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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贺家军在北疆与吴越国大将南宫亮在溪谷河一战,致使双方都损失惨重,那时候我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因为不想靠着父亲兄长的名声,所以隐姓瞒名化名常六在北疆贺家大营做了一个小兵,并因此结交了秦大哥和其他几名生死兄弟。”说起曾经的往事,如今已经而立之年的贺常默身上多了一份沉重。
“是啊,那时候我也是刚到军营。我从老家离开的时候,大丫头还不会走路呢,我娘子肚子里正怀着兵哥儿。”秦向争也是没想到这次来京都会有机会见到故人。
当年,他和化名常六的贺常默还有另外四人同吃同住关系十分亲密,最后几人经过几场小的战役更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义,于是六人干脆捻土为香结为异姓兄弟,其中贺常默年纪最小,五位结义兄长也都拿他当亲弟弟一样疼爱。
后来,吴越国素有“战神”之称的大将南宫亮奇袭贺家军,双方在溪谷河展开了极为惨烈的厮杀,秦向争和贺常默所在的小队战到最后就剩下七八十人。
因为增援不及时,就是这些人也没有留着命回到贺家军营中,他们被南宫亮的一队精锐骑兵碰上,几乎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其中结义兄弟老二和老三为了保护秦向争和贺常默他们被射杀,勉强撑到了晚上,秦向争为了引开追兵,不会骑马的他偷了一匹战马独闯敌营,最后被敌军首领追到了溪谷河斩落马下,最后顺着湍急的河水不知所踪。
后来秦向争大难不死但是双腿已废,是溪谷河深山中的一个老猎户救了他,他在老猎户家养了一段时间的伤之后,听说这一次大战最终还是贺家军赢了,南宫亮还被贺老将军砍断了一只手臂。
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留在军营只是累赘,于是在老猎户的帮助下回到了老家澜洲秦柳村。
贺常默也将这段往事简短地给钟逸几人讲了,他还说道,那夜他们都以为秦向争也死了,原本这对骑兵是要配合南宫亮去杀他爹贺老将军,结果秦向争的无心搅局拖延了一些时间,反倒让南宫亮吃了败仗。
不过,在保护贺常默回大营的过程中,另外两位结义兄长也被杀死了。
“溪谷河一战让我一下子失去了五个结义兄弟,为此我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还是父亲和大哥把我骂醒了,我也立誓要为几个兄长报仇,南宫亮就是我最大的仇人!”虽然现在吴越国和大魏朝已经交好,但是贺常默心中的恨意并没有消除,正如南宫亮对于贺家也是仇恨一样。
“小六,真没想到你会是贺老将军的儿子,前几天在街上见到你,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秦向争以为自己的结义兄弟全都死了呢,没想到贺常默还活着,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
“四哥,我也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咱们现在还成为了亲戚。说起来,你这几个孩子的名字还是我爹给取得呢!”再见故人,贺常默也是激动不已,其实这些年他心中被愧疚压得难受极了,当年几位兄长要不是为了救他,也不会一个个先后死去。
“贺老将军?不是你取的吗?”当年,秦向争几人聊起各自家事时,他就说起了自己的孩子,还说想给孩子们取个好名字都想不到。
“本来我是想取的,那天我正好去见我爹,一时兴起就说让他帮给孩子取个名字,当时你只说你是澜洲的,具体也没说是哪个地方的,我爹就说中间加个‘澜’字,男孩儿就叫兵或者瑞,女孩儿就叫心或者悦,回去我就告诉你了。”贺常默脸上有了笑意。
“我明白了,所以现在才有了秦澜心、秦澜兵、秦澜悦和秦澜瑞他们四姐弟,真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巧的事情,兜来转去,该遇见的还是会遇见,这该成一家人的还是一家人,呵呵!”齐天乐笑着说道。
“的确是这样,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寻你们的家人,希望能补偿一些,就是澜洲我也去了好几次,可始终没有找到您的家人,而且我也没想到四哥你还活着,竟然真的还给孩子取了这样的名字。五年前开始,我就没回过京都,这次要不是逸儿成婚,我估计也不会回来,更没想到逸儿娶得王妃竟然会是你的女儿!”贺常默也是觉得神奇。
