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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上官景赫跪倒在战车上,阻止已经来不及,他拔出刀来,指向上官景赫:“将军,你何苦冥顽不灵,不要逼属下对你动手!”
话音未落,脚下一个踉跄,他险些从战车上跌落下去。身子不由撞向车杆,他借机稳住身形,这才发现战车突然动了起来。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小股兵力,正在催动战车往前行驶。张云意识到不妙,挥刀砍向那个试图跃上来的士兵,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些人披着黑甲和晋军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但张云还是从他们快速移动的身形是判断,这些绝对不是晋军。这些人人数不多,大约有百八十人,但是竟然都集中在战车的边缘。张云看了一眼毫无意外反应的上官景赫,大声喊道:“来人,拦下他们!”
吴忠注意到那一小部分攒动的士兵,料到军中可能出了奸细,他以最快的速度派兵拦截。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小部分士兵很快就冲破了他们的防线,以碾肉机的速度在大军中开路。他一怒之下拉满弓对准车上的上官景赫射去。就在他以为得手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挥剑劈断了箭羽。吴忠心下一震,下意识地喊道:“陈越!”
陈越勾起嘴角,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滑向张云的胸前。张云情急之下匆忙跳车,与车边的士兵缠斗在一起。陈越冲下面喊道:“不可恋战,快走!”与此同时,吴忠才反应过来,慌忙命令弓箭手:“快给我放箭,不留活口!”他已经顾不得李攸炬的命令了,即使上官景赫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为敌人所用。
箭雨朝这边铮铮地射来,陈越的剑在空中犹如雪花飞舞,风中无痕,一支支被削断的箭,像撞到了密不透风的墙上,纷纷坠落在战车边缘。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剑仙’人物,陈太保当真让在下大开眼界!”上官景赫朗声道。
“如果上官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的话,比什么恭维都强!”陈越一边挥砍箭雨,一边轻松玩笑地说道,不过,真实的情况只有自己清楚,他现在是拼了全力在保上官景赫。如果不是下面的战车在快速移动,不停改变方向,使他避开了大部分的箭雨,他自认即使长了三头六臂也挡不住这么多弓箭。
上官景赫自嘲道:“陈太保为在下亲身涉险,在下感激不尽,不过不用了,在下身上有伤,已经相当于一个废人,还请陈太保帮在下转禀太皇太后,赫绝无造反之心,上官景昂和上官景昇的所作所为已不配是上官族人,恳求太皇太后放过上官家老弱妇孺性命!”
“我说将军,您还是少说些话吧,在下也好专心些!”面对越来越密集的箭雨,陈越已经有些吃力,“太皇太后既然吩咐了在下,在下就是拼个粉身碎骨,也会保将军平安!”打落一圈箭雨,陈越吩咐下面的人:“不要停留,马上与神武军汇合!”
上官景赫语塞,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江后身边有这样甘愿为她效命的人物,三弟四弟怎能不败!
而在后方,廖牧紧咬着晋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李攸炬调拨的四万人马全都压了上来,他所率领的两万御林军伤亡越来越大。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上官景昂的五万兵马全军覆没,意味着他手底下可用的兵力只剩下两万人,万一这时候外城的八万御林军得到消息攻了过来,一切就完了。还有让他意想不到的一件事情,晋军竟然高喊起勤王靖难的口号,将他有意放上官景昂兄弟进城逼宫的事情泄了出来,这样一来,晋军倒成了正义之师,而他廖牧则成了乱臣贼子,御林军上下变得人心惶惶。
“廖帅,不管晋军和朝廷哪方获胜,我们都不是对手,我们还是撤吧,”廖忠驾马凑了过来,低声道,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到处都混乱成一片:“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还能撤到哪里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廖牧惨淡道。
“廖帅,您忘了,齐王曾有意结交!”廖忠劝慰道。
“那是我为御林军统帅的时候,现在我对他已经没有价值了!”廖牧嗤笑一声。
“可是,再不撤就真的来不及了!”廖忠焦急道,“末将知道廖帅是顾念与上官将军的结义之情,但是,即使是夫妻,大难临头也是各自飞,何况兄弟呢,您只有保存了自己,将来才能为上官将军报仇啊!”
廖牧闻言皱眉,冲他怒目而视:“我廖牧岂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叹只叹天命不佑上官家,我廖牧抗不过天意,但也不愿做贪生怕死之辈!”说完,挥刀切入敌军腹中,所到之处,溅起一片血海。
当李攸炬的剑没入他的胸口,玩味的笑意穿透他那即将死去的身躯,一句讽刺的话击中了他的魂魄:“廖牧,你可知你那兄弟上官景赫跟本世子提了什么建议?”
