不停的用一旁的手巾擦拭着,慌张的检查着有没有烫伤千秋岭。
“无妨,只是湿了床榻罢了。”千秋岭道。
小齐见状,连忙走了过去:“千秋,你还好吧。”
“小齐让你担心了,小病而已。”千秋岭笑道。
“那就好。”小齐轻呼一口气道。
“小齐?”木离嘴里疑惑道。
“阿离,这是我朋友,他叫小齐。”千秋岭虚弱笑道。
“他怎么会是小齐呢?”木离说着,就连忙抓起小齐的右手,将袖子拂了上去,不出所料,的确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胎记,这分明就是南辰。
小齐见木离这样子,忽然有些被吓到了,连忙缩回了手,他只觉得木离这样实在太冒昧了,但是碍于千秋岭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
木离见小齐这样,疑惑问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啊?”小齐显然有些懵了,他的记忆中确实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位女子。
“你们认识啊?”千秋岭笑道。
“你姐姐你也忘记了是吗?”木离又道。
“姐姐?姑娘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呢?小齐孑然一身,从未听说自己有过什么姐姐。”小齐笑道。
不料此话一出,木离直接气愤的给了小齐一巴掌,在木离心里,小齐可以忘记任何人,唯独不该忘了自己的姐姐,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木离恨极了。
千秋岭直接也是看呆了。
小齐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木离:“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小齐说着说着,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千秋岭赶紧拉住小齐的手臂安抚道:“阿离她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不是故意的?这哪里像无意的样子?”小齐愤然道。
“你问我凭什么?我今天告诉你,凭你忘恩负义,凭你认贼作父。”木离怒道。
“我什么时候忘恩负义,什么时候认贼做父了,再说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小齐道。
“阿离,这怎么回事啊?”千秋岭一头雾水道。
“千秋,这不关你的事,你好好休息。”木离说完,就拉着小齐的衣领,往门外走去。
小齐不停的挣扎着,嘴里叫道:“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女人。”
“诶,阿离,你们……”千秋岭叫着,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竟咳嗽起来。
木离的脚步很急,像从山坡滚下的巨石,全部身心都交付给了陡峭的山壁。
小齐被木离拉着,一直到一个幽闭的密室里,密室中央躺着一个穿着紫色华服的女子,女子被五盏烛火围拥着,扑朔的烛火映照在女子的脸庞,像晃动的树叶的影子投射在静谧的大地上。
小齐看着看着,一个劲的往后缩,仿佛前面有什么痛苦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
不料木离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小齐,拉着小齐一个劲的往那紫衣女子走去。
小齐被木离左拉右拽的来到了紫衣女子面前,紫衣女子双眼紧闭,面容安详,只不过此人的模样却让小齐感觉似曾相识。
小齐目不转睛的打量着紫衣女子,脑中也可以浮现万千景象,只不过却是那么模糊,就像镜子蒙上了水雾,既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自己。
“你还记得她是谁吗?”木离道。
“谁?”
“南曦,你的姐姐。”
“什么?”
“你不记得了?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你忘了谁都不应该忘掉她,你知道吗?”木离激动道。
小齐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飘荡着,她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南辰,南辰。”
“南辰,姐姐一定会治好你的。”
……
这个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它们随意的交缠着,使得小齐的整个思绪就像打结了一样。
小齐双手抱头,痛苦的的摇晃着脑海中的回忆,一个女人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她的模样是那样亲切,和地上躺着的紫色华服一女子简直一模一样。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人的身影,他们就像一场暴雨一样席卷而来,将小齐全身淋了个透,这是小齐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了过去,也拥有了自己。
“你姐姐临死前都还记挂着你。”木离根本不理会小齐此刻的痛苦,甚至觉得小齐本该如此痛苦。
在这一刻,小齐的记忆就像春天,万物生长,渐渐复苏,他想起了一切。
也像冬天,一场冰冷埋葬了所有的希望。
他还想起了自己在一个暗夜里,家里忽然遭遇了一伙黑衣人,他们杀了自己家里的所有人。
而无能的自己却只能坐在轮椅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
那伙黑衣人是最后发现自己的,他们见自己是一个残疾人,甚至都不屑于一刀杀了自己,他们点燃了自己的房间,想要眼睁睁看自己是怎么被火给烧死的,他们想看他痛苦的挣扎,毫无尊严的求饶。
隔着熊熊大火他能听到那伙人的嘲笑,侮辱,他们叫他“废物”,叫他“孬种”。
那场大火就像小齐的愤怒一样,越烧越盛,终是蔓延到了自己身上。
他痛苦的挣扎着,恳求着,至少不要让他就这样被活活烧死,可是整个世界却像这场无声的大火一样,只管尽力的燃烧,却不管燃烧的是什么。
黑衣人叉着腰,大笑着,欣赏着这灼热的表演,相比于跳跃的火海,人的无情与冷漠,灼伤自己更甚。
终于,他放弃了挣扎,想着,自己残疾了这麽多年,早已经是苟延残喘,如今也只是尽早成全罢了。
终于,房梁坍塌,砸在了自己的头上,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像荡漾的水波一样,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冲进了大火,将自己给背了出来,这个人就是墨翼尘。
所有的人都死了,而自己却又再次苟活了下来,小齐看了地上的姐姐一眼,而姐姐又为何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小齐猛的蹲了下来,抓起了南曦的手,手是这样的冷,像隔绝了几亿年的冰川。
小齐试了试南曦的鼻息,惊恐道:“死……死了?”
“姐姐,辰儿来晚了,辰儿对不起你。”小齐双手微颤捧着南曦的脸道。
南辰失去了父亲,母亲,本以为至少姐姐还能活着,却不想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南辰的腿疾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至少在自己开始有记忆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轮椅上度过了,曾寻遍良医,也不曾有丝毫好转。
小时候的南辰很孤僻,没什么朋友,即使偶然院子里出现几个活蹦乱跳的小伙伴,也会被管家的给赶走。
他们都怕自己看了难过,而自己看了,确实真的会难过,他羡慕别人的健康,羡慕他人的自由,不像自己,连追寻点阳光,都需要别人的帮助。
不过好在她还有姐姐,他去不到的地方,姐姐会背着他去,他触碰不到的地方,姐姐会想方设法的送到自己眼前。
小时候南辰倒没觉得自己的腿有什么,可是长大了,沐浴,穿衣服……都显得很不方便,毕竟人都是有羞耻心的。
在家人都放弃治愈南辰的时候,是姐姐给了他希望,姐姐从没有停止过给自己找大夫,找药方,甚至听说雾霭山有一株千山雪莲,可以治愈各种疑难杂症,她马不停蹄的就去了,最后险些丧命。
在南辰心里,除了父母,姐姐就是自己唯一重要的人了,曾住在南辰心里光照进来的地方。
南辰紧含着热泪,倔强的脸上,残存着风干的沟壑。
南辰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梦醒了,却好像成为了现实,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