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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水看她如此重视这些,觉得心中捏着的一把劲儿松活了许多。
桑红也不客气,拿了书和笔,就过去坐在向阳的落地窗边,她一贯看书的习惯极好,这一点是她和宋书煜的共同之处——那就是不做笔记就看不成书。
一个年轻的男服务生轻手轻脚地把午餐端了进来,桑红抬头看了一下,就很客气地道了谢,看着那男生怎么用标准的服务礼节,把餐点按着用餐礼仪上的要求给摆放好的。
果然是高档的酒店啊,服务生好专业。
她客气地微笑着,请那服务生退下。
却见那服务生恭敬地说:“这是正宗的意大利菜色,我需要一直陪护在您的身边。”
桑红的小脸抽了抽,她明白这一定是秦洛水那家伙的交代,当即面对着丰盛的色香味俱佳的菜色隐隐地吞了两口口水。
小时候饥饿给她留下的阴影,她一看到美味的食物,嘴巴不由自主地口水津津。
她抬手接过服务生恭敬地递过来的白色餐巾,细致地掩到了衣服的领口。
努力地回顾大脑里刚刚清晰地记忆下来的意大利正餐的用餐礼仪,约束自己的用餐行为,从客观的角度,观察着自己惯常的细微动作,一边回忆着宋书煜和她一起吃饭时候的优雅神态。
真的好难受哦!
看来这用餐上的行为习惯,她得了老爸的真传,任何的食物她都能吃得有滋有味,可是,这样假模假样地坐着,慢条斯理地矜持着吃,她觉得什么东西吃到了口中都味同嚼蜡,一点都没有往常时候的甜美滋味。
这一瞬间,她忽然很想念老爸,那个吃饭时候呼呼噜噜,发出令人尴尬的粗鲁的男人,和宋书煜家的人打交道,会不会让他委屈到连吃饭的时候都手足无措?
他会不会面对宋书煜的强势气场,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或者,他会不会带着惯常的蛮横和粗野,把他们俩都拒之门外?
桑红纠结异常,这出来上了几个月的大学,竟然领回家一个大男人,她那火爆脾气的老爸,会不会把她揍得满街窜?
压力啊压力,真是让人郁闷到呕血。
她努力地舒畅了唇角,用叉子优雅地吃着餐桌上的东西,心底却恨恨然,人果然还是不要高攀的好,这战战兢兢的模样,哪里是人受得了的?
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让她眉目生暖的男子,桑红觉得谁都不可能让她这样的委屈求全。
秦洛水应酬了几杯酒进来,大刺刺地往桑红的面前一坐,拿起服务生摆放好的复杂餐具,娴熟地开始用餐。
桑红对着他优雅地微笑:“转了几个酒桌?”
“站着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碰杯酒而已,应酬场合里,除了重要的那些被请的贵宾,估计没有人能顾上肚子;许多生意都是在餐桌上边敲定的,貌似吃吃喝喝一片和乐,其实,很多人都是空着肚子在寻找商机。”
秦洛水放松地说着,吃得津津有味,可是,那姿态优雅得可以入画,让桑红瞧得眼睛发绿。
“难受死了,你怎么能吃得这般自然?”
桑红忍不住抱怨。
“习惯就成了自然,只要基本的礼仪不违反了,具体的细节,可以自己稍加调整的,这样会显得悠然一些,如果吃东西的姿态过于认真,容易被人误解为——紧张,这种情绪是生意场上最忌讳的;所以,等你努力练个三五次,就会娴熟很多。”
秦洛水很耐心地给她示范着,比如这个刀叉可以这样拿,也可以这样拿,切东西的姿势,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他细细致致地给她示范着。
他这个老师的段数太高,桑红基本学了个形似,这都被他赞不绝口了:“呵呵,知道我第一次吃意大利正餐是什么样子吗?担心主动约美女,被热情的意大利姑娘缠上难以脱身,我就找一个刚刚坐下的帅气斯文的意大利年轻男子,坐在他的对面。照着他的食物要,照着他的动作做,呵呵,目光接触的时候,和善地对他笑着举举酒杯,他很热情,也很客气;本身我们俩一起吃得够欢快,这应该是一次愉快的用餐过程,谁知道临到结尾的甜点端上时,他竟然给我飞媚眼,明目张胆地给我递暧昧的信号;**!——第一次和异国男人搭桌吃饭,竟然就遇到了一个男同!”
