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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竟是眼拙地没有发现这显而易见的变化。
山遐见院中多了一个人,收剑回身走来。
“阿阴!”他拭去额上的汗,笑道,“今日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山阴提步走进房内:“来当信差。”
“哦?”
“献容让我转交的。”她直接拿出锦盒递到山遐手中。
山遐脸上的笑意一收,有点尴尬地接过:“献容与你说了?”
山阴点点头。
气氛一下子有些沉寂。
山遐看看一言不发的山阴,嘴张了张。说不清此时的心情,可他到底是不安,忐忑的,那日,她的劝告犹在耳畔,今日,他却出尔反尔了。
“阿阴,我和献容都想努力一下……”挤了半晌,他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她扫过山遐的眉眼,眼前这个男子,是她的亲哥哥,七年来一直疼她惜她的哥哥。
是呀,努力一下,有什么错呢?
至少曾经拥有过。至少想起不会有遗憾。至少心中永远留了灿烂的记忆。
山阴叹了口气,明知太子不会有好结局,她不是仍然帮着卫玠布局谋划?
她在心存侥幸的同时,为何残忍地告诉别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山遐,他何错之有?
错的人该是她,自以为是,以关心的名义硬生生地斩断他的情丝,令他痛苦,令他难受。
他的路,凭什么由她来作决断?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哥,我错了。你和献容之间,我没有插手的资格。”
“阿阴,你……”
“前路可能不容乐观,可是争取一下又何妨?”她拍拍山遐的肩,“献容是个好姑娘,你加把劲,把她娶回来。”
她的态度,令得山遐一下子又振奋起来。
山阴瞟了一眼他手中抱着的锦盒:“看看里面藏了什么?”
锦盒打开,是一只他求了很久的鸳鸯绣香囊。
交颈相戏的两只鸳鸯以白色丝线描绣而成,手工精致,图样逼真。
山阴羡慕地看着山遐带在身上。
从小,山简便会教她一些防身术和箭术,可女儿家的针线活,却从未提起过。
因而她针线极差,绣个图样像打了团乱七八糟的线球,横七竖八地扭在一起。
那时对这妇人的活计不屑一顾,窃以为不学更好,现在看着山遐满脸幸福地带在身上,突觉这也是一种极好的享受。
心里想着下次买一个好一点儿的,权当自己绣的送给卫玠了,让他也乐颠乐颠。
山遐傻呵呵地笑了一阵,终于回过神来想起山阴。他指着香囊:“献容亲手绣的。”
傻子都看出来了,山阴取笑道:“定情订物?”
山遐只笑不语。
他的眼角,是一片和煦的水波。
“阿阴,等你日后有了心上人,就能明白我此刻的欢悦了。”
他眉飞色舞地说。
山阴摸摸鼻子,若论谈恋爱这事,好像还是她比山遐更早吧。
兄妹俩坐在一起天南地北聊了许多。
又听山遐聊献容。聊她的娇憨,聊她的羞涩,聊她的勇敢。
从山遐处出来,已是傍晚。
她看看西面染了半边红的天,心情也飞扬起来了。
第二日前往太子府。
刚入宫门,发现四处一片喜庆之气。
议事殿的宫人来通禀,今日太子在东宫云兰台为太子妃大设筵宴,请她立即前去赴宴。
“山舍人,太子妃有喜啦。”
一边带路一边乐得嘴巴叽叽喳喳的宫人说道,“东宫很久没有办过这么大的喜事了。太子一听太子妃有喜,开心得一夜没睡。”
“确是件天大的喜事。”山阴有一下没一下搭着话,“太子妃还不曾有过孩子吧?”
“这是头一胎。”宫人看了一眼四周低声回道,“说起太子的子嗣,也着实稀薄了些。至今为止,只有蒋美人诞下一名小主子。可怜身子骨还不结实……”
“是少了些。”山阴点点头,心里却道,这哪是稀薄了些,根本就是没有了。
“宫里知道这消息了吗?”
“已经报上去了。估摸着赏赐应该快到了。”
隐约闻到一阵丝竹之乐,云兰台到了。
今日的宴席,由内延伸至外,将整个云兰殿连同旁边侧殿全占了。
一排又一排榻几上,已坐了很多前来道贺的人。
宫人领着她来到榻几上。她扫了一眼四周,这些榻几上坐着的,除了太子府中的舍人,洗马,便是太子妃的亲眷了。
最靠近太子的两方主榻上,一位俊秀文雅,风姿卓越,手中持一把玉拂尘,从容与人交谈的应是太子妃的父亲王公王衍。另一位,年纪与太子司马遹相仿,相貌堂堂,浓眉大眼,一身武将之风的该是成都王司马颖了。
宾客到齐,宴会开始。
太子与太子妃一左一右居中而坐。
太子扶着太子妃起身,持起手中酒盅朝着宾客一举:“今日孤宴请诸位,实是有一件大喜事要宣布。”他的目光移至春风满面的太子妃身上,“苍天相佑,太子妃腹中有了孤的骨血。
有此喜事,不能不庆。诸位,请饮!”
说罢,他率先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众臣纷纷举杯道:“恭喜太子,恭喜太子妃。”
太子妃有孕在身,只微微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今日的她是这宴会的主角,因而诸臣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朝她恭贺。
山阴眼见着太子妃嘴角含笑,自然得体地应付,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一轮下来,太子妃明显有些疲乏,她朝着太子耳语了几句,太子点点头。
她站起身,朝着王衍一福:“父亲,容女儿至殿中小憩。”
王衍点点头。便见着几个侍婢扶着太子妃先回殿休息了。
太子妃一走,太子走下榻来,与一侧的司马颖、王衍叙起话来。
成都王司马颖虽比太子长了一辈,但二人年纪相仿。此次专程从属地赶来庆贺,势必要在东宫小住几日了。
反倒王衍,与太子的关系看着云里雾里般,不太明朗,二人说起话来面上显得生疏许多。
交谈不过几句,王衍起身,向太子告辞了。
他是朝中重臣,事务一向繁忙,又喜邀朋呼友家中清谈,因而太子也不留他,说了几句便由着他从殿门处悠闲自得地踱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