“事成之后,杀廖牧!”冰冷的剑身从胸口划出,带着浓重的杀意。廖牧圆睁着双眼,缓缓地倒了下去。
李攸炬如愿以偿地割下他的人头,耀武扬威地提在手上,率军赶回前方。然而到了前方,却不见了上官景赫的影踪。他看到原本高举的“上官”旗帜已撤下,吴忠脸色难看地清点着人数,地上到处是躺倒的尸体,张云走过来,禀报道:“世子,上官景赫被劫走了!”
一股怒气窜上脑海,李攸炬挥剑砍向张云:“小王要你有何用!”
“世子,你!”张云难以置信地捂住咽喉,那里已经血流如注,目瞪口呆了很久,身体撕裂地痛意才追赶而来。对着那双狠戾无情的眼睛,他才想起上官景赫临走之前送上的话:“狡兔死,走狗烹!”
张云轰然倒下,李攸炬终于撕下了伪善的面目,从他身上不屑一顾地踏过。血从嘴里涌出,他瞪着李攸炬的背影,眼里是蚀骨的恨意。他的脖子歪向一侧,朝城墙的方向望去。那是他妻儿葬身的地方,凄厉的喊声再次划过脑海,然而也只是短短一瞬而已。一切都化为黑暗。
此刻,陈越跪在地上向江后复命,他的左肩中了一箭,但是能冲出来,已是万幸。一百名安插在晋军中的卧底,全部牺牲。上官景赫踉跄地走到李攸烨和江后跟前,后面的李安疆大步走来,越过他时扭头看了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两千神武骑兵只剩下九百骑,就为了救他一个人,李安疆心疼那些士兵。
李安疆朝帝后抱拳施礼,怨气冲冲地挪到一边。上官景赫跪在地上,叩首:“罪臣上官景赫谢皇上、太皇太后救命之恩!”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活命之恩,在这种紧要关头,江后拿那么多人换他一个人的性命,他又岂能不知道江后的用意,只是可惜:“臣已经命不久矣,皇上和太皇太后的恩德,臣,无以为报!”
“爹爹!”上官凝伏倒在上官景赫面前,一脸惊慌失措。上官景赫拍拍她的肩膀,冲她宽慰地笑笑,道:“凝儿,以后要孝敬你奶奶和娘亲!”上官家以后只有你一个人了,凝儿。后面的话他止住了。
李攸烨喉咙哽了哽,看看江后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她走到上官凝旁边,想劝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只好化作一声叹息,又转了回来。这才理解为什么皇奶奶一动不动。哪像她动了也白动。江后瞥了她一眼,一副“你瞎逛游什么”的表情,李攸烨这回缩缩脖子,虚心接受。
“呵呵,上官将军是因为这个东西吗?”一个爽朗的笑声传到众人耳里,李攸烨扭头,看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眼前,手中好像捏着一个东西,幸亏他立即跪到地上行了一礼,否则李攸烨就把他当成刺客,吆喝着杀了。
上官景赫惊愕地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你?”此人正是那个李攸炬身边拿药的侍卫。
“晋王世子贴身护卫张弩向太皇太后复命!”来人二十岁上下年纪,一举一动,尽皆孔武有力,然而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众人面前,必然身手矫捷。
江后冲颔首示意,张弩直起身来,笑着将手里的红色药丸呈现在众人面前,对上官景赫道:“上官将军,在下给你吃了一颗长生不老药,你可得好事感谢在下!”说完将药丸扔进了嘴里,嚼的津津有味。
除了一句“谢太皇太后恩典!”上官景赫再也无话可说。
李攸烨惊讶地看着江后,拉着她的袖子,问道:“皇奶奶何时在李攸炬身边安插了人手?”她感觉自己好多事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很不爽。
而江后只用一句“说来话长”便打发了她,李攸烨有些不是滋味,犹如被耍了一样,她千辛万苦跑来“救”皇奶奶,却发现一切都像设计好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图的是什么啊,甩袖子走人!
当然,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在江后面前还是保持着一派庄重的姿势,只是脸上的扭曲表情泄露了她的情绪。让她更气愤的是,如果这一切是早就安排好的,那么她完全有时间去通知“弥勒佛”一家,让他们提前搬走,也不至于使人家罔顾了性命,她是皇帝,却连个百姓都保不住,那还当个什么劲儿!不当了!甩袖子走人!
江后对李攸烨情绪视为不见,她在等,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