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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妹妹围坐在一起,吃着一张小桌上丰盛的饭食。张阳与李泰坐在另一边,两人用肉汤将饭食搅和搅和,囫囵便吃了下去。
主要是两人坐不下,李泰已不想和孩子坐一起吃东西了。以前弟弟妹妹还不懂事,也没有坐在一起吃过饭。
最重要的是李泰不想坐小孩那桌。感觉还是有些没吃饱,李泰将一只饼放在炉子边热了热,再拿出来也能吃得很香。
张阳在屋内铺上一张草席,李泰便躺了下来,
“姐夫,我听说赵国公希望朝中放过那些洛阳世家子弟。”两人打算在草席上小睡片刻。
抬头是新家的天花板,张阳闭上眼,低声道:“我布置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要收网了,魏王殿下能这么作罢吗?”
“当然不能了。”
“那不就得了。”
“可是我父皇……”
“哼!”张阳冷哼一声,
“有你父皇什么事。”李泰稍稍点头,
“说来也是。”在草席子上小憩了半个时辰,张阳起来便继续造家具,光一张桌子肯定不够,厨房要桌子。
媳妇平时做题,看书都需要桌子。更不要说宴席或者小武和徐慧需要的桌子。
有多总比到时候缺的好,反正那时候工部送来挺多的红松木,都可以拿出来用。
媳妇已经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张阳瞧了一眼,这头熊正自己和自己不过去,它身上的毛发被一群孩子用缎带绑成了一个个小辫子。
这些小辫子正立着,让这头熊看起来像一只大刺猬。注意到它求助的目光,张阳走上前将它身上的这些缎带一一取下来。
“你说说你,平时想要从这些孩子手里得到一些好处,这些孩子折磨你的时候你反抗不过,倒是跑呀。”新家院子里很安静,李泰从屋中醒来,走出来的时候见到姐夫一手提着熊的脖子,另一只手抱着熊的腹部,百来斤重的熊就这么被抱了起来。
再被姐夫随手丢入了华清池中。突如其来的冰冷,让它胡乱在水中扑腾着,好一会儿之后它又消停了。
看李泰走来,张阳解释道:“不用管它,这头熊水性很好。”再是回头一看,小熊将头埋入水池中,在水里游了片刻又探出头,慢悠悠爬到池边,悠闲地嗮着太阳。
“姐夫打算什么时候住在新家?”从开始建设新家已经有三年了,现在的华清池看起来更舒心,更大气。
房屋围绕着这个池子而建,本来这里原本就是皇家的行宫,有着很好的底子,用来建设新家也方便。
新家有客房六间,藏书阁俩幢,再是一个狭长的库房,而后便是主屋。
主屋很宽敞,比之前的华清宫还要大。而且地基也重新夯实也修缮了边边角角,占据了华清池的整个北面。
主屋沿着曲江池的岸边,宽八百尺,纵深近千尺,一幢很大的主屋,而且样式也很新颖,有两层高。
姐夫专门在屋顶修了一个高台,从那个高台一跃而下,就能跳入华清池中。
说来也奇怪,姐夫的嗜好更奇怪,谁没事会反复跳水玩。见张阳还在专心地在木头上做标记,整个新家是姐夫自己一点点堆砌起来的。
这与宫里的建筑不同,李泰打心里佩服,这么大的新家,姐夫一年接着一年,愣是给建设出来了。
张阳手中的动作稍稍停下,
“趁着今年休沐我把家具全部造好,再将窗户装上,屋中地面还要铺上一层木板,如此算来今年夏天之前就可以住进去了。”见姐夫的神情有些古怪,李泰道:“是疏忽了什么地方吗?”张阳收了收心神,
“倒也没什么。”也不知道和始皇帝做邻居,他老人家会不会有意见,嗯……多半不会和我计较吧。
