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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吃了个半饱,穆义强欲想下饭桌逃到楼下去,但是被人精一个的妹妹一声叫住,叫他先别忙着下楼,今晚上当着父母亲、大哥面前,有事要跟他说道说道。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非常沉闷,没有了昔日其乐融融气氛。
三下五除二洗好碗筷,穆碧雪搬了条凳子,在父母、哥哥面前坐下,俏脸如霜,一开口,炮口即对准细哥,从叫他去打听二手黄包车的事一一说到昨晚他吃鸡的事……
刚说到他去吃鸡的事,穆义强当即暴怒,一口否认,凶神恶煞还要妹妹拿出证据,拿不出证据,今晚上就叫她去死,不要只因为他住在她房子里,天天不把他当人看待。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那个鸡店当面对质。”穆碧雪也不是一盏省油灯的妹妹,一句话就叫细哥不敢张口狂言。停顿一下,穆碧雪满腔气愤:“不是我做妹妹的绝情无义,我已经做到仁尽义尽了,做到了一个妹妹的良心。既然你细哥不顾及我的面子,不顾及我的利益,就离开我这房子,日后你在外边闹个天翻地覆,也不管我的事,我明天就把黄包车卖了。”
穆阿根一脸怒气,瞪着小儿子:“又不是小车,崭新的房子,你也忍心要你阿妹把墙挖了,给你作车库,你那么派头,你自己去盖栋房子啊。”
“这么好一栋新房子,要碧雪把墙挖了,给你作黄包车的车库,你这件事做的是真的不地道,没良心,义强,不是我要说你。作小车车库,我都不忍心下手。”忍不住心中气愤,穆义敏也谴责起弟弟。这是他的真心话,他的确不了手。
“才开几天黄包车啊,钱还没有挣到手,你就做出这种丢尽祖宗面子的丑事,你还是人吗?”别的不生气,但是小儿子去吃鸡这种丑事,杜银花没法忍了,这事要是传到村里去,她往后这张老脸往哪搁,在乡亲面前说话都挺不直腰板。
骂归骂,穆阿根还是溺爱、袒护小儿子,对女儿说:“这么好的黄包车卖了,很可惜。给你细哥一个改过机会,下次再这样,你不用可怜他,把他赶出去。”
一想到细哥的所作所为,穆碧雪气不打一处来:“他是狗改不了吃屎。出门挣钱这么多年了,他哪一年回家时,口袋里有钱啊,全都拿去吃鸡了。”“姐夫加一天就两百多的工钱,他为了做这辆黄包车,放弃加班赶回来,是为了什么?他倒好,口袋有几个钱了,就跑去吃鸡。昨晚上半夜了,那个车行老板说要去报警,拿这件事来威协我跟他上床,我受够了我。”
心头惊骇的,穆义强灵魂出窍了,原来是张和兴拿这件事威协他妹妹,难怪了,他妹妹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一想到妹妹还要帮张和兴去要债,穆义强心头不平衡了,忘了自己正处在被父母亲训斥、要被妹妹赶出去的窘境中,愤愤大骂:“那你还去帮他要债——”
“我的事,要你管。”这个时候了,细哥还管她的事,穆碧雪气得三魂冒火,七窍生烟:“我不去帮他要债,买黄包车的钱,你还我啊——”“有钱,我干么不赚。”
老天爷和穆义强开了一个大玩笑,他天天在关注妹妹帮张和兴要债这件事,只要事情成功了,他今后再不必还妹妹买黄包车的钱,黄包车是他的了。那天张和兴送钱的时候,他刚好载送一个顾客,没有回去,自然就不知道了。
眼看黄包车看开不成,穆义强心头的确很急,心慌的忙向妹妹保证——他改,往后一心一意开黄包车……
脸一沉,穆碧雪一句话顶过去:“改什么改,让你糟蹋我的黄包车,我不如把它套了,趁现在崭新套个一万二,人人抢着要。”
“一万二?”穆义敏震骇的,嘴巴张成虎口合拢不下来,不相信盯着妹妹。
简直是神话,三千多买的黄包车转手能卖一万多。杜银花怀疑看着女儿:“这么贵有人要吗?”一边,杜银花偷偷的使劲朝大儿子使眼神,她晓得女儿是笃定不让二哥开黄包车了,要大儿赶紧跳出来拦住妹妹卖黄包车。
看来早在乡下家里时,早商量好了,这时穆阿根担心的也不停偷偷朝大儿子使眼神。
在父母亲眼神围攻下,穆义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碧雪,要不,把黄包车留下来给我开吧,这么好的黄包车卖掉,很可惜。”
