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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狼跟着颜大郎一块到山上去了。
兰花儿在家里边盯着山上望了好久,最后才被改花给喊到屋里边去了。
杨郎中和长梧是照例要到外头去帮着灾民和村民看病做法事的,狗蛋自然是跟在杨郎中身边。家里边的空闲人也就剩下兰花儿和小蝶两个人了。改花虽然也是在家里边的,可他总归要到外边田里去干活,少不得还是得离开。
等家里头终于只剩下兰花儿和小蝶的时候,她又开始期期艾艾地望着外头后山的方向,满脸地长吁短叹起来。
得亏在她身边的是小蝶,不会说她什么。不然她大概是要被说得羞死了的。
不过她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横竖她现在都已经习惯了把臧狼给放在心上了的,这会儿的确也是去得有些凶险,也难怪她自己心里边惦记的。而且,既然改花已经看出来了,也不反对,那她自己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咧。
她自己在后头站了一会儿,等站得腿都麻了,这才慢吞吞地走回到屋子里边去,琢磨着这一天都要做些什么活儿。
菜种她一直就挑出来了,存在一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拿来当粮食的。要想往外头种,现在还显得有些不是时候。虽说是自己家围栏里边的地吧,可兰花儿一想到当初那些灾民那副疯狂的模样,不由得就有些头皮发麻。
都能够冲进人家里边去抢吃的了,就更不要说偷偷爬进院子里边去挖点儿菜苗这样的事情了。
种出去了,也不过是平白浪费了,兰花儿可不想把家里边好不容易才省下来的菜籽就这样给断送了的。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她也没法子在后边做什么栽种的活儿。
所以来去想了,也不过是些清洁打扫的。兰花儿做得熟悉,又有小蝶在旁边帮衬着,不一会儿就将活计都给做完了。
至于烧饭的事,兰花儿更是熟悉得很,甚至都不用怎么去想的。她一边在家里边切着吃食,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好几次差些将手给切伤了。她自己还是浑然不在意。反正也是没有切到手上的,她还是那副心里藏着事的样子。
得亏小蝶从来不在旁边瞧着她做事,不然肯定会被她给吓坏了的。
晚间改花家来的时候,很明显地发现了兰花儿的状态不对,不由得在旁边小声地笑着讲,“阿妹这是怎地了,这样的焦躁。饭都烧得半生不熟的,忘记下水了吧?”
兰花儿被他一调侃,也忍不住有些脸红,还以为自己做饭的时候真的就心不在焉,连水也忘记加了,急急忙忙抢过去看。
只是,那锅一掀开,还是好端端的一锅稀粥,哪里有半分不熟的样子。
她马上就知道自己是被取笑了,忍不住皱了皱鼻梁,“阿哥你倒是会笑我。我哪里是做事这样糟糕的,这稀饭不是还烧得好好的么。我就是……就是忍不住觉着担心,也不知道他们在山上怎么样了,遇着危险没有。那后山上头猛兽多得很咧,又没有过夜的地方。阿哥你难道不想着么。”
改花听她这样一讲,也慢慢静了下来,点点头,讲,“自然是担心。可担心着也没用,不能跟着一块去的。你倒可别在山下的时候伤着自己了。回头他们回来了,一身清爽,反倒是瞧着你手上带伤,不是让人笑话。”
兰花儿虽知这人是可以逗笑,可板了板脸,还是忍不住听着改花的话笑了出来,“哪里有阿哥想的那样没用。就是想得多一些罢了,你可见我切着手了么。”
“现在是没,可再这样下去,可就保不准了。”改花煞有介事地讲了一句,不再搭理兰花儿的反驳,转身端着东西就出门到饭厅去了,“赶紧的吧,我瞧今儿狗蛋和先生他们都饿了。”
兰花儿跟着答应了一声,也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东西就出去。
改花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折回身来,问,“阿兰,你同那长梧先生熟悉吗,可知道他平日……”
他这话只讲了一半,便定住了,连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好像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兰花儿不由觉得好奇,就开口说,“平日怎地了?阿哥你怎地突然有心思关心起那个神棍的事情来了。我和他可不熟悉。要说,就是村长给我安排的一个住客。怎么了?”
