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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以后,忙着公司方面的事儿。江之寒一连十来天都没怎么落过屋。等到事情处理的差不多,除夕已经到了。
大年三十这一天,江之寒早早的就安排出来,单独陪父母过年,初一则是和母亲那边亲戚团年的日子。
从去年开始,江家的新习俗就是大年三十的年夜饭由江之寒来操刀,父母亲就坐在沙发上磕磕瓜子,看看电视。一年难得有这么一次表现的机会,江之寒当然很愿意表示一番孝心。不过他私底下还是作了弊,写了一个菜单给陈振中,让他安排专人去采购和作早期处理。陈振中看来是个会拍马屁的,看着菜单,把所有原料都清洗,调料装盘,连肉都切成了肉丝,鱼都去了鳞洗干净,送到江之寒家里,江之寒一看就乐了,自己只要下锅走一走,就算万事大吉。
年夜饭开饭以前,还是历蓉蓉那老的一套祭奠老人的仪式。江之寒在旁边看着。忽然觉得时间流逝,很多东西转眼即变,有这么一个成年不变的风俗,好像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最近这半年,历蓉蓉照书店的时间相对少了些。连锁店的规模越来越大,她也认识到自己天天去一个分店蹲着,没有太大的作用,于是下午五点一般就准时回家做饭,然后看七点半的城市社会新闻,八点的黄金档电视剧。
半年休养下来,历蓉蓉胖了少许,脸上气色也好些了。自从江之寒考上了重点大学,江永文也没什么可以念叨抱怨儿子的,但江之寒总觉得自己和父亲有了那么一层隔阂,关系不如以前亲近。公司到了现在的规模,父亲每个月挣的钱在江之寒的眼里也属于可以忽略不计的,他本想劝他回家休息,或者随便找个什么事情干干,不要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上班,但顾虑着会伤他的自尊,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吃完饭,照例还是江永文洗碗。收拾好一切,一家三口坐下来,江之寒就捡着大学里的趣事,班上的同学,寝室的室友和父母聊一聊。顺口提起是否应该给家里买个新房子的事,历蓉蓉一口拒绝了。说现在的房子挺好,关键是四周住的街坊邻居都互相认识,可以有个照应,房子的事完全可以缓一缓再说。
这一年来,江之寒逐渐意识到,父母性格里都有很执拗的部分,而自己也把那份执拗遗传了下来,所以也不和母亲争辩,把这个话题暂时放在一边。
八点钟一到,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
父母都是这个节目的忠实观众,但江之寒一看开场那个上百人的大红大绿的歌舞,就觉得脑袋发晕,于是告了退,去自己房间,拿起电话,打一轮拜年的电话,从有很好私交的长辈,到师长,初中高中和大学的好朋友,虽然每个只是说两三分钟,一圈电话下来。也用了足足一个小时。
江之寒看着面前的电话本,该打的电话基本都打过了,连远在美国的车文韵,他都在她家的留言机上留了言。除了第二页上那三个号码,曾经对自己无比重要的三个人。
杨老爷子的四合院的电话完全拨不通,江之寒琢磨着他老人家回去住以后,又把电话服务给取消了,他一向都不喜欢电话这个东西。
伍思宜的电话号码是江之寒找罗月娟要的,但打了几次也没有接。这半年来,江之寒断断续续的给伍思宜写信,讲讲身边发生的事,有时候也写写自己的感慨。伍思宜时不时的回一封不长不短的信,和江之寒讨论他的某些想法。至于她自己,却是很少提及,伍思宜说,银行的工作挺枯燥的,下班也没太多的娱乐,所以没什么太多可以写的。
最后一个号码是倪裳家的。回来以后,本来高中班里是有一个聚会的,江之寒回来晚了一步没有赶上,所以还没见过她。大概是因为他把吴茵带回来的缘故,见了他几次的其他人也绝口不提倪裳这个名字,连最喜欢说倪裳姐姐的林墨,在机场以后也从未说起她的名字。
开学收到倪裳第一封信和照片以后,江之寒回过一封信。不知道是不是倪裳体会到了那封信里若有若无的疏离的味道,很久以后才来了第二封信,却是短多了。一个学期的功夫,两个人就来回通了这么三两次信。
江之寒对着她家的号码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还是用手机拨了号。当倪建国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江之寒苦笑了一下,把电话给掐掉了。想了想,他终究还是又拨了一个手机号,传来的声音却是用户已经关机。
江之寒合上电话本,不知道怎么脑子里又出现了那句话:过去的再好,终究是过去了,不要总是在现在的失去以后才来后悔。
他推开门,对沙发上的父母说:“我出去一下,十二点以前一定回来一起放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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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盯着眼前的一堆烟花爆竹,脸上浮出一丝笑。
