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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怎会心生钝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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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已经出发。

    晋大王发出命令后就不再关心事件的进程和结果,他让奚齐和卓子去处理政务,荀息在一旁辅助。

    而自己整日瘫在寝宫,让一波波乐师舞姬天天奏乐天天舞。

    荀息看来,晋大王似乎很清醒,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是大王心里明白,身体却在消沉堕落。

    清醒地沉沦,这对大王本人来说也是残酷的吧。

    派去讨伐重耳和夷吾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对于晋大王来说,做这个决定其实也是在砸自己的招牌,他一生都有勇有谋,创下丰功伟绩,原本可以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可是做了那个决定,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他却为了一个女人,竟要亲自下令对付自己的亲儿子。

    大王已经拿了主意,现在只是在承担后果。

    他连儿子都敢杀,更何况只是区区不上朝这样的小事。

    荀息无法去劝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清醒人,所以他只听话去教奚齐如何处理那些为王者要做的事情。

    哪怕那些乐师和舞姬好多都是骊妃为大王搜罗来的,可是日夜不停地连着看了一段时间后她自己都腻了,无法再欣赏美感,只觉得眼花和吵闹。

    可大王却能一直看着。

    他喝着酒,靠着软塌,时而闭眼聆听,时而为舞者打着拍子,还总是蹦出“好”的夸奖,然后就是赏赐。

    骊妃看在眼里,忽然觉得心生钝痛感。

    借口去为大王拿药汤,骊妃退出了大王的寝宫。

    她去找了司林伯,那个名义上的神医,实际上是骊妃从母国招来的一个巫师。

    骊族多奇药,可药有三分毒,几乎不可能存在返老还童,让一个苍老之人喝些药汤就能回到身强力壮的年轻时候的神药。

    真要是有这种看上去的效果的药,必然是要让服药者付出别的代价。

    大王的威武强壮三年,是用他本该有的十年寿命换来的。

    骊妃在一开始打算给大王服用此药就是想让大王不知不觉的早点去死,这样她才能早让奚齐上位。

    可是如今她有些后悔了。

    其实,晋大王活得久一点也挺好的啊,他在为她挡着风雨,他为她徐徐图谋,她可以不用冒险做别的事,只好好陪着他,就可以了的。

    她从前并不知道,她想要的一切都会有的,那些东西是他原本就打算给她的。

    司林伯看到眼眶湿润的骊妃还有些意外,“这个点儿你就来了,药还没好。”

    骊妃左右看看,知道四下无人才小声对司林伯道:“如果停药会怎么样?”

    司林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骊妃,道:“你能不知道?会暴毙的。”

    “那如果一直用药,大王还有多少时间?”

    “七八个月吧,总之最多也不足一年了。”司林伯玩味地看着骊妃,道:“怎么?你现在是想延续还是想提前结束大王的命?”

    骊妃面上痛苦,“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换个别的药呢?能压制现在的毒性的药,你可是神医,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司林伯拨开骊妃抓住自己袖子的手,道:“骊夫人是谎话说得太多自己都信了吧,神医只是你给我冠的头衔。”

    见骊妃恍惚的样子,司林伯继续道:“从最开始我就劝过你,这是一件但凡做了就不能停下的事情,我让你慎重考虑再考虑,就是担心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一旦停药,大王暴毙,死状必定凄惨,朝中那么多人碍于大王威压不敢动你,大王一死他们肯定反扑,借着大王的死定会有人要求严查,我负责大王的药膳这么久,第一个查的就是我。此时你根基不稳,想要稳住那群大臣必然将我推出做替死鬼,骊夫人,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个人怕死也怕疼,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会先将你告发的。”

    骊妃腿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她扶住旁边的桌子才将身子稳住,而后冷笑一声,强装镇定道:“我知道了。我也只是想告诉你,药要按时按量煎好,让大王一直服用,最后才能做出耗尽精力年迈死亡的现象,让别人查不出来,我们才能顺利做成下面的事。”

    “这些我是知道的,就怕骊夫人自己犯糊涂。药我会按时按量煎好,剩下的话我原封不动地送还给夫人。”

    骊妃无言应对,只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寝宫中的施刚退下来,另一波舞姬顶了上去。

    他在宫外喝着水,见到蔫蔫归来的骊妃。

    两人躲开人群,找了一处僻静之地。

    “大王最近几日是怎么了?”施倒着苦水,“日夜不停,比你最开始勾着他不上朝那段时间还夸张,我嗓子都快坏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骊妃也心烦意乱,便道:“你不就干这个的吗?让你做什么你做就是了。”

    施多少也察觉出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道:“你莫不是后悔了吧?没心没肺这么许久,都快到手了,你要是说你后悔了,你可真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呢。”

    “后悔什么?没什么值得后悔的。你们唱唱跳跳没什么新意,我只是有点腻了烦了而已。”

    “你最好只是因为如此。”施道:“如今在一条船上,可不是你可以擅自做主改变航道的。”

    “我知道!”骊妃说完后便愤愤离开了。

    曾经一直以为按照计划进行,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可现在明明都在按预想中走,她为什么却总感觉要失控了呢。

    骊妃独自在宫里瞎转着,不知为何便转到了勤政殿,透过打开的门缝,骊妃看到奚齐端坐在主位上,他认真地看着手里的竹简,偶尔也指着其中不明白的内容询问荀息。

    与她内心惊慌不定相比,勤政殿里的奚齐安静而美好。

    骊妃看着看着,慢慢平静了下来,奚齐现在这一幕,不正是她这么多年所求的吗。

    想通之后,她轻手轻脚关上了门,估摸着时间又回了司林伯处,取了药,端回寝宫喂给了晋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