“你开黄包车?”穆碧雪很怀疑地逼视大哥,也不给他面子:“大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挣了几个钱后,也和有的人一样跑去吃鸡,又把我名声败掉,我不是亏大了。我现在总算看出来了,你也出门挣钱这么多年,也不见你拿钱回家,挣得钱都到哪里去了。”“要开黄包车也行,你必须每天交两百块钱到我手,我替你保存着。你要是不敢,就别开了。”
遭到妹妹这么一奚落,穆义敏脸红耳热,看看父母亲,才羞涩地说:“放心吧,我不会乱来。”想了想,穆义敏最后还是下了决心:“行。我每天交两百块钱给你。”
下午听弟弟说,他最多的一天挣了五百多,一般时候一天挣个百来块比较正常点,所以穆义敏心里早改变开黄包车被人瞧不起、没身价初衷,有了开黄包车欲望。但是刚才妹妹要他每天交两百块钱,穆义敏犹豫了。
事实上,穆碧雪更舍不得把黄包车卖掉,毕竟其中有她姐夫的心血,是姐夫手艺的展示。
自己的亲妹妹竟然这般绝情无义,穆义强感到这世道没亲情了,感到自己在父母亲面前抬不起头了,恼羞成怒从沙发蹦起来,破口大骂:“碧雪,我跟你说了,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别以为有一栋房子,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我就要靠你活着。别忘了,你读书的时候,我也出过钱。我知道你就怕我用你的钱,早想把我赶出你这房子了。”
穆碧雪也火了,也从凳子上蹦起:“细哥,你说话要良心说。是。我读书的时候,也多亏了你和大哥,这点,我记的。我现在手上有点钱了,我也想拉你和大哥一把,是你自己太自私,是你自己不争气,怪我咯,全怪我咯——”
可是没等穆碧雪的话骂完,穆义强已经夺门而出。
心疼小儿子,又不敢得罪女儿,杜银花两眼泪汪汪的,半埋怨半责备女儿:“碧雪,你就这样不让你细哥开黄包车,要把他赶出这房子,的确是过份了点。”
“我过份?”穆碧雪眼睛冒火:“他一脚踏进这房子里,就要把我的钱全败光,我最好是把房子也给他,他才会满足。我以后嫁人了,这房子仍旧是我自己的,他休想要。”
——我以后嫁人了,这房子仍旧是我自己的,他休想要。穆碧雪这话其实是说给父母亲听。
这时,穆义敏气咻咻地责备母亲:“义强就是被你们宠坏的。自己没本事,却总觉得自己比谁都有本事,天下人就他本事最大。一辆黄包车,他一分钱没出过,装什么派头,要碧雪把新房子的墙挖掉给他作车库。”
想到曾经被女儿赶回乡下,如今小儿子又要被赶出去,穆阿根心头很不是滋味,气呼呼地骂一句:“你们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要说谁。”“碧雪,你现在不让你细哥开黄包车,那他干么,回乡下去种田?”
“他本事大着呢,爱干什么就干么,我管不着。实在没本事,捡破烂去。”穆碧雪心头火着呢,她怎么也没想到细哥会是如此一个无耻的人,居然搬出她读书时他出过钱的事。恐怕他他当初出的钱,还不到她给他一千块的一半吧,他怎么就不想想?
捡破烂?杜银花这下可气上了:“捡破烂这么丢人的事,你也说的出口,都把你细哥当成什么人了。”
“有什么好丢人。不偷不抢,光明正大。”只不过是顺口说出的一句气话,但是穆碧雪这时反倒觉得她细哥那样的人,还真的是只配去捡破烂。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争了。”穆阿根心头很烦躁,一边又深怕惹怒了女儿,一边又感到很悲哀,全家人就女儿有出息,其他人全被她踩在脚底下,当父母的都管不倒她,只能看她脸色行事。突然想到什么,穆阿根眼睛一亮,对女儿说:“要不,跟你姐夫说说,叫你姐夫把你细哥弄进他厂里当工人?”
愣了一会,穆碧雪愤怒道:“阿爸,你这开的是什么国际玩笑啊!人家姐夫的那是一家生产机械的大公司,你以为是随随便便进呐,没有高中毕业水平,人家根本不会要。再说了,姐夫会愿意把细哥那样的人弄到身边,没事找事的给他丢脸?”“那两天,他一直没有给姐夫好脸色看,连声姐夫都不叫,硬说姐夫是窝囊废,是姐夫害死了姐姐。”
对女儿气到溅血,杜银花怒斥道:“难道你细哥就这么差劲?你姐夫能干,技校毕业了,当初咋也进你姐姐那个烂工厂;你姐夫能干,你姐姐当年会屈死吗?”
“我不跟你争,阿妈,你就当你的小儿子是个大人才,是个宝贝,好好宠着吧!”穆碧雪怒不可遏,没法和父母样说下去了,呼地站起,朝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