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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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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帐中,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神情震惊的陈将军,另一个是性子不沉稳钱校尉。

    钱校尉闻言简直大喜,当即道:“弟妹,你有这证据,应该早拿出来啊!快快,快呈给陈将军。”

    蒋校尉先前一怔,此刻也回神,目光骤然锐利,犹如毒箭死死盯着李禅秀。

    下一刻,裴二握刀,忽然站到李禅秀身旁,挡住他的视线,目光冷冷与他对视。

    蒋校尉面色阴沉,隔着他看李禅秀,语带威胁:“沈秀,你一介罪女,若拿出的所谓证据是假的,可就是诬告,罪加一等!”

    李禅秀闻言,偏过头,朝他微微一笑,语气平静:“这就不劳校尉大人操心了。”

    蒋校尉闻言,放在佩刀上的手蓦地攥紧。

    说完,他从容转回身,从袖中拿出几张书信。陈将军刚好也回过神,忙让他将证据呈上。

    蒋校尉面色愈发难看,死死盯着那几封信。

    事实上,听到抢劫官盐时,他心就提到了嗓眼。这么隐秘的事,对方如果没发现什么的话,压根不会知道,难道蒋铳真泄露了什么?

    想到这,他握刀的手控制不住发颤,目光紧跟着那几封信移动。

    李禅秀此刻已经将信交给身旁的裴二,由他递给坐在桌案后的陈将军。

    裴二接书信时,目光和他对上。

    李禅秀原本默不作声,但察觉他接书信的时间有点长,怕别人察觉一样,忙用眼神催促。

    实际裴二只停留了几息,只是他的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李禅秀又有心避他,才觉得时间格外长。

    书信很快被递给陈将军,陈将军接过后,忙与旁边的赵将军分着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位将军越看面色越沉。

    蒋校尉看不到信,心中愈发煎熬,神情也忍不住焦躁。

    蒋铳这个废物!竟真留下了证据?信件这种东西不该看完,立刻焚毁?

    李禅秀见两位将军看的差不多了,再度开口:“陈将军,这是蒋铳写给西寨宋大当家的密信,信中告知官盐途径地,并约定了劫盐的时间、地点,足以证明蒋铳与山匪有勾结。

    “此外西寨有个叫阿福的跑腿小厮,因偷听到宋大当家的话,被三当家处死,幸好后来被我和胡郎中所救。今天他醒来后,也指认此事,并说蒋铳这两日一直在寨中,火攻一事也是他指点。”

    “啪!”

    “我就知道!”钱校尉忍不住拍桌子怒道。

    李禅秀此时福了福身,语气坚定道:“陈将军,阿福差点被三当家杀死,此前又一直昏迷,他必不可能和三当家串供。”

    阿福是三当家的跑腿小厮,跟三当家关系其实不错,但眼下强调他们关系不好,显然更有利。

    陈将军越听面色越沉,看着纸上最后那“阅后即焚”四个小字,忽然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

    信中字迹确实是蒋铳的,估计是那山匪想留个把柄,才没按要求,看完就烧毁。

    “另外阿福还交代了偷听到的藏盐地点,将军可立刻派人去查,若能查到,就能证明阿福说的不假。”李禅秀此时又道。

    陈将军立刻抬头,喊外面的亲兵进来:“你速带五百人,到沈姑娘说的地方搜查。”

    对面,蒋校尉额上已经冒出细汗,咬紧牙关维持着镇定。

    裴二看他一眼,忽然朝陈将军拱手道:“将军,是否应该派人搜查蒋铳在营中和家里的住处,看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陈将军闻言目光一亮,点头道:“搜!”

    蒋校尉霍地站起,咬牙道:“将军,你这是已经把蒋铳当案犯,认定他勾结山匪了?”

    陈将军沉沉看他,直接将书信扔过去。

    蒋校尉接过书信,看也不看,咬牙正要争辩。

    陈将军直接打断:“你是不是要说信可以伪造?但这信中字迹,确实是蒋铳的,你要作何辩解?另外我没记错的话,这批官盐本该途径永丰,蒋铳刚好知道这件事,不是他写的,难不成这信是你我写的?”

    这是发现营中盐被克扣之前的事,当时附近的青县来信,说有一批盐要经过永丰驻地,希望陈将军派人接应护送一下。

    知道这事的人不多,蒋铳那天跟他哥一起来大帐,恰是其中之一。

    但没过多久,这事又不了了之,青县来信,说盐不经过永丰,不用护送了。

    后来发生营中盐被克扣的事,陈将军还遗憾过,想着那批盐要是仍经过永丰驻地,说什么也得“先斩后奏”,想办法给自己营地留一点。

    但没成想,敢情盐没经过永丰,不是改了路线,而是直接被劫了!

