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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指派赤木去废了陈逸一事,池徐却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来赤木虽然现在附身在*凡胎,对付陈逸也是易如反掌。二来陈逸实在是不值得让池徐挂心。
反倒是与狐三娘那一番话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连客栈的房间也有些生厌,便出了客栈,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凭着身下两条腿随处乱走。
走着走着,总也要想起那个讨厌的狐三娘对她的评语来。
——又冷又无趣。
池徐想了又想,觉得这个评语实在贴切,她可不就是又冷又无趣么,正是因为贴切,她才觉得生气。
时间回溯到无数年前,自己的辈分还没那么高,用地府的平均年龄来算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她也是挺活泼,挺有趣的。是什么时候变得又冷又无趣的?
她第一次踏足人间界,在血流成河横尸遍地的修罗场救了一个少年,按理来说她是不会救人的、怪只怪那少年长得太好看,他一双好看的眼睛又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望得她都不好意思了,这才勉为其难救了。
实则是他抓住了她的脚踝,温热温热的烫在她冰凉的脚踝上,而且居然还能看得到她,她才一时好奇心起,救了这个人。
他是少年将军,意气风发,这一场战败之后本来天子惜他少年英才,不肯重罚。老将军却请命将他削了官职,杖责一百,并罚他一年之内不得出京都。
黑无常原本以为他会一蹶不振,他却反倒沉得住气,还主动带着她逛起了京都,为了白日出行方便,她随便找了副躯体,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相貌十分平平。仗打虽然得了天子的暗示没有伤到筋骨,却也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御医看过之后说要躺足三月才可复原。
少年倒也十分的有骨气,虽然屁股皮开肉绽,却也趴在床上一声也不哼,却是她自己耐不住,在少年躺了三天之后,给他喂了颗丹药,少年一觉醒来就如同没被打过一样了。
少年投桃报李,一改往日作风,整日乘坐将军府的马车,带着黑无常在京都游街。那时黑无常化形不久,懵懂无知,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少年第一次好为人师,告诉她,什么是人,什么是喜怒哀乐,什么是七情六欲。
不多久,整个京都都知道,这位眼高于顶的少年将军似乎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终日与这小姑娘形影不离,共乘马车招摇过市无所顾忌的模样,甚至带着她频频踏足京都最大的戏园子,据说对那位姑娘无微不至,极为体贴。
再过几日,这小姑娘的底就被摸清了,就是一家农户的女儿,按理来说,与这位京都风头无两的少年将军扯不上半点关系,可她就是在一个清晨自己走到了将军府,少年将军甚至是亲自出来相迎。
若说她是天姿国色,倒还说的通,只是不少人见了那女子,都只说相貌平平,顶多算得上清秀。
京都里不少仰慕少年将军的贵女都对这个农户女子好奇的很,偏偏那位少年将军平时桀骜拒人于千里之外,要说京都里与他相熟的少年,也只有丞相大人的独孙苏幼了。
而此时这位苏幼便在少年将军的马车上,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斜对面那位传闻中迷住了苍白楼的小女子瞧。只见那小女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绿色罗裙,一头乌发只随意的挽了一个少女发髻,瞧那模样,与传言般一无二致的......平平,身姿么......亦是平平。只不过她此时正用手撩开窗帘,入神的望着窗外,侧脸宁静,神韵倒是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养出来的女儿.....正在此时,那小女子蓦然转过头来,眼神非常随意的扫过他,仿佛只是扫过这马车里任何一件物件,从他上车开始,她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应该有的慌乱、无措来,这实在是很不寻常——
苏幼看到少女的目光驻留在苍白楼的脸上。
她面容平静到有些冷,就连声音都没有什么起伏,她说出来的话,却叫苏幼着实呆了一呆。
“我要走了。”
苏幼心中一诧,正在专注清洗茶杯的少年将军长年持剑从不手抖的手忽地抖了一下,抬眼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让苏幼心中微微一动。
少年将军抿了抿嘴,没有挽留,却说道:“今天梨花春苑有新戏。”
“看腻了。”那小女子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我在这里呆的够久了,是时候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苏幼听得一头雾水,只得支起耳朵仔细听。
却不想却被苍白楼突然赶下了马车,就这么把他丢在了大街上。
苏幼回到自己府中,用心琢磨了一番,再怎么细细想来,都觉得似乎都是苍白楼对那小女子十分在意,那小女子反倒对苍白楼十分的冷淡......这实在是在让苏幼感到惊讶。
那小女子分明容貌体态都十分普通,只是那一双乌黑幽静的眼睛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倒是有些意思,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传言般只是个普通农户家的女儿。
原以为这位少年将军只是图个新鲜的人们在三个月后彻底的相信了这位看起来姿色平平无任何特殊之处的农户女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
黑无常完全不知外面的风言风语,她整日都呆在将军府的书楼里,完全沉浸在了浩瀚如烟的书海之中,如痴如醉。
渐渐地,她空荡荡的脑子里被一本本书籍填充着,之前模糊看不清晰的事物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楚。
被迷雾遮盖的眼睛变得幽深却又明亮,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明智。开窍。
于是对自己还不能理解的东西产生了强烈的求知欲和探索的*。
“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当黑无常认真的向苍白楼问出这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时,苍白楼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就这么望着她轻声说道:“那得你自己经历过了才知道。”
他的眼睛是少有的好看,眼珠乌黑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弯起一汪湖水,波光滟潋。
他常这样笑,黑无常从不觉得什么,可是此时,却只觉得这笑有些好看的过分了,竟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似乎从那一天开始,黑无常觉得有什么在悄然发生变化,她当时还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只是她在之后的某一天,忽然学会了如何笑,也会因为少年的故意捉弄而气鼓鼓,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记得那时候我放心不下,去人间界看过你一回。”池徐身边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却出现的无比的自然,仿佛他一直就在池徐的身边一般。看着忽然出现穿着红袍的判官,池徐有一瞬间的恍惚。判官似乎是在追忆当时的场景,微微笑着说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
“一旦有了喜怒哀乐,那就必定会有七情六欲。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一时心软纵容你继续在人间界停留,否则又哪有你后面的劫难,苍......”
池徐停住了脚步,适时打断了他:“判官在地府之事处理完了?”
判官也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一个父亲在看自己倔强的小女儿一样无奈:“你以前都是叫我爹爹的。”
池徐面无表情:“判官说的是万年前么?”
判官惆怅的说道:“真怀念以前懵懂无知的千魂。”
池徐继续面无表情:“难道不是你嫌我烦把我丢去人间界的?”
判官干咳一声,连忙转移了话题,正色道:“我来是通知你,十天之后便是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之时,如今这具躯体已经千疮百孔,封不住你鬼气外泄,百鬼定然闻风而动,那时你若还留在这具躯体之中,只怕到时你以此残躯,难以应付。”
“哦。”
判官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我是为你好,如今正是你的虚弱期,若是百鬼吸食了你的鬼气,只怕你也要吃亏。”
“哦。”
池徐依旧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完了吗?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哎——”
判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池徐已经捏起一个疾风咒,霎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判官望着池徐消失的方向,脸上的无奈渐渐收敛,逐渐化作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自言自语道:“我可是提醒过你了。”随即微微一笑,红袍微动,站在路灯下的身影渐渐虚化直至消失不见,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