改花又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讲,“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往后……算了,我还是自个去同他讲。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个事。”
兰花儿答应了一声,也没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上。
可就是改花这样同她讲了,她还是免不了常常在心里边惦记着臧狼和颜阿林,猜想着他们在山上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遇上危险,又有没有顺利猎到猎物。甚至是在夜间的时候,她都特别用心地竖起耳朵去听外头有没有传来猛兽的叫声,就好像她听到了那些声音以后,能够知道臧狼他们的消息一样。
这两天却过得还算平静,并不像之前那样常常地有成群结队的猛兽在村外头朝天嘶吼。
兰花儿一会儿跟自己讲,说臧狼他们肯定在山上异常顺列,猎杀了不少猛兽,所以下山来的猛兽才变少了;一会儿又猜测是不是他们两人遇到了什么麻烦,好多猛兽都在山上将他们给围困起来的,所以才无暇到村里边来找吃食。
她这样烦恼了两天,只觉得自己平生长得这样大了,还从来没有如此挂心一个人。她便在心里边劝慰自己,说臧狼这次是去得危险,她便多惦记着些。
可就像改花讲的那样,她就算是惦记的,那又如何呢。她没法子跟在臧狼身边,也不晓得臧狼和颜阿林到底怎么样了。就是想得再多,也不过是譬如白日做梦一般,没有任何帮助。
反倒是她总归该过好自己的日子。她要是停歇下手来不干活儿,不光是她自己的生活会受到影响,家里边的所有人都会跟着被她所影响到。
毕竟家里边会烧饭的——或者说茶饭好的——就只有兰花儿一个,她要是弄出什么事情来,家里的人是用不着再吃新鲜饭菜了的,每日就管着拿点儿稀粥就着辣菘菜吃吧,别的什么小配菜的,一概不用再多想。
兰花儿这么在心里头跟自己说了一遍,好歹让心思静了下来,尽放到了生活上,努力地不再去想臧狼和颜阿林的事情。
这样过了许是有两天,上山去的两人才出现在了村里边。
从他们出门开始算起,这次上山一共花了将近七天的时间。兰花儿后来每每想起,都禁不住要佩服自己的准备充分。
因为当时并不知道臧狼他们要到山上去多久,所以尽管臧狼说可能只去个两三天的,可兰花儿还是给他们俩准备了足够多的炒米和熏肉,估摸着够他们吃个七八天的。
当时她只是想着,要是啥时候提前回来的,尽管将那些东西又放回家里边供大家吃就是了。可要是他们真在山上遇到了些什么,需要盘桓一段日子的,好歹也不至于寻不着吃的。现在山上可不比往日咧,兰花儿没来由地就又小心了些。
事实证明她这些准备十分的有用。
据说他们在山上一直追着一群狼和一只虎,好不容易才将那些都猎了回来。
“狼记性好,报复心又强。”臧狼私下跟兰花儿讲,“一灭就得灭一窝,否则有的是麻烦。”
兰花儿听他讲得认真,直觉得这人其实在说他自己一样,忍不住在旁边抿起嘴唇笑,笑得臧狼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他还以为兰花儿是不信,想了想,又强调,“真真的报复心强。伤了狼的,它会记一辈子,想方设法地报仇。”
还说他们以前有个同僚,是做和他差不多性质工作的,不过那同僚大都是要传递情报的,因此常常在外头跑。年轻的时候有次在山林里头迷路了,一直走不出去,身上带着的干粮也都吃光了。当时实在没法子,就杀了头怀孕的母狼,将那狼烤了来吃。
后来一直过了好多年的时间,久远得那同僚都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杀过那头母狼的事了。没成想他有一日出任务的时候又经过那个地方,结果被一只突然扑出来的老狼给咬死了。
“这些东西,都是要成精的。”臧狼讲得十分的认真。
他是古人,自然会多信一些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兰花儿也不和他辩驳,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倒觉得,臧狼那个同僚的事情,更像是因果轮回的。
因着做了那样的事情,便是业有此报。
可这也有些说不清楚。要是那同僚当时不杀母狼的,立时就饿死了,活不到这后来。
而外人要是知道了这因果,不过感叹一句轮回报应,可那同僚的至亲若是知道了,肯定不做这样的想法的。想必往后那些和那位同僚亲近的,再在山林里头遇上狼,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了。
果然是一报还一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