    不多时,去搜蒋铳住处的人就来报,没找到和山匪勾结的书信,但在蒋铳的家里搜到一些玉佩、金饰等财物,正是不久前山匪抢劫那几个长安来的贵公子的,其中玉佩和从西寨搜出的赃物刚好是一对。

    当初就是因为这几个长安来的贵人被抢,严郡守才命永丰、永定两个驻地出兵剿匪,没想到剿匪之前,赃物却先到永丰的蒋百夫长手里了。

    现下基本可以断定,蒋铳的确勾结山匪。若是官盐也被查出,更可以坐实他合伙抢劫官盐的事。

    帐中众人不由都看向蒋校尉,目光微妙起来。

    勾结山匪,攻打自己人,抢劫官盐,这么大的事,蒋和这个做兄长的真的一点不知情?

    甚至,他该不会是同伙吧?

    见众人目光都看过来,蒋和手心的汗越来越多,脸上血色也消退。

    心知蒋铳勾结山匪的事是洗不了了,忽然——

    他猛地将手中书信往地上一摔,拔刀道:“这个畜生!竟瞒着我和父亲做下这等无法无天的事,真是死有余辜!莫说他现在死了,就是没死,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饶他!”

    说着握刀就要冲出去,怒喊:“蒋铳的尸体呢?这各不忠不孝的东西,还替他敛什么骨!”

    看那架势,竟像是要去戮尸谢罪。

    帐中其他军吏见了,赶忙上前抱住他手臂拦着。

    钱校尉被他这么快的变脸惊到,回神后,忙“好心”道:“哎呀蒋校尉,你是要找令弟的尸体戮尸?好事啊,他还在山崖下躺着呢,就是摔得太碎,不好拾啊。乌定山你知道在哪吧?这样,我的马借给你,骑马快一点,别去晚了,尸首被狼叼走,就戮不了了啊。”

    蒋校尉正假意挣扎,一听这话,面色顿时青白,许是怒极攻心,忽然一口血喷出。

    钱校尉吓一跳,道:“哎呦,怎么说着说着还吐血了?我可什么都么说啊,我知道了,肯定是被令弟气的。”

    蒋校尉咬牙,齿缝尽是血色,转头死死瞪向钱校尉。

    裴二看他一眼,忽然朝陈将军拱手,沉声道:“将军,蒋铳勾结山匪,证据确凿。蒋校尉作为他兄长,亦有嫌疑,是不是应该暂停职务,等待案子调查?”

    蒋校尉一听,立刻又怒视他。

    陈将军自是求之不得,闻言立刻点头:“嗯,有理。”

    蒋校尉闻言,一口血又喷出。这次没撑住,直接晕了过去。

    钱校尉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想用刀柄戳戳:“哎,不会是装的吧?”

    被赵将军瞪了一眼,才赶紧收回刀。

    李禅秀不由看他一眼,没忍住笑。

    下一刻,一道坚实的人墙忽然挡住视线。

    他看一眼站过来的裴二,轻咳一声,抬头向陈将军告退。

    离开中军大帐后,不多时,裴二也跟出来了。

    李禅秀还有些尴尬,不习惯跟裴二独处,随意找话道:“刚才那位钱校尉……”

    “自大,愚蠢。”裴二立刻点评。

    李禅秀:“……”

    “但知错能改。”裴二看他一眼,又补充。

    李禅秀:被提醒后还能上蒋铳的当,“自大”这个评价倒是没错。不过……

    “他刚才说话挺有意思。”李禅秀继续没话找话说。

    裴二闻言立刻思索:沈姑娘喜欢说话有趣的?

    “对了,你怎么不问我证据是哪来的?”见他迟迟不说话,为避免尴尬,李禅秀又找话道。

    裴二自然能猜到,证据是陆骘、宣平他们给的,但回想一下钱校尉刚才“有趣”的说话风格,他清了清喉咙,道:“哎呀,不会是陆骘宣平他们给的?”

    胡郎中说要哄哄……哄,不就是投其所好?

    李禅秀:“……?”怎么忽然阴阳怪气?

    “的确是宣平一早让人骑马送来的,另外藏盐的地点其实不是阿福说的,他没听到,是陆骘发现此事后,通过在寨中盘查,查出来的。”

    裴二:“哎呦,这样啊,那他还挺有能耐的。”

    李禅秀:“……”

    “你是不是……对陆骘有什么意见?”他忍不住试探问。

    裴二:“怎么会?我可什么都没说。”

    李禅秀:“……”但这么说话,真的很……阴阳怪气。

    他本来还想说自己打算去见陆骘一面,得找个借口去县城。

    但看裴二一眼,想了想,还是不再作声。

    因一早接到宣平让人送来的信,没来得及喂金雕,就赶来军营。这会儿事情完了,李禅秀便想先回去,把雕喂一下。

    回到住处,那雕也不知多久没吃好了,一见他开门,就飞扑上来。

    裴二紧跟在后,怕它伤到李禅秀,忙用刀鞘把它打开。

    金雕扑通一声落地,立刻昂起脑袋,一双圆眼愤怒瞪他,过一会儿,忽然脑袋往地上一躺,不起来了。

    裴二面无表情:“哎呦,不会是装的吧?”

    李禅秀:“……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他表情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