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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潮晚上没睡好,不能说不紧张,但是杨潮感觉到自己更多的是兴奋。
阮大铖也很紧张,而且并不掩饰这种紧张,一大早就派人去接了杨潮。
在阮家河房,阮大铖置办了丰盛的宴席招待杨潮。
“阮老先生,庆祝未免早了些。”
杨潮开玩笑道。
阮大铖道:“预祝旗开得胜吧。”
阮大铖一开始的目的,确实只是跟东林改善关系,但是随着计划的一步步进行,此时俨然已经闹的很大了。
随着对集会声势的期待,阮大铖越来越对只改善跟东林的关系不满足了,他想过,如果周延儒真的再相,那么他是不是能够借机复起,重新步入官场呢。
不是阮大铖异想天开,他可不是一般人,是当过京官的人,还是有名的文士,虽然名声不好,可是政治力量还是有的,在朝中他也不乏朋友,因此也算是得到了一些朝堂动向,得知了皇帝的一些新意,感觉到周延儒再相的机会大了起来。
因此心中的期许才突然大了起来。
“杨公子,你说说,周玉绳真能再相否?”
阮大铖放下酒杯,面色复杂的问道。
杨潮也喝了一杯,沉声道:“不瞒老先生,十有*了。小人有可靠消息,皇上对阁臣不满,已有更换内阁的打算。倘若这次玉绳公能够再次入阁主政,小人一点都不意外。老先生也要早做打算啊。”
杨潮说完,看到阮大铖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一样。
阮大铖大概没想到杨潮竟然也弄到了朝堂的动向,自己一个政治背景极深的老文士,也是刚刚知道,杨潮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杨潮要的效果,虽然杨潮一直都坚信周延儒会当宰相,但是朝堂上的事情,还是从王潇哪里知道的。适合的时候说出来,提醒一下阮大铖,让阮大铖不敢小瞧自己,自己才能在这场盛会中掘取到更多的利益。
于是杨潮继续说了点朝堂上的动向,以及张溥那边的动作。
看到阮大铖的神色更为凝重,隐隐把自己当做对等的一个人物,而不是一个帮忙做事的小民看待了。
这时杨潮才又道:“还是那句话,周玉绳公能不能再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先生能从中得到什么。而能得到什么,就看老先生怎么应对了。”
以杨潮的认识,阮大铖跟张溥不一样,跟钱谦益不一样,张溥有信念,钱谦益更清高,而阮大铖则完全是一个官迷,一心只求当官,无论什么官都无所谓。
果然此时已经完全不敢小看杨潮的阮大铖,吸了一口气,真正用请教的口气道:“那杨公子不妨说说,这次老夫该如何应对?”
杨潮不由笑了起来,说道:“老先生不正在应对吗。”
杨潮心中暗想,经过自己一惊一乍,阮大铖大概有些慌乱了,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
其实阮大铖只要主持好这次集会,就已经算是最好的应对了,起码张溥绝对不会忘记他,周延儒更不会忘记,周延儒担任内阁首辅后,就是他阮大铖收获的时候。
阮大铖不由歉笑道:“老夫失言了。不过老夫却依旧担忧,万一那些才子搅扰,该如何收场?”
阮大铖心有余悸,几年前就是那帮子年轻才子,将他赶出了南京,他那时候想招募家丁,对付江南肆虐的流寇,可惜那些才子反倒写檄文,大肆质疑他别有用心,还到处张贴,弄得他极为狼狈,不得不放弃那个借助平叛立功的想法。
从此也更加的低调,并且一步步想通过跟东林和好来重新进入官场,而不敢在行险招。如果不是杨潮,他这次也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因为他不敢保证是不是会再次受到攻击。
杨潮笑道:“等他们闹事的时候,恐怕已经为时已晚。至于会场上,老先生放心,不该请的人没有请。而且到时候在会场上,小人自会帮老先生出尽风头,不但不用担心他们闹事,还要好好震慑一下这些士子。”
杨潮早就有了全面的应急方案,而且在这个方案中,不过在这个方案中,不止帮到阮大铖,更要为自己谋取利益。
其实为了避风头,阮大铖前期不敢以自己身份早早宣扬这场集会,都是以杨潮的名义,让阮大铖少了许多出头的机会,这虽然遗憾,但是安全,他也不反对杨潮出头。但是要杨潮保证,在集会那一天,让他风头无两。
吃饭、品茶,消磨时间,可是时间此时格外的耐磨,太阳死死挂在天上就是不挪窝。
阮大铖跟杨潮又去各个角落查看,从里到外,几乎随处可见各样灯笼。又去了几间屋子,尤其是用作会场的明堂客厅,此时明堂里,已经摆满了家具物事,并且两边能拆的隔间幕墙全都拆卸,跟两边的房子连为一体,只是中间还有承重墙,稍感不美。
还去了厨房,厨房里不但有阮家的厨子,还从南京最有名的酒楼中请来了五六个名厨,炉头还是杨潮从南市楼请来的。
各种食材早已备齐,不但有生鲜蔬菜、牛羊猪肉,还有各种时鲜水果,很多都是从广东那边千里迢迢运来的,价格不菲。
“杨公子,是不是该去请人了?”
出了厨房,阮大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看了,问杨潮道。
杨潮笑起来,太阳才刚过正午,还早的很。
笑道:“老先生莫急,早就安排好了。”
阮大铖尴尬道:“老夫的意思是,该请乐伎来了。”
杨潮道:“已经去请了,或许就到了。”
杨潮刚刚说完,两人走了没两步,门口就有马匹嘶鸣的声音,有车夫吆喝的声音。
“看看,到了!”
康悔从马车上走下来,接着帮另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
这人四十来岁模样,身材很高,不像一般南方人模样。
那人小心的下了马车,抚了抚身上的衣服,极为讲究。
接着才抬头看到了阮大铖,倒愣了一愣,接着抱拳笑道:“阮老先生也来了啊!”
阮大铖回礼道:“敬亭,可是好多日子不见了,今天可要听听你的好段子!”
阮大铖其实也是一个风流名士,虽然那些年轻的才子不待见他,但是梨园、戏院之中,阮大钺名气可是极大的,因为他写的剧本,经常能迎来满堂彩。
来人正是南京第一评书大师柳敬亭,跟阮大铖说说笑笑的就走进了阮家河房。
康悔跟杨潮打了下招呼,夸奖了柳敬亭一番,告诉杨潮先请柳敬亭来,因为自己真心想拜柳敬亭为师的。
然后康悔就又离开了,所有的人物他都要亲自去请,别人去了不好。
有时一两个,有时两三个,陆陆续续这些伶人就到齐了。
最后一个走下车的人,穿着一身素白色布衣,头戴一根丝带,腰里别着一根洞箫。
“张魁先生到了。”
康悔介绍道,杨潮一直就在外面候着,表示了足够的尊重。
这些人,都是南京城,甚至整个南方最为有名的艺人,放在后世身份地位极高,绝对的超级巨星,可是在明代,有些却是乐户贱籍,世世代代不得另谋出路,一出生就注定要在青楼里面过活的贱民。
随着那些乐伎的到来,很快阮家河房里就开始有了断断续续的乐曲声,还有一些打闹,放浪的狂笑声等。
在乐声之下,夜幕也慢慢来了。
杨潮一声‘掌灯’,阮家河房,从前到后,灯火慢慢点亮,此时整个南京城中,大概这里是最早亮灯的地方。
“咚!——咚!”,“咚!——咚!”,“咚!——咚!”
不久,三响打更声,打的是落更(一更),集会的大幕终于拉开了。
第一个客人很快就到了。
杨潮立刻就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