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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嘴都不受控制地张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久久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素年却仍旧是一副难以启齿的“害羞”表情,低着头,眼睛看着桌上没有来得及吃完的点心。
顾斐很聪明,他第一时间看了一眼小翠,随后就发现素年根本是说着玩儿的,惊诧之后不免好笑,她如何会想到这么一个说辞?
而木聪则是真的被惊吓到了,没办法喜欢上男子?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喜欢男的吗?所以喜欢女的?对了,她身边那个叫巧儿的漂亮丫头呢?怎么没了?但是又换了一个同样漂亮的,难道说……
木聪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他还从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真的是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而刺萍和阿莲,也是同样的震惊,但刺萍好歹也跟着素年一小段日子,并没有发现小姐有什么地方异常,只是小姐非常喜欢说笑,有时候惹得小翠姐姐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所以,她觉得小姐刚刚说的,基本是不能信的。
阿莲就嫩了些,脸上明显的惊讶到现在都没有收回去,还是年纪小,小翠暗暗摇头,心里决定回去以后好好跟她们谈谈,免得两个新来的小丫头听小姐说什么都信以为真。
“原来是这样,那,只能说在下没有福气了……”顾斐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在下很快会离开京城,只是想再见沈娘子一面,就当做,为我洗尘吧。”
“哦?要去哪里?”
“荆城。”
“是……外放吗?”
顾斐点点头,“任期三年,据说那里风景秀丽,民风淳朴,这样也好。”
素年没有接他的话,她知道顾斐对她有情。可她无法回应,说到底,素年还是只愿意缩在自己的小壳子里,不愿意接纳另一个人闯入她的世界。
顾斐很快离开了京城。顾老夫人担心他没人照料,硬是准备了好几个人跟过去伺候,但顾斐并没有带上,他就只身一人,带着一个小厮,去赴任了。
顾府内,顾母哭得肝肠寸断,“斐儿偏要请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说都不肯听,我知道。他是在怪我这个娘亲,当初,若不是我动了歪心思,早早地将沈家姑娘娶过来,就没这么多事了!”
“斐儿都这个年纪了。好不容易相中了一个姑娘,我这个做娘亲的却给搅黄了,呜呜呜呜,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呀……”
顾老夫人脸色怪异,按理说,顾夫人说的没错。都是她三心二意,看不上沈姑娘又想要高攀,可她并非冥顽不灵的人,也知道错了,也后悔了,自己要是再骂吧。就有些不近情理了。
但问题是,自己这个儿媳妇,别看现在是知道错了,忏悔了,轮到下次。她还这么来,屡教不改,顾老夫人真是头疼无比。
斐儿这一去就是三年,还不知道会不会连任,自己这一把年纪,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成亲的那一日了,哎……
又过了几日,新皇下了一份诏书,昭告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安宁长公主,朕之幼妹也,系清王生母婉嫔所出,身份贵重。自幼聪慧灵敏,旦夕承欢先皇与太后躬膝下,先皇疼爱甚矣。
今长公主年已豆蔻,适婚嫁之时。虽在先皇孝期,但朕感念先皇之意,于诸臣工中择佳婿订婚。闻新科状元刘炎梓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且未有家室,与长公主婚配堪称天设地造,朕心甚悦。
为成佳人之美,兹将安宁长公主下降状元刘炎梓,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于守孝期满后成婚。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这道圣旨一下,京城里一片哗然,刘炎梓这位状元郎,已经在京城里小有名气,貌若潘安温文尔雅,引得多少待字闺中的女子偷偷红了脸。
而此刻,举国上下都在为先皇守孝,皇上却要为了安宁长公主,将刘炎梓给先定下来,就算成不了婚,也要昭告天下,刘炎梓,是注定要娶安宁长公主的。
这是天大的荣幸,谁都知道,皇上有多么疼宠安宁,刘炎梓这下是走了大运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由此可见皇上是多么地欣赏他。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素年坐在院子里,她们的院里本就种着一些翠竹,有风吹过的时候,扑簌簌的声音很是动听。
素年还记得她第一次去刘府的时候,刘炎梓的院子里,也有这么一丛苍翠的竹子,在那里,她见到了一个如玉一般的少年,闭着眼睛,上面蒙着白色的布,嘴角却是淡然的模样……
这样就好了,她仰起头,想起曾经有人跟她说过,穿越小说中的女子,大都会遇见一个温柔如水的男子,没想到,自己竟然也逃脱不掉,原来世上真有这种温润如玉的男子,只是可惜,自己没有在最好的时代遇见他。
这道圣旨,让刘府里沸腾,刘老爷更是兴奋地几乎要将桌子给吃掉,安宁长公主,他们刘家,真的要在他这一辈中迎来繁荣兴旺了?这下,他就算立刻死掉,也不会愧对他们刘家的列祖列宗了。
然而兴奋过后,刘老爷发现刘炎梓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刘老爷本以为炎梓就是这种性子,他还曾经大加赞赏,炎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有大将之风。
可刘老爷分明见过他不同的样子,那是在林县吧,有一次,沈娘子再给炎梓诊治的时候,自己曾经轻手轻脚地进去看过,从窗子里,刘老爷看到了炎梓不知道在听沈娘子说着什么,他的眼睛里好像在放光,神情跟平日里都不一样。
莫非炎梓相中了沈娘子?
