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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马唱完,一阵大风吹到道场大门上,哐哐直响。
“风越来越大了,”保奈美看了眼通往院子的大门,“这门会不会承受不住啊。”
和马点头:“有可能。我们继续把门窗封好。”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环顾漆黑一片的道场。
“是不是少了个人?”他疑惑的问。
众人面面相觑。
玉藻拍掌:“美加子和上泉老太太在地下室躲着呢!忘了。我去叫她出来。”
“俩应急灯,这个给你。”保奈美把手里的应急灯递给玉藻。
玉藻拎着就走了。
这下偌大的道场里就剩下一盏应急灯了,光线完全不够。
屋外狂风呼啸,吹得整栋房子嘎吱嘎吱响,仿佛下一刻这木屋就会被整个吹飞上天。
冲着院子的门窗啪啦啪啦响个不停。
和马忽然感觉到有人靠着自己,低头一看发现晴琉整个人都缩到他身边了,随时都会抱住他大腿的样子。
“和马!”小家伙紧张的说,“我刚刚好像看见下稻叶动了一下!”
和马笑道:“他都焦了一半,还怎么动啊。”
“真真的!我真的看见了!”
“别怕,要相信科学。”
“我相信科学啊!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执念残留在什么的残影……”
“过于深刻的执念残留在量子世界的涟漪。”和马流畅的说出这一串,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说的和刚刚糊弄晴琉的是否一致。
毕竟是随口编的东西。
“就是那个!”晴琉嚷嚷道,“你确定你干掉了那东西吗?”
“我确定。”和马认真的说。
“你怎么确定?”晴琉一脸怀疑,正好这时候一股大风撞上了道场的门,导致门发出更加响亮的声音。
晴琉吓得直接用手抓住和马的衣服。
和马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东西真的死了,我确定的。”
“就问你怎么确定啊!”
“因为我是东大的学生啊。”和马使出必杀技。
晴琉不说话了。
然后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抓着和马的衣角,赶忙松手。
正好这时候美加子双手抱头进了道场:“和马!你这次打得比之前更快了!等等,为什么地上躺了俩?还有这什么味道?”
和马先回答第二个问题:“空气中的是肉烧焦的味道,下稻叶警视总监的三公子居然在雷雨天穿了一身铁,所以被雷劈死了。”
美加子伸脖子闻了闻,然后指着地上的尸体之一说:“我闻出来了,这个是三公子。那上泉老伯怎么回事?”
和马垂下目光:“他……在无伤战胜下稻叶彰贤后,因为天命已尽辞世。”
美加子楞了一下,随后一概刚刚吊儿郎当的样子,板起脸:“这样啊,那……”
她回头看了眼由玉藻搀扶着走过来的上泉老太太。
老太太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不用担心我,我有心理准备。今天下午医院就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了,大夫跟我说,也就是这两天。我选择让他出院,以自己希望的方式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老太太看着和马,轻声问:“小伙子,他确实赢了最后的战斗,对吧?”
“是的,而且是无伤,用的是在和我的对练中砍断的刀。如果是完整的刀,只怕会赢得更加彻底。”
老太太轻轻点头:“那就好。离开前最后赢一把,他一定很满足。”
和马开口道:“关于这个,老人家最后的遗言是‘最后还是没有把我的绝技传给徒弟,明明是那么了不起的绝技’。”
“这样啊。”老太太不置可否的应了句,她轻轻推开搀扶着自己的玉藻,蹒跚着走向安详的躺在道场正中的老头。
和马上前想要搀扶,却被老太太阻止了。
她就这么摇摇晃晃的来到老头子身旁,跪坐下来,然后才用手轻抚老头子的脸颊:“瞧你,这不是很安详嘛。那点遗憾,其实根本无关紧要吧。安心安心,我会把你的剑谱什么的,全交给你最后选的徒弟的。”
老太太之后又念碎碎了各种东西,比如“明天隔壁大爷来问你啥时候钓鱼该怎么回答哟”,以及“你修剪院子把人邻居的花给剪了我还没拉着你去道歉呢”……
和马悄悄拉过玉藻:“她……老太太是看见了老头子的魂魄还是怎么着?”
