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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庭深和老太君大动干戈,老太君气得不轻,被麽麽扶着进了厢房,靠到床上时一张脸还泛着青白色,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叫她闭了气去。
麽麽见状,担忧地顺着老太君的后背,??嘴里说着宽慰的话。
老太君早已是气疯了,“这就是个逆子,逆子!!!”
萧庭深嘴上过了瘾,回到正房后心里却是担忧不已,朝着门房说道:“去请大公子去趟厢房。”
那门房应了快步走了出去。
…
老太君气得眼眶通红,却生生忍着眼泪没有掉出来,??被麽麽顺着气整个人才算缓过起来,那张青白的脸因怒火涨得通红,??伸手捏着发疼的太阳穴,??嘴里叹道:“本就不打算来的,心里就是放不下庭深,现下好了,来了只会气我!”
麽麽看着老太君伤心,只能更尽兴地顺着她的背。
祖孙俩闹矛盾,她这时候能说什么?
只道:“老太君,您再气愤也得注意着身子,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世子也真是的,闹得您这般火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奶奶……”萧庭贺来了。
老太君朝着一瘸一拐走进来的萧庭贺,顿时心里的委屈全数爆发,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朝着萧庭贺招手道:“庭贺啊……来……到奶奶身边来……我的乖孙子啊,就是命苦啊……”
萧庭贺扶着床沿坐下,伸手与老太君的手握在一起,冷冽的俊颜顿时划过温脉笑意,“奶奶,??孙儿不苦…孙儿现在过得很好,有吃有喝,哪儿苦了?奶奶,您别为我担心了。”
萧庭贺这样说,老太君反而哭得更凶了。
哪有残了腿的说自己过得好的?
明明就是更苦了!
萧庭贺懂事得让她心更疼了…
老太君话没经过脑子,直接问道:“庭贺啊…奶奶问你,奶奶回去与你二伯说,将世子之位传给你如何?”
萧庭贺整个怔住了,黑湛的双眸紧紧地盯着老太君,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裹在剧烈火焰中焚烧。
遥记得当初他为了争这个世子之位,不惜和萧庭深反目成仇,不惜害得萧庭深差点死于悬崖,断腿……成为废人,若不是他也同样经历了断腿,他将疯狂到最后杀了萧庭深,他理所应当地坐上世子之位。
可如今奶奶却对他轻飘飘地说,‘将世子之位传给他’。
萧庭贺莫名就觉得自己之前忙活的那些像是一个可怜的笑话。
他看中的世子之位,??只要萧庭深和奶奶吵了一架,奶奶就可以和二伯说要将世子之位给他…
他张了张嘴,??压着心口汹涌的情绪,??终于问了句,“那萧庭深呢?”
“他!他不配做世子!”老太君气愤道。
萧庭贺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微微叹息一声,才道:“奶奶…如果萧庭深不配,那我便更不配。”
老太君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眼泪倏地止了,怔楞地看着萧庭贺。
萧庭贺说:“萧庭深的腿是我弄残的,这件事爹没跟你提起过?”
老太君眸底满满的都是诧异,怔了半响话才出了口,声音艰涩得似是车轱辘滚过似的,“你……你说什么?”
萧庭贺坦然道:“奶奶,不然我为什么会去军营最底层最危险的游击?爹和萧庭深说,如果我能从游击里活下来,那萧庭深腿残的事便一笔勾销……我活下来了。
坞堡的情况您来了,您也看到了,萧庭深爱民,谁也没有他更适合做这个世子,其实……就算他不是世子,这儿的农户,新入的异族都会拥护他!或者说拥护弟妹!您没来之前,这儿的一草一木一粒粟米,都有弟妹的辛勤劳作。”
老太君没想到萧庭贺会说这么多,更没想到庭深和庭贺之间还有这样的事情存在,一时心绪澎湃复杂,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萧庭贺又道:“奶奶,您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明日便是那异族人的婚礼,您看完异族人的婚礼再生气也不迟。”
老太君又是一愣,“庭贺,你什么意思?”