孩子们离开的时候将这里打扫得很干净,不管在骊山还是在朝中的中书省,都要让她们养成好习惯,不要留下垃圾,也要有良好的卫生习惯。
张阳锯着木头,李泰手拿木槌将桌子的支架敲打在一起。书桌是专门用的书桌,还要打造几个抽屉。
又从竹筐中拿出一些图纸,张阳将其全部挂起来,目光扫了一遍,工程量还挺大的。
姐夫和小舅子在这里忙到了下午时分,李世民便来了。一心关注骊山工厂进度,这个皇帝一走入骊山的新家,入眼就是一个宽敞明亮又显大气的宅院,尤其是那间主屋,横在曲江池边上。
“父皇。”李泰连忙行礼。李世民双手负背,打量四周,
“朕一年没来,没想到这里已经是改天换地,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这是姐夫三年的心血,为了建设这个新家没少在骊山与长安城之间来回。”李世民赞赏道:“如此漂亮的新家,不容易吧。”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自己搭起来的,仔细想想确实不容易。
有自己动手建设的新家,等装修好就是莫大的成就感。张阳笑道:“没什么,我这人闲不住。”
“嗯,很不错,要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毅力建设新家就好了,朕还以为你要放弃了,朝中也可以支一些人手帮你建设。”
“陛下客气了,我更喜欢自己动手。”
“怎么?你信不过宫里的人手。”
“不是不信任,自己家的自己动手自己住,这样也能让心里更清楚。”王公公微笑地站在一旁,前一天陛下言语间让这个县侯去死,现在竟能这般轻松地笑谈。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陛下与县侯的关系更奇怪。或许陛下哪天真要带兵攻打骊山,也不奇怪了。
“那长安城的小家是不住了?”
“住的,偶尔回长安城也会小住几日。”看李泰用木桩敲打这个柜子的架子,李世民道:“朕也来帮帮你。”
“好呀。”张阳咧嘴笑着,
“陛下帮我将这些木板都打磨一下,不要有毛刺,也不要有棱角。”皇帝卷起袖子帮着自家女婿造着新家的家具。
陛下都亲自动手,王公公也不敢闲着,主动上前帮忙。翁婿父子三人一起忙碌,李泰心里很不舒服,别看此刻君臣翁婿之间很和谐,可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真的很担心姐夫手拿着锯子,父皇拿着石头,俩人会当场打起来。
一直忙到了傍晚时分,王公公带着陛下离开了。张阳和李泰也带着小熊下山。
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孩子们的嬉笑,答应了今天要做大餐,张阳和李泰先去村子里挑选了食材,鸡鸭肉一样都不能少。
回到家中的时候,孩子们正和这头熊玩着老鹰小鸡的游戏。准确来说应该是棕熊抓小人的游戏。
张阳带着李泰一起做晚饭,给孩子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这是她们第一次吃炸鸡,一个个都吃得一嘴肥油。
看夫君手脚麻利地收拾碗快,李玥笑道:“夫君在新家已经忙了一天,去歇息片刻。”张阳依旧洗着碗快,
“我自己来就好。”看夫君的神色带着笑意,李玥坐在一旁擦拭着洗好的碗碟,
“家里这么多的弟弟妹妹,以后她们长大了,夫君这个做姐夫的会更操劳的。”
“再操劳又如何,今天女儿叫爹了,我心里高兴。”李玥捂嘴轻声笑着,
“今天听母后说要将阎立本的女儿许给青雀。”
“他家女儿什么岁数了?”