“怎么可能。你看老头子像是有强烈的执念没有达成的样子吗?这种人生一片无悔的人,会很干脆的成佛的。”
和马咋舌。
“希望我死的时候,也能这样。”
玉藻用手指按住和马的嘴唇:“你还不到二十,现在说这种话太不吉利了。你还有六十年的人生要度过呢,知道吗,六十年,比半个世纪还长!你还要和我一起见识许多许多的事情。”
和马点头:“我知道。比如《历史的终结》和《历史的终结》的终结,接下来的日子精彩的事情可多了。”
玉藻看了和马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吐槽他那个绕口令一样的说法。
和马继续说:“我去把门窗封闭一下,感觉不封今晚要出问题。”
他说这话的时候,道场的门窗哗啦啦响,简直就像有个疯子在外面疯狂拍打玻璃一样。
“我来帮忙。”玉藻说。
晴琉赶忙说:“我也来帮忙!”
她看起来巴不得赶快离开地上那摊散发着焦臭味的东西。
美加子:“我也来!干力气活我比晴琉厉害多了!”
“哼,我力气也不差!”
“那你能徒手把钉子按进墙里吗?”美加子问。
晴琉没回答。
保奈美:“我也帮忙吧,多点人动作快。”
和马点头,于是一行人拎着一个应急灯,出了房子冲进大风雨中。
被留下的应急灯被摆在道场正中央,照着还在念叨的上泉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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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和马一行才回到屋里,人人都是落汤鸡。
美加子一边挤头发上的水一边看着保奈美嚷嚷:“哦哦,保奈美今天是决胜款!”
“不,我平常都这么穿。”保奈美一边拿起毛巾擦脸一边反驳道,“倒是你,我没想到你会是豹纹。”
“因为我的心就是一头野兽啊。”美加子说。
晴琉就像没听见她俩的话一样,绷着脸整理湿漉漉的身上。
美加子:“哦,晴琉琉还在穿小背心!”
“那又怎样?”晴琉没好气的反问。
“哎呀,晴琉琉,人是要长大的呀,现在有专门为了一马平川准备的超级可爱的款式哟!”
“吵死啦,不要你管!”
正说着,上泉老太太拎着应急灯从道场里出来了:“辛苦你们了。我有烧热水,你们赶快洗一洗吧,别感冒了。我们老头子喜欢大一点的浴缸和浴室,说那样自在,现在正好用得上,几个姑娘可以一起进去。”
“好耶!”美加子一边嚷嚷,一边拉着晴琉,“走喽!晴琉琉姐姐帮你擦背!”
“我不要,你放开我!”
晴琉一边说一边对美加子使出摔跤技巧,把她摔到地上然后使出了墨西哥十字固。
玉藻:“好啦别闹了,去浴室吧。”
晴琉这才放过美加子站起来,自己往浴室走,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
和马拍了拍玉藻:“她怕黑。”
玉藻提着灯本来在等美加子起来的,一听和马这么说这才越过美加子到晴琉身边,拉着她一起往浴室去。
保奈美也跟了上去。
美加子一骨碌坐起来:“喂,我还倒着呢,你们就不理我?你们至少谴责一下对我使用暴力的晴琉吧!”