萧庭贺眉宇里藏了关子,展颜一笑,“你且看完了就知道。”
老太君……
萧庭贺站起身,恭敬作揖,“奶奶…我和萧庭深都尊敬爱护您,您就别生气了,您在坞堡上住段时日便知道了,外头天色晚了,孙儿与您也说了会话,孙儿便不打搅您休息了,明日一早再来陪您用早膳可好?”
今日得到的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惊!
老太君的确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整个人透着歇斯底里发火后的疲态,朝着萧庭贺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萧庭贺看了老太君一眼,转身便退了出去。
外头的月色照亮了整个院子,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木斑驳地印在地面上,萧庭贺踏着清冷的月光,缓缓往自己的住处行去……
月光将他冷冽的身姿拉长,形单影只,透着浓浓的孤独感……
…
…
十二月十八,黄道吉日。
萧庭深一早就去了潘禾,快马加鞭,辰时一刻便到了。
看守顾府的家奴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见着世子过来,纷纷行礼。顾家管家亲自相迎,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世子今儿个来得早,大姑娘和二姑娘正在二姑娘房中梳妆呢,您不若在前厅稍稍等会?”
萧庭深听管家说,淡声道:“哦?今日夫人倒是起得早。”
顾家管家“诶”了一声,“是啊,这不是要赶去坞堡嘛,可不得紧赶着时间?”
萧庭深前往前厅的步子微微一顿,“我去看看我家夫人。”
说着脚步一转,就往二姑娘的房间走去…
自从顾夫人认了温情,顾淑琴便成了大姑娘,而温情则成了二姑娘,一开始温情过来住的时候,是一直和顾淑琴睡一屋的,后来萧庭深来得勤了,总不能叫萧庭深去她们房间吧,所以顾夫人给温情另外安排了房间。
萧庭深虽然有些跛脚,但一点都不妨碍他走路。
管家都来不及跟上,就见萧庭深在长廊处转了个弯,快步朝着二姑娘的房间走去。
管家索性也不跟了,看着萧庭深的背影,头摇成了拨浪鼓,世子……真可谓是用情至深啊!
…
萧庭深刚走到温情房间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
“温情,你这件橘红色的长衫真的好衬你的肤色,而且收腰做得比较上,根本看不出你的怀孕了,真好看。”
“是吗?其实我觉得这件浅绿的也很好看,你看,是高匠头那儿新染的颜色,再配上翠绿的耳珠,是不是很清新?”温情笑着比划着问道。
“嗯…好看。”
“……”
萧庭深站在门口听到顾淑琴也在,一时不好就这样闯进去,朝着门房使了个眼色。
门房连忙进了房内禀报。
他听到温情说:“让世子进来吧。”
萧庭深也不等门房过来回应,抬步便走了进去,迎面就见桌子上摆放着好几套衣裳,花花绿绿的一大堆…
顾淑琴正坐在梳妆桌前,温情微弯着腰,把一只白玉簪插入了她的发间。
顾淑琴的长相偏小家碧玉,小小的瓜子脸,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小巧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厚,这种嘴唇放到现代非常适合涂口红,她的头发挽成了十字髻,一身粉色衣裳,更衬得她容颜俏丽好看。
温情身上着的正是刚刚萧庭深听到的橘红色长衫,下身为浅一色号的长裙,腰上束白色棉帛,耳戴碧绿色翡翠,墨发简单地束成了平髻,只簪了两朵珠钗。
温情见萧庭深进来了,朝着他笑道:“庭深来啦?我们马上就准备好了…等会便出发。”
萧庭深点头应道:“不急,你慢慢来。”
他的眼睛往桌上的衣服首饰看了眼,就见温情让岑夏将桌上的衣物收拾了。
岑夏“诶”了一声,连忙过来收衣服。
萧庭深随口问了句,“怎么放这么多衣服在桌上?”
岑夏看向萧庭深恭敬回道:“姑娘与顾姑娘一大早便开始试穿衣裳了…”
萧庭深纳闷,“一大早?试穿衣裳做什么?”
顾淑琴这边恰巧梳妆完毕,温情听萧庭深问,轻笑着回道:“当然是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吃喜酒啊。”
萧庭深还是不明白。
只是参加沮渠和高匠头女儿的喜宴,哪里需要翻箱倒柜挑衣服这般重视?