“今年刚好十四,比青雀小了一岁。”
“那也太年幼了,不行!魏王殿下也算是我们骊山的人,他不能这么早成婚。”
“那也是父皇和母后做主的。”
“改天找你父皇好好聊聊。”若是青雀的婚事夫君能够做主,以后就是弟弟妹妹的主心骨。
小武和徐慧帮忙提来了清水,再将碗快冲洗一遍。小熊吃了一整只鸡,此刻悠闲地侧躺在地上,任由小主人趴在自己身上拔熊毛。
这头熊很是宠溺这个小主人,宫里的孩子们折磨的时候它会反抗一下。
这个小主人不论拔它的舌头,还是拔毛,它都不会反抗的,反而怕她着凉,还会用爪子捧着她。
夜里,张阳提着一只炸鸡与两坛酒水,来到村子里的另一头,这里也有一片房屋,住在这里都是后来骊山的村民。
有些是以前在外奔波回来的,还有些是村子里的铁匠,当年宫里请来刻字老工匠也住在这里。
张阳一家一户看着,终于找到了独居的江师傅。见他还在打磨着一些铁器,张阳迈步走入,
“江师傅!”江师傅一扭头见是张阳咧嘴笑着,
“娃儿,许久不见你了,这些天去哪儿了?”张阳笑道:“魏王殿下让我办一些事,前些天一直在长安城。”
“魏王殿下让你办事,你可要仔细办好。”
“师傅说得是。”张阳从他家拿出碗快,倒上酒水,
“魏王殿下赏了我一只炸鸡,我想着给老师傅带来。”
“你家里妻儿可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张阳笑着举起酒碗先喝下一口,
“平时不喝酒,今天女儿叫了我一声爹,破例破戒。”
“好!”江师傅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三碗酒水下肚,江师傅一边吃着炸鸡,张阳解释道:“魏王殿下说找不到太好的调料,他用胡椒和细盐做辅料,也不知道吃着会不会太咸。”
“不会,不会。”江师傅连连摆手吃得很香。张阳盘腿坐着又给添上酒水,目光打量着这间宅院。
江师傅是骊山的重点技术人员,以前江师傅与一群工匠住在铁匠坊,工厂改建之后李泰重新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便给置办了这个宅院。宅院还算是宽敞,还养着一条小狗,平时用来看家护院,解解烦闷也不错。
“真的是酒味!”
“某家就知道江师傅偷偷喝酒!上一次魏王殿下送来酒水也是这样的。”说着话,一群稍显年轻些的铁匠便走了进来。
“你个老匹夫!”先是一声大喝,众人都走了进来。江师傅笑呵呵与他们分着酒水,还将炸鸡分给他们,
“小张从长安帮魏王殿下办完事了,现在也回来了。”张阳礼貌向众人报以微笑。
点燃了火盆,在这个寒冬的夜里,有这么一群工友陪着江师傅,想来也不会寂寥。
他笑得比大家都要开心,各家也拿出了自己的菜,一起分着吃。本来是俩人对酌,成了骊山铁匠坊的聚会。
师傅满脸的笑容,身边还有三两个别人家的孩子。张阳没有开口告别,默不作声地离开这个宅院。
出门的时候,还能听到院内的欢笑声。皎洁月光下,村子里很宁静,张阳揣着手一个人走着,衣衫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三两头发飘荡在眼前。
还有三两孩子成群嬉笑而过。夜里寒风呼啸而过,也挡不住人们心中的火热。
张阳回到家中,女儿趴在熊背上睡着,她的下手还抓着一撮熊毛。小武和徐慧已经睡下了。
李玥安静地缝补着衣服,
“孩子又长大了一些,要给她重新做一身了。”张阳将女儿从熊背上抱起来,把她放在摇篮上。
杨婶快步走来,送来一封书信,
“处默在村外让人送来的。”接过婶婶的书信,张阳打开看着,洛阳的情况就要失控了,准备在那边的人手随时动手,李世民的旨意也到了洛阳,封屈突通的儿子屈突寿为洛阳郡守,统领洛阳兵马。
皇帝已经有了动作,世家子弟很有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洛阳。张阳看了书信将其烧毁,按照信送来的日子和脚程来推算,此刻多半开始收网了。
李玥小声道:“是洛阳的事吗?”
“嗯。”
“希望诸事顺利。”李玥揉着眼角缝补衣服眼睛有些累了。接过她手中针线,张阳继续缝补着,
“诸事顺利是最好,我们要坚信正义必胜,就算是他们逃了,红烧肉帮向来铲奸除恶,就算是追到河北,追到太原,也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夫君粗糙的双手能够做家具,也能做细致的针线活。
夜深了,夫妻两人躺在床榻上,她捧着夫君的大手,仔细挑拣着一些脱落的死皮。
这双手粗糙得不像话,掌纹的沟壑也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