和马:“大家都看得出来你根本没事,毕竟你比较结实。”
“这是我的优点嘛。”
和马:“你再不跟上去,就得待会和我一起洗了。”
“我觉得没问题啊。”美加子两手一摊,“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洗澡嘛。”
和马拍了下她的头:“你乱说什么啊,我和你初中的剑道比赛上才第一次碰面。”
没错,美加子虽然号称青梅竹马,而且确实和桐生和马原主混得很熟,但是这份孽缘是从上高中两人一起进入剑道社才开始的。
美加子撅着嘴,一脸不痛快的往浴室去了。
她倒是不怕黑,坦然走出了上泉老太太提着的应急灯的范围。
上泉老太太看着和马:“道场旁边的储物间还有给备用的毛巾,我给你拿。你好好擦一擦。”
说罢她转身沿着走廊走起来。
和马赶忙跟上。
到了储物间,老太太把还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的毛巾递给和马,然后又提着提灯沿着走廊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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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的剑谱在他书房放着,你跟我来。”
和马赶忙跟上。
老太太一边走一边问:“你真就没学到他的绝技?”
和马:“是那个连续砍八剑的招式?”
“不,那个他曾经教给前一个徒弟。”
和马随口应道:“是西日本剑道协会川仁会长的儿子?”
“是啊。真司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如果他不失踪,很多事情大概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和马忍不住问:“这个失踪是怎么回事?”
“就是失踪了。真司君那时候在读京都大学,那年夏天和大学同学去爬山玩,然后就没有回来。”
又是爬山?
和马皱眉,怎么感觉爬山好危险啊。
老太太继续说:“老头子动员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在当地拉网找了好多天,结果什么都没找到。他为了找这个徒弟,甚至把电话打给了决裂很久的旧友。”
和马随口问道:“那旧友很厉害吗?”
“很厉害啊,毕竟是前首相。”
那、那是很厉害。
老太太被和马这么一带直接跑题了,继续说起决裂的事情了:“他们俩曾经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是因为对日本要走什么样的道路发生了分歧而决裂了。
“真是可笑,那时候他们明明都是三十岁的小毛头,才刚入社会没多久,就开始谈论日本的未来了。”
和马想说这样的决裂其实还挺常见的,毕竟他来自21世纪的中国,见多了因为键政分歧老死不相往来的状况。
这时候已经到了书房门前,老太太把手里的应急灯交给和马,自己推门进了书房。
“我找找看,我家老头子喜欢乱放东西,我还不能收拾,一收拾他就生气,说什么‘就这么乱着我找东西还好找,你一收拾东西就找不到了’。”
和马笑了,老头这个说辞,感觉好耳熟啊。
他上辈子也不喜欢家里人收拾自己的屋子,用的说辞也是这一套。
老太太还在念呢:“这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可能好找东西嘛,我不收拾他东西找不到了,又跟我发急。”
突然,她停下来,叹了口气:“现在好啦,我最后收拾一下,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来弄乱了。”
不知道为什么,和马总觉得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酸的感觉。
她又叹了口气,开始在书桌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书本里翻找,终于找出一本线装书。
“对,就是这个了。”老太太把这个交给和马,“老头子毕生的绝学都在里面了。”
和马郑重其事的接过来。
老太太把应急灯从和马手里拿过去,让他能双手翻书。
和马翻开册子,发现里面手绘图解,和手写的心得。
第一页就是和马非常喜欢用的后滚翻。
图解旁边还有批注:“逃命必备。对坦克有效。”
啥玩意?
老太太也看到和马正注视的这行批注,便说道:“这里面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不用管就好了。我猜他应该是上战场之后,得了那个什么……就是美军在越战里会得的那个叫什么?”
和马:“PTSD。”
“对对,就是这个。然后他妄想了很多战场上的场景。比如他总说,自己把自己的大队完整的带回来了,其实不是的,他的大队只回来了百分之七十的人。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要么是受伤了没有药医治,要么就是得疟疾死了。”
和马“哦”了一声,不知道该作何评价,所以选择了沉默。
他继续翻看这本“秘籍”。
老太太在旁边说:“他想传你的绝技,在最后一页,但是只有一个口诀。”
和马一脸好奇的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那一页确实只有短短的一句口诀:记住,鱼在水里。
和马满头问号: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