温情说:“今天翻了衣裳才发现我一直在跟高匠头讨论绣坊的制衣和染色,竟然一直没抽空给自己做几身。这些衣裳还是去年夏日做的呢,等这次回去了一定得打些首饰,做些衣裳了,姑娘家的衣柜里总是少一件衣服啊…!”
萧庭深是不大明白温情说这些,但是有一点倒是叫他郁闷起来了……
他虽然一直在外打仗,但是男人追女人送女人东西这件事他还是懂的,只是母亲老早离世的缘故,父亲一直都是一个人,在他面前也没有做过示范,所以他和温情在一起后,他便从未想过要送什么东西给温情。
就是那次他想将产业都送给她,还被她骂成了貔貅……
啧。
萧庭深越想越觉得高兴不起来,等到回去后他必须将该有的一份不少的赠予她。
温情和顾淑琴手挽着手走在前头,走了会才发现萧庭深没有跟上,她往后边看了眼,阳光照耀到她漆黑的瞳仁深处,散漫着明亮的光芒,她见萧庭深怔楞在那儿,她朝着他招手唤道:“庭深,怎么不走啊?”
萧庭深与她在空中对视,望着橘红色的身影道:“嗯,来了。”
…
…
顾夫人、温情和顾淑琴依旧坐马车,萧庭深打马在前,朝着坞堡赶去,紧赶慢赶地在午时前赶到了。
今日的坞堡尤为热闹。
沮渠在坞堡上虽然只是个正队,但拥有二百多号异族人的拥护,所以喜宴摆得尤为隆重。
温情他们到达的时候正巧赶上沮渠接亲回来,新娘子被人搀扶着跨过火盆进入中堂就要拜堂了…
温情是头一回见着古代的婚礼,心中兴奋不已,看什么都觉得很稀奇。
沮渠的新家经过赶工终于在成亲前建好了,房子里边的装饰干净整洁,只是院子里还堆着泥土,还没来得及铺平,不过这一点并不妨碍所有进入房子里的人艳羡沮渠能住上这般宽敞的房屋。
房子建造为两层,下层的客堂十分宽敞,旁边的圆桌上放置着后厨送来的甜点,而正中央则设立了高堂,一切都以大红色桌布铺着,相当喜庆,客堂往里则是灶膛,此刻灶膛忙得热火朝天…
房子正门对着的右侧则是楼梯,楼梯是木质所做,质感醇厚,沿着木梯上楼左右两侧为主卧和客卧,两个房间南北通透,因为装了窗户,十分亮堂。
最有特点的便是这窗户,房子里面被阳光照得暖意洋洋,这样充满朝气的房子能不叫人喜欢?
这简直就是供人观赏的样板间!温情的初衷也是将沮渠的婚房当作样板间供大家欣赏。
最高兴的就属高匠头了。
她是当真没想到这沮渠倒是有些本事,为了她家高喜建造这么舒适的房子。眼看坞堡上谁家能有她嫁女儿这般风光?
再想想那顾文……
两相一对比是当真不可比拟!
高匠头高兴得眼尾就没有掉下来过,身上一身比大红色更深一色号的长衫衬得她一张脸更是红光满面…
沮渠和高喜在正堂行礼,萧庭深则和温情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们…
萧庭深看着温情黑眸里的艳羡,侧着脸靠近她耳旁,轻声道:“我与你成亲的时候比他们更隆重。”
言下之意,别羡慕。
温情……
站在一侧的司仪唱着:“礼成。”
沮渠便和高喜一同被送入了洞房。
按照习俗,新娘在未出阁时,女方亲眷可步入其闺房送礼。
温情从潘禾赶回坞堡,实在是赶不上高喜从绣坊出阁了,所以她打算等沮渠出来宴请宾客时她再去找温情。
沮渠和高喜进了洞房,其余宾客便被安排了座位。
萧庭深温情和顾夫人他们坐到了一桌,温情不断地往楼梯口张望,萧庭深问她,“看什么?”
温情说:“我看看沮渠什么时候下来,之前不是答应高喜要送她礼物?”
“我看到俞诚安居长石他们去闹洞房了,怕是一时半会下不来。”
温情点点头,双眸看了眼周遭,就听隔壁桌正在议论沮渠的新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