桑红笑得险些喷出口中的食物,秦洛水淡定地瞥了她一眼,用餐巾轻微地沾了下唇角:“这样的笑太率性了,礼貌地迎合别人的有趣言谈时,应该这样控制你的面部表情。”
他说着随意地给她做了个示范。
那笑确实仪态万方,让人瞧了如沐春风。
桑红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按着他的指示调整着表情,直到秦洛水说了好,她才停止了调控面部的肌肉。
“这怎么比负重十公斤越野还累?”她做出优雅地笑着的姿势向秦洛水说着这样抱怨的话。
“这样做得很好,面对公众场合,即便万分不悦,也得这样说着才显出来大家风范。”
秦洛水赞赏地肯定她,一顿饭就这样边教边吃,两个人都吃得兴致盎然。
饭后,桑红又看了一会儿书,同伴们的电话就来了。
她鼓足勇气打定了主意,上一次她在聚会时已经会用军体操配歌当舞蹈了,这证明她还是很有娱乐潜质的;这一次,很有可能是这辈子同班同学聚会人数最多的一次了,她一定要调整出最好的状态,给大家留下一个真实又完美的背影。
有了心理准备的桑红,又和秦洛水这样的善于调控气氛的家伙呆了这么久,虚心地向他请教了好几个比较实用的集体娱乐的花样,有了这些组织活动的方式撑腰,她紧张的情绪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和同学们聚会的时候,桑红收起往常有些少言的沉闷模样,和每一个到她身边向她道贺的同学友好地交谈,或者指点出他们平时训练的不足,或者是夸奖他们的长处,相互留下了手机联络的号码和电子邮箱,大家相互约定,一旦这些信息有所变更,一定要通知到所有的同学。
谈心和约定之后,她就瞅了个空子,勇敢地说出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抢凳子游戏,用出自己所有能用到的方法和技巧,谁能最后稳稳地坐在凳子上,谁就算赢。
这么简单的游戏,由这些军校经过特训的学生来做,果然是妙趣横生,透明的包间俨然就成了酒店里最抢眼的演出舞台了。
叶纤坐在半开放的观赏酒杯边,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不远处那闹成一片的透明的ktv娱乐房,她不由感叹道,年轻真好。
轻微又紧凑的熟悉的高跟鞋节奏,离她越来越近,让她微微地拧了眉梢,她的公司特派的私人助理过来了,这是一个严肃敬业的女性经理人,五十岁左右,她很委婉地措词道:“公司回应说,你今天召开记者招待会时候,背离了初衷,说了有损于公司形象的话,高层的人需要你给出一个能说服他们的理由。”
叶纤不着痕迹地压下心底的不悦,点头道:“知道了,谢谢。”
其实她更想说,去你妈的洋鬼子,就知道告我的刁状,但是她不能,她很清楚国外的游戏规则,一个人做出的事情,说出的话,必须自己能承受得起后果。
不然,她怎么可能混到今天的位置。
但是,今天说出的话,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如果人在巅峰,那个你最在乎的人却不能和你一起分享,一切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回应,她就逼他回应,总要尽一次力才甘心。
桑红他们兴高采烈地玩到饥肠辘辘,然后都转战餐厅,大快朵颐,吃饱喝足,兴尽而返。
因为来的时候开了车,加上女生都是以饮料代替酒水的,所以,桑红完了一晚上,依然滴酒未沾,她对这样的状态很满意,清醒着回家看着等在家里的那个让她满心欢喜的男子,只是想想,她就幸福到咧嘴笑。
九点多聚会散了场,桑红让泊车的小弟把她的车开过来,这时候正是酒店的娱乐场所上人的时候,一个个从酒桌上下来的人,都渴望去享受一把万众瞩目的空中ktv包间娱乐的滋味,桑红等着的那辆缓缓地停靠在她身侧的车子,一时间很引人注目。
一连过来的三四辆黑色豪车,经过时都不由得摇下车窗,特地停下来,里边的人下了车,拉开笑脸,想要和车内的人打招呼,探头看,里边的竟然是泊车的小弟,这不由让人吃惊不已。
直起身,看到站在车边的桑红。
“谁家的丫头,竟然开了宋家的车?”
几个人凑在一起低语,毕竟挂着000号牌的白色车牌,而且如此的骚包和百无禁忌,只要是在军界混的,大家都清楚那是谁的车。
“一嫩妞儿,面生得很,没见过。”
一听人如此说,两个年龄二十多岁的男子显然好奇心很强,瞅到转过来站在车门边,和泊车小弟笑吟吟地道谢的桑红,不由抬手拦住了。
正要上车的桑红,看到自己被人拦住,不由侧头:“怎么?”
“小姑娘,面生得很,你和谁一道来的?”
和她搭讪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青男子,比她高出半头,只是那白净的脸上多少有些桀骜之色,此刻他自以为潇洒地靠着车身,虚虚地挡了桑红的车门。
“你叫谁小姑娘?想搭讪这招太老土了。”桑红淡然道。
另一个男子看到这个人吃了瘪,不由笑得毫无顾忌道:“哟,个性,有个性!其实,我们就想问一下,你怎么开着这辆车?”
桑红看着不紧不慢地围过来的几个男子,都是一副气度不凡的狂傲模样,可是,那看着她的目光,让她觉得浑身都很不舒服:“各位,我没有义务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借过。”
桑红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两个拦住了她车的男子不仅不让路,反而和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地哄然大笑。
桑红回头瞧着从大堂里出来的三个搭档,她打算顺路把他们都送回学校,谁知道遇到这样无聊的人。
“好了,各位,笑够了,是不是可以让开了?”桑红心底的小火苗突突地冒,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轻率行事。
事不过三,桑红觉得自己已经对着他们说了四句话了,明显不想搭理的态度已经表示得够清楚了,这些人的模样也不像是会死缠烂打的货。
她耐心地将自己不爽的心情,压缩到最低点,告诉自己,能忍受就忍了,毕竟这车就像宋书煜家的招牌一样,闯了祸,哎呀,宋家人一定会最先知道。
桑红的忍让显然被误解为矫揉造作或者胆怯,因为那个离她很近的男子忽然低头看到了她佩戴在胸口的校徽,那目光一亮,白净清秀的脸笑得很邪气:“难怪这么牛b,原来是咱们b市某军校的。”
桑红看他那目光对着自己身体的部位,忍不住恶心不已,退后一步,忍耐地把几乎要挥出去打掉他下巴的拳头紧紧地握了握,双臂交叠抱着,这手痒都要本能地自动发挥了。
冲动是魔鬼,毁了你才美——冲动是魔鬼——
她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一个沉稳一些的男子过来,拉开另一边有些死皮赖脸的男子,对桑红说:“这位同学,他们俩有点醉了,给你造成困扰,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