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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请宣来人上殿可好?”胤禛先是谦卑地述说请求。
康熙点头,很快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响起。
众人大惊,来人正是被康熙下令圈禁的索额图。
索额图本打算配合康熙,忍受几个月的折磨后凄惨离世,免得康熙迁怒保成。没想到,昨夜,雍郡王居然派人来问他,是打算背负所有骂名,挑起太子对皇上的怨恨,埋下父子失和的隐患死去,还是消除太子内心怨恨后再赴死。
索额图当然选后者,他愿意配合康熙,从容赴死,是为了保成。只要对保成好,别说让他当众向康熙服软,打感情牌给保成既位保驾护航,就是让他当场撞柱自尽也成。
索额图按照胤禛事先交代的那样,步履蹒跚走来,颤颤巍巍地向康熙行礼问安。
那凄惨的模样,让一众大臣心生悲凉,物伤其类啊!
瞧见索额图这副样子,康熙也消了些许怒火,可要索额图死的决心依旧坚定:索额图不死,大清不稳。
索额图往日张狂,皆因他爱重太子。先前放过索额图,是因索额图已经退出朝堂。然而,德州一行却给他敲响警钟:索额图不死,今后必定唆使太子谋逆,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现在,只是圈禁,太子反应就如此之大,真杀了他,太子,不,保成会怎样,会如何对他?会怎么看他的兄弟们?
再者,索额图是谁?是康熙原配皇后的叔父,是清朝的开国功臣索尼的儿子,是助康熙亲政、尽心竭力去帮助康熙谋划平定三藩之乱的功臣,有明确中俄边界签订《尼布楚条约》不世之功。
对已经没了所有官职的索额图,康熙给他治罪,必须要小心翼翼。一则索额图出身高、功绩高,加之他还辅佐太子胤礽,带着赫舍里家族,以太子胤礽为中心集结了一股很强的政治势力。
说实话,若不是索额图的势力越来越大,康熙也不会担心索额图带领赫舍里氏家族做大做强,影响将来胤礽接班——历史教训在前,外戚势力过于强盛,势必会影响帝王权威。
二则索额图也是平衡朝堂的重要棋子,在平定三藩之乱后,康熙就开始动用帝王的平衡之术来牵制索额图,把明珠提拔成了武英殿大学士,围绕大阿哥胤褆也聚起了一大势力。随着当善于笼络人心的明珠和性格乖僻、气量狭小的索额图对立起来,朝堂趋于平衡。
若非两方势力越来越大,已经影响到大清的稳定,康熙自问,他是不会放弃索额图的。
做下这个决定,他也很心痛,但皇权稳定高于一切,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能保下索额图,索额图、明珠都得死。
这也是明珠一直拱火,却从来没有表态的原因——他和索额图是命运共同体,索额图死了,自己势必也走向末路。
胤禛朝康熙再磕一头,冷声继续道:“皇阿玛,索额图贪腐、结党、贪赃枉法等数罪却有实证,不可不罚,可按照八议,索额图占四(议亲、议故、议能、议贵),亦不可不恕。儿臣恳请皇阿玛准许三司会审,将其罪、功一一查清,最后以大清律法判决。若皇阿玛准允,儿臣愿做陈词。”
太子一惊,不可置信地望向胤禛,失落地说:“四弟,你这不还是……”逼死叔姥爷吗?
胤禛闭上眼,未待太子说话,便冷冷回道:“有罪当罚,有过当追,赏罚分明,宽严并济,乃为君之道,这也是太子的职责!”
“皇阿玛,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皇阿玛是天子,当承教化万民之责 ,索额图之罪,也当让世人明白,是索额图犯了错,而不是您一意孤行。更让天下人看看,大清律法森严,不容人情、不容冒犯、不容亵渎。”胤禛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
索额图也在此时出声,他表现的宛如一条狗一样,像康熙摇尾乞怜,“皇上,奴才对不住您,是该死,但请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奴才有机会以身为大清做最后一件事吧!”
康熙确实想打碎索额图所有的尊严,可真瞧见这一幕,内心还是有些不忍,更有被儿子当面玩心眼的不满。这个老四,居然敢将自己的军,可保成的态度……
胤褆、胤祉、胤禩等人更是疑惑不已:老四到底要干什么?要救这老狗,却坚持要问罪?不救这老狗,又让他上殿恳求?老四这是怎么了……
太子也疑惑不解,但更多的是对叔姥爷的困惑,为什么要同意?一旦问罪,叔姥爷一定会死。您倒是怎么了?
明珠站在一旁,对这一切了然于心,甚至对雍郡王胤禛佩服不已。以退为进,厉害啊!自己的老对手,索额图一定会死,可死与死也不一样!
按照大清律法问罪索额图,索额图也不会有活路,但索额图的功绩不会被抹杀,索额图的儿子以及赫舍里氏不会被牵连。要是自己也有那一日……真希望,是雍郡王审问自己!
明珠朝索额图一笑,老伙计,你的死,值了!
胤禛又偷偷拉了太子的衣角,让人看看索额图。太子收回思绪,仔细看了眼索额图,索额图依旧慈祥地望向他,还微微点头。
太子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不经意间抹去眼泪,恳切地说:“阿玛,就以大清律法,三司会审,治罪索额图吧!”
康熙一听此话,将案桌上的奏折全部扫地,深深叹了口气后,抬腿离去前,说了句好。
他好久没听见保成叫“阿玛”了,反正索额图都要死,怎么死都行……老四这次手段不错,比太子只知道用私情、用身份等劝说更高明一点,不错!
瞬间,朝堂上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刑部、大理寺、监察御史按照流程,将索额图收监。索额图离去之前,对太子说,“奴才这一生,值了!”
太子红着眼,目送索额图离去,久久不能释怀……
胤褆喘着粗气问胤禛,“老四,你图什么,人家可不一定领情!”
缄默许久的明珠站出来,对胤禛说,“若奴才有一日如斯,您可愿替奴才写结案陈词?”
胤禛不卑不亢地回道:“当然,只要大人愿意按律法服罪。”
明珠闻言,眯着眼低笑,转身对胤褆说,“大殿下,咱们走,这一次由他去吧!”
胤褆不好反对自己的舅老爷,便带着胤禩等离去。胤?、胤裪等看着依旧跪地的胤禛,略带尴尬。
胤禛朝太子拱手,“二哥,弟弟尽力了。律法森严,索相如此,咎由自取。”
太子昂起头,泪无声流下,默默转身离去。他知道,老四尽力了,可他依旧要失去亲人……
待人走后,胤禛瞪着胤?与胤裪,使眼色要两人把自己扶起来。
胤?、胤裪刚开始不明所以,反应过来后才小跑上前,慢慢地将胤禛从地上扶起来。
“嘶……轻一点,你们小心点,我的腿……”胤禛悔啊,早知道就不掺和了,刚刚发力过头,腿好像磕着了,麻得厉害。
胤?、胤裪相视一笑,原来如此……敢对皇阿玛“义正言辞”申述的四哥,好像也没那么霸气,也就这样……
胤禛如何不知两人的想法,可他现在靠自己真站不起来,只能由着两人背地暗笑,打定主意回头找机会收拾……
好在,李德全来了,打断了三人间尴尬的气氛,说皇上召雍郡王觐见。
胤?、胤裪连忙让小太监们接手,一溜烟就出了宫:四哥保重,皇阿玛他们真惹不起,惹不起……
瞧着两人飞奔的背影,胤禛一时间郁闷至极,由着李德全将自己带去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