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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昱辰来到另一房间的书桌前,叫小二给准备了笔墨纸砚。
他研墨,提笔给玥儿写了封信。
锦儿跟儿子畅聊,说实话,他有些羡慕……羡慕他们母子之间,可以有这样融洽亲昵的关系。
他想到最当初,锦儿被关在梧桐院,独自生产,独自养育钰儿的那些年……他又心中极其愧疚,不敢深想,越想越觉得胸口闷痛。
但对自己乖女儿,他心中便轻松许多。
信中,他先是宽慰女儿一番,叫她不必为她兄长担心,也不必为父母操心。
他想说温锦情况不太好……但落笔时又犹豫,索性没写,询问了些别的事情。
萧昱辰写完了信,一看,满满三大页纸。
“用信鹰恐怕不行,朕也不至于要亲自跑一趟吧……”他若自己跑一趟,又何必写信呢?
思来想去,萧昱辰发现……他还只能自己亲自跑了一趟了。
这次他速度很快,匆匆回宫,将书信放在仁和宫偏殿,玥儿的书桌上。
没人发现他,他又匆匆赶回来。
来回不到一个时辰。
萧昱辰才刚回到客栈房间,耳畔便传来玥儿娇俏清脆的声音,“父皇,您给玥儿写信了呀?”
玥儿三西岁便会写传音符了,如今,她的传音术,更是用得炉火纯青。
“唉,还以为能收到玥儿的回信呢……”萧昱辰无奈摇头,也赶忙传音道,“正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玥儿的声音,“回父皇,京都一切都好,宫里一切都好。阿兄的事情,他说他自己能处理好!”
“女儿倒是不担心阿兄,只是,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母后呢?母后怎的不回来呢?女儿好想念母后呀!”
“啊,父皇,玥儿不跟您聊了,玥儿在准备竞选大国师呢!就不给您写回信了,有事,您传音就好!”
萧昱辰:“……”
本想体验一下,温锦拆信时的那种喜悦呢!
可见,有些事情,根本羡慕不来。
萧昱辰左等右等,不见女儿再传音,他便来到温锦房间。
温锦己经写好了回信,正在和卯兔一起用饭。
温锦吃得很慢,细嚼慢咽,每一口似乎都在细细品味着……
“不止是面容看起来苍老了,竟然连牙口都不好了……”温锦突然抬头说道。
萧昱辰:“……”
原来不是在细细品味。
萧昱辰来到桌边,握住她的手。
“天启不公……若我能替你受苦就好了。”萧昱辰低声道。
温锦挑眉看他,“你是不是羡慕我?”
萧昱辰微微一愣。
“羡慕我虽垂垂老矣,却有深爱我的亲人,好友,陪伴我身边。儿女牵挂我,愿意对我敞开心扉。”温锦冲他眨了眨眼睛,“你哪儿是想替我受苦呀?你是想享天伦之乐呢!”
萧昱辰不由被她乐观豁达的样子逗乐。
这样好的温锦……若能留下来,若能叫自己再多陪伴她几年,该多好?
年少时,不知珍惜,如今晓得珍贵,却时光如梭……
萧昱辰正感怀……却见温锦表情一凝。
“再等等……”她低声嘀咕,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萧昱辰紧张问她。
温锦僵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
萧昱辰表情狐疑,正欲追问,耳畔却传来玥儿的声音,“父皇父皇,母后是不是快要走了?我心里忽然预感到不安……如果母后因为何事,不能回来,那……那我和阿兄去探望母后,可不可以?我去找阿兄!”
萧昱辰猛地攥住温锦的手。
“嘶……”
他手劲儿大,温锦倒吸了口气,狐疑看他。
“玥儿……预感到不安,她说……说,想见你!”萧昱辰喉头酸涩。
玥儿一向敏锐有天赋,她说有预感,那必然是了!
萧昱辰深深吸气,平复情绪,他不能叫温锦走得不安……但他眼睛不听话,视线一阵阵模糊。
“母后!母后!”
温锦侧耳,“我听到了……”
温锦听到了儿子和女儿的声音。
“我们想见见你,你若不能回来见我们,就等着我们!我们马上去看您!”
温锦眉头紧蹙,她想起镜中那个“老妇人”。
她是要在儿女心中,留下她年轻时的相貌,从此诀别……
还是,临终前,再见他们最后一面?好好地告个别?
“快点温锦!你时间不多了!该走了!”天启再次催促。
温锦手心冒汗,口舌发干。
“那个,天启……打个商量呗?”
“你就不能让时光倒流,让我恢复年轻吗?年轻人才有干劲儿啊!”
“你不是让我去拯救女性,拯救一个即将毁灭的文明吗?我这把老骨头,你不怕我去了就挂了吗?”
温锦在心底呐喊。
天启不屑道,“你是想以年轻的面貌和儿女告别吧?”
温锦呵呵一笑。
“母后!母后!”熟悉的声音,冲击着温锦的耳膜。
她一时分不清,这是传音术?还是儿女们己经赶来了?
她猛地抬头,盯着门外。
门外走廊里,传来咚咚地脚步声。
温锦狐疑看向萧昱辰,以及一旁的卯兔。
“我……我怎么听见钰儿和玥儿的声音?他们……来了吗?”
卯兔点点头。
萧昱辰表情复杂道,“我告诉了他们位置,叫韩献送他们过来,锦儿,他们若不能见你……必会,抱憾终身!”
“你放心,你虽身体老迈,但在儿女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娘亲!”
温锦深吸一口气,竟有些紧张。
“不会吓着他们……钰儿和玥儿,远比我们知道的要成熟沉稳,也更坚强!”萧昱辰握着温锦的手,一股股暖流,从他的掌心,传递给温锦。
温锦轻咬着下唇,微微点头,“开门吧,让他们进来……”
母子母女一场,也是她温锦的荣幸。
临别了,是该再见一面,好好道别!她不就是为这个,才答应天启的条件的么?
怎么临近告别,她反倒“近乡情更怯”了呢?
“吱呀——”一声门响。
温锦猛地挺首脊背,反攥住萧昱辰的手,目光灼灼盯着门口。
“母后!”
“母后,我们来了!”
钰儿和玥儿,一袭锦衣立在门口。
这才多少日子不见啊?
她的钰儿又长高了,他现在都和萧昱辰一边儿高了!他墨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和萧昱辰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他星辉熠熠的眼睛,却像年轻时候的自己……温锦看着清风朗月,蒹葭玉树的儿子,不由宽慰而笑。
得儿郎如此,是个母亲,都会笑醒吧?
她该知足了!很知足了!
温锦的目光又落在女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