刘老爷摇了摇头,不行不行,现在可是有圣旨的,就算炎梓不愿意……
刘老爷将刘炎梓拉到书房打算跟他详谈,可他才说了一半,刘炎梓听到沈素年的名字以后,就轻轻地父亲的话打断,“爹,您不用担心,炎梓都明白。”
他这个孩子就是太不让人操心了,刘老爷心中感概,看着他慢慢走出去。
自己终究选择了心中的抱负,刘炎梓平静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竹溪落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看到少爷的脚步不似平常的稳健,这种略微飘忽的感觉,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少爷只有在喝醉了之后才会这样。
刘炎梓清楚自己的未来,只是,当初在林县,在月神娘娘的面前,他和沈素年如同拜堂一般地双双跪下,他看到了沈素年眼里的水光,和她虔诚的模样,那个时候,自己心里就想着,他想要将这个女子纳入羽翼之中。
自己最终没有做到,他的想法和他的抱负是冲突的,是不可兼容的,也许有一天他会后悔吧,可刘炎梓相信,自己也许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么一个女子,曾经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现,然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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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过了一个人多月,清王准备出发去北漠,素年也开始收拾东西,这么一拾掇,还让她发现了不少平日里遗忘的物件。
比如说,师父曾经输给她的一张当铺契书。
这上面的签的契文很不一样,不是死当,也不是活当,任何人拿着这张契书去都拿不到东西,除非带着柳氏的金针做凭据。
这张契书让素年随手给丢在抽屉里,这会儿拿出来看,总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似乎师父并没有走远,只是去出诊了一样。
这种东西还是得赶紧拿回来,素年便带着阿莲去了一趟钱记典当行。
这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当铺,素年进去之后,将契书拿出来,立刻有人将她带到了用布帘隔出的里间,然后走出一个老人家,细细地看着素年。
素年保持微笑,任他审视。
“小丫头,你就是柳老头的传人?”
“小女子不才,不知您跟我师父……”
“哼,谁跟那个老不死的有关系。”老头子一扭脖子,伸手将柳氏金针拿过去瞧。
“老家伙现在还逍遥着吧,听说又出去游历了?一天到晚就闲不得,他还欠我一顿饭呢!”老人家翘着胡子,气哼哼地说。
素年鼻子一酸,头低下来,让眼睛里的酸涩缓一缓。
检查完柳氏金针的真伪,老头子弯着腰,一顿一顿地走出去,半晌,才将一个破油布包着的纸包丢到桌上:“就是这个,拿去吧,这个老家伙,早知道就那这玩意冲抵饭钱了。”
素年将纸包拿好,终究还是没有将师父已经宾天的消息告诉他,就当做,师父真的是在游历,这种伤痛,自己一个人承受,就足以。
可她不知道,在她离开了当铺之后,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老头,忽然整个人都垮塌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微微有些颤抖,眼睛里开始慢慢地泛红。
“老家伙,看来你欠我的这顿饭,这辈子,我是吃不上了……”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