“啥话也不说了,今天咱们好好喝一杯,多少年了,能再见到小六你,我也是很开心。”秦向争笑着说道。
“四哥,你不怪我一直瞒着我的真实身份?”贺常默有些愧疚地问道。
“怪你做什么,不管你是谁,咱们的兄弟情义又不掺假,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能活着便是安慰!”秦向争大笑地说道。
“四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几位义兄报仇的,您这双腿我也会替您讨回公道!”当年的事情对于贺常默的刺激还是很大的,这些年是对南宫亮的恨意让他不断地练武进步,报仇是他唯一的执念。
“小六,咱不说这些,今天只喝酒!”秦向争又何尝不想报仇,只是他也知道轻重,现在两国交好,怎么可能故意挑起事端呢。
秦澜心也是从娘家回来之后,钟逸才把秦向争和贺常默的那些往事告诉她的。
“这么说,我的名字是你外公贺老将军取得?”秦澜心也是惊叹不已,她与钟逸的相遇难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这时她又想起了终南山遇到的那位老道士。
“听我小舅舅是这样说的,看来从十几年前你我就有了交集。”钟逸笑着说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呵呵,缘分呀,夫君大人!”秦澜心俏皮一笑地说道。
“既然如此有缘,不如咱们好好地叙叙缘分吧!”钟逸靠近她暧昧一笑地说道。
“怎么叙?”秦澜心睁着亮晶晶的眼眸看向了他。
“自然是这样——叙!”钟逸一个弯腰将秦澜心抱了起来,然后走向了玉归院内室的床榻。
秦澜心哪还有机会说话,嘴巴早就被某人给狠狠地封住了。
又过了两日,秦澜心禀告过贺芳晴之后,带着她的丫鬟来到了京都北郊外的千鹤山庄。
这几天是春耕的主要阶段,她不敢多耽误,钟荣这边田地都已经按照她说的犁耕好了,而且因为她的水转筒车,现在大魏朝各地百姓尤其是南方水多之地的百姓,不再只依靠老天爷赏饭吃,而是该浇水浇水,该灌溉灌溉,近两年大魏朝各地的收成可是逐年增长。
“王妃,这地都准备好了,人也给您准备好了,都是庄子上有种田经验的老人,您尽管放心用!”钟荣领着秦澜心来到了农庄这边。
秦澜心先去钟荣说的田地里转了一圈,然后把钟荣说的几个老农夫一并请到了农庄的院子里坐下。
“几位老人家,怎么称呼?”钟荣带来的一共是三位五十岁左右的老人还有三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汉子。
“回王妃的话,小的叫孙有福,这是小的儿子叫孙大贵!”孙有福一看就是经常在田里干活的,满脸的褶皱和黝黑的皮肤,他儿子比他还黑。
“小的叫田壮,这是小的儿子田力。”叫田壮的老汉已经不壮了,身材属于矮胖形的,但是面目极为和善。
“小的叫吕森,这是小的儿子叫吕大军!”吕森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了,但是精气神很足,看着像练过武的,他儿子也是样貌英武,不像种田的倒像是看门护院的。
“王妃,孙有福、田庄和吕森都是种田的好手,他们的儿子也不弱,您田里的事情可以交给他们。”这几人都是钟荣特意挑选出来的,就连他们的儿子也是钟荣选出来的,因为秦澜心交代过要很值得信任又很会种田的人才可以,所以他谨慎地选出了这三家。
“好,你们先跟我进正厅来,钟管家不要让其他人打扰我们,另外,也不要让别人随意地靠近。”秦澜心吩咐道。
“是,王妃!”
等到几人进了厅里,跟来的重鹰和重飞还有重双和重喜拎着六个布袋子进了来,然后把袋子摆在几人中间。
钟荣办事秦澜心还是放心的,而且这千鹤山庄是钟逸的私人产业,钟荣虽然是钟家的家奴,但现在只效忠于钟逸一个人,如今千鹤山庄归她管,他效忠的人又多了一个。
“几位,这次单独叫你们来,是因为我有一些东西需要你们和我一起来栽种,就是你们眼前的这六种外族种子。”说完,秦澜心让重双、重喜把袋子都先打开。
外族种子?孙有福他们都相互不解地看了一眼,对于这位新女主子他们也是有所耳闻,听说现在大魏朝的几种外族种子都是她先种出来的,而且那些种子产量极高,可是给百姓们带来很多的实惠。
“这些种子分别叫玉米、棉花、黄瓜、番茄、西瓜和茄子,它们有的是粮食,有的是水果,有的是蔬菜,每一种都特别重要,在福江口我也已经让人栽种了一部分,具体的栽种办法待会儿我会告诉你们,希望你们能牢记,而且不会外传,种这些东西我现在还不希望别人学了去,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现在她是要打算给三公主齐冰斗上一斗的,既然要斗,她手里就要有筹码。