在异乡的一间小屋里,独自过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滋味。但想到那个家伙给自己买了一堆烟花爆竹,还说什么明年可能就要禁放了,吴茵又觉得有些可笑。
和江之寒在一起已经一个月了,嗯,连工资都领过一次了。要说熟悉,两人似乎很熟悉。江之寒把她介绍给了自己所有的朋友,把她带回了家,让她进入了自己的商业天地,好像对她完全没有什么保留。
但是,江之寒几乎从来没有主动问起过吴茵家里的事,她为什么急着挣钱。他不问。吴茵也没有说。
有时候,吴茵觉得隔他很近,有个宽厚的肩膀可以靠,有个似乎无所不能的人可以依赖,有张原来看很可恶现在看很温暖的笑脸,还有很多体贴,细心,和照顾。但更多的时候,吴茵又觉得他很远。除了偶尔半开玩笑的说他很寂寞,江之寒从没对她倾吐过烦心的事。她很难揣摩出他在想什么,有没有烦恼。为什么忧心。
所以,当他牵着她的手走过校园的林荫道,或者在商场里仔细给她挑衣服的时候,吴茵能感到充实,能感到开心,却很少感到踏实。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好像就是,一闭眼,再一睁开,他可能就会消失在生活里,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她不知道,那一刻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比这更糟糕的是,她越来越不情愿看到那个时刻的到来。
电视开着,里面是闹哄哄的一个小品。电视机前的人,却对着一堆烟花爆竹,痴痴的想自己的心事,直到重重的敲门声把她惊醒。
吴茵走到门前,很警惕的问:“谁呀?”
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回答她:“我是你的邻居老王,这里有替你收的信和包裹。”
吴茵迟疑了一下,想说我本来不住这里,又觉得是句有些奇怪的话。
她小心地把门打开一个缝,外面递进来一封信。她接过信,把门开的更大一点,江之寒一个箭步跳了进来,吓的她险些叫出声来。
吴茵心里很是开心,拿拳头使劲打了他一下,说:“吓死人了。”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说:“警惕性不够啊,怎么能随便给人就骗开门了呢?”
吴茵嗔道:“你干嘛冒充说什么邻居老王啊,还装出很老的声音?”
江之寒说:“啊?不会吧,你连隔壁老王的故事都没听说过?”
吴茵白了他一眼,“一定不是什么好故事。”
江之寒很有兴致的给她讲起来:“话说有个小孩儿才出生,有个算命的就说了,要小心,他天生会克家里三个人。小孩儿一生下来,就开口了,叫了声姥爷。第二天,姥爷患病去世了。他又叫了声表哥。来看他的表哥第二天出事也去世了。这下子,家里人都慌了,知道算命的说的没有错。他父亲说这是个妖孽,要把他扔到荒郊去,刚一碰到他,被叫了一声父亲。父亲眼前一黑,心想完了,这次轮到我。回去睡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等阎王来索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不敢相信,下了床,却听到隔壁有哭声。出去一打听,人家说,不知道怎的,隔壁老王一大早的就没了。”
吴茵听了,说:“讨厌!什么烂笑话!还有啊,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呀活呀的。”伸拳头去打他。
江之寒捉住她的小拳头,把她抱进怀里,在耳边轻声的说:“其实,我是专程来说过年好的。”
吴茵把脸伏在江之寒怀里,感觉这次和以往不同,男孩把她抱的很紧。她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没来由的就无声的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吴茵就着江之寒的衣裳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说:“过年好。”
江之寒朝她温柔的笑笑,说:“去放烟火吧,你最喜欢什么?”
吴茵说:“地老鼠。”
江之寒呵呵笑笑,说:“正合我意。”
在门前的空地上,江之寒一手拿着打火机,飞快的从吴茵手里接过一个个地老鼠,点燃了,扔在前面的空地上。一会儿的工夫,二十个地老鼠都点燃了,在地上一起旋转起来,发出黄色和红色的火焰。
江之寒看着挤在一堆旋转,经常碰到一起的地老鼠,笑着说:“好玩,下次应该买一百个,让它们一起转。”
在地老鼠的火光的映射下,吴茵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看着他被照亮的脸的侧面,那一瞬间能真实感受到过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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