齐冰现在在京都顺天码头暗中的势力那么大,唯一的优势就是因为她团结了很多南北商人,但这种“团结”不过是一种利益的趋势才形成了一个链条,但这个链条并不牢固,因为商人真要赚钱还是要靠货物。
换句话说,打蛇打七寸,掐人掐要害,只有让齐冰与商人之间的“链条”出现断裂,她才能有机会重新将顺天码头洗牌。
那么这时候她该怎么做呢?对于一个商业老手来说,掌握市场交易中最主要的一个环节——“商品”,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秦澜心来说,最大的优势就是在“吃”上,以食物产品作为自己的底气,至于其他方面,自有萧家、许家、殷家、姚家这些人来协助,她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小的明白!”几人恭敬地答道。
秦澜心点点头,接着又了解了一下几人的状况,然后将六样外族种子分别给三家父子各两样,其中孙家父子负责玉米和茄子,吕家父子负责黄瓜和番茄,田家父子负责棉花和西瓜。
分配好之后,秦澜心开始分别给他们讲解栽种的详细办法,并且留在了千鹤山庄,和他们一起育苗、栽种。
在这些种子中,最让秦澜心看重的便是玉米和棉花,玉米的栽种办法比较简单,棉花相对来说就复杂一些,另外几种也都是她亲手帮忙种下的。
等到在千鹤山庄忙完春耕,将所有的种子都栽种完毕,并且安排三家仔细地照顾之后,秦澜心才回到王府。
钟逸和贺芳晴都是很能理解秦澜心的一个人,虽然她新婚刚过几日,但是对于种田一事她一直很上心,所以也都表示支持。
不过,京都对于这位恭亲王府的新王妃倒是各种传言都有,王府里面也有人说她没有体统,嫁了人不留在后宅之中相夫教子,整日里摆弄田地,始终是小门户的做派,风凉话就多了起来。
秦澜心却无暇管那么多,王府现在掌管中馈的还是贺芳晴,本来贺芳晴是打算秦澜心从娘家三朝回门又上了钟家族谱之后,就把掌家权交给她的,结果族谱之事结束的第二天她就去了千鹤山庄,而且一去半个月才回来。
掌家的事情,贺芳晴并不太在行,要不是都交给了身边的孙嬷嬷和红赏她们,她会觉得非常吃力。
这天,秦澜心从千鹤山庄回到王府之后,贺芳晴把她叫进了曦晴院。
“娘!”进屋之后,秦澜心有些不好意思,虽说贺芳晴很支持她去种田经商,但作为儿媳妇,她实在是觉得不太称职,至少没有像别家的儿媳妇那样对公婆晨昏定省。
“快坐下,看看你这小脸,刚出去几天就晒黑了,那些事情非得你自己亲手来做吗?”贺芳晴是真拿秦澜心当自己的儿女疼着,而且她也想早点抱上孙子,到时候这曦晴院就会热闹一些。
不过,这些天秦澜心虽然不在王府,却是每日里都安排重雪按照她事先留下的菜单给她做一日三餐,钟逸白天去青龙营,但是晚上必定要回来陪她吃饭的。
以前钟逸可从来不会这样,贺芳晴心里很清楚,这都是秦澜心事先安排好的,这种贴心的举行让她很开心。
“娘,还请您勿怪儿媳这几天离家在外,实在是那些种子真的很重要,如果不亲自来种我不放心!”秦澜心这也是没办法,西瓜和棉花这些种子的栽种办法虽然当初萧炎也拿了回来,但是秦澜心想要提高产量,就需要结合她所知的一切现代的种植办法,这样一来才能保证种子发芽结果。
“现在都种好了?”贺芳晴也不懂,也许是一个人呆在这曦晴院太久了,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一样。
“嗯,都种好了,接下来我想在顺天码头还有东十里街上分别开一家铺子。”秦澜心开铺子的事情并没有瞒贺芳晴,说不定这铺子还要她帮忙呢。
“澜心,娘知道你做的事情很重要,逸儿都跟我说了,娘不会拦着你,我贺芳晴的儿媳妇可不是只困在后宅之中的。至于这新铺子你先别急,现在你已经是王府的王妃,这掌家之权也该交到你手上,另外我手里还有十几家铺子都留给你和逸儿,这铺子里的事情你比我厉害,以后就全部交给你了。孩子,娘不会管家,以后这个家也要靠你和逸儿了!”自己有几斤几两,贺芳晴一直都很清楚,她不想掌家也不会掌家,可王府以后是秦澜心和钟逸的,她也不想看到这王府真的衰败下去。
因为,自从和钟瑜母女和好之后,她也明白了,王府不好,她的儿女也不会好,她儿女的儿女也不会有好日子,所以她不想再把掌家权交到宁夫人等人的手中,那样这个家会败得更快,现在最合适的掌家之人就是秦澜心。
“娘,您真的相信我能管好吗?”秦澜心现在手头上的事情比较多,但作为恭亲王府嫡系一脉的长媳,她迟早都要在王府掌家。
“娘相信你,放心我会让孙嬷嬷和红赏她们来帮你!”贺芳晴笑着拍拍她的手说道。
“嗯,谢谢娘!”虽然不能真正地把王府当成一个企业来经营,但是模式却是可以借鉴的,秦澜心也相信自己能掌好这个家。
从曦晴院出来之后,孙嬷嬷也跟着秦澜心回到了玉归院,两个人在玉归院的偏厅坐了下来。
“嬷嬷,娘让我来掌家,我现在需要了解王府各房的吃穿用度还有下人们的情况,您能给我先简单说一下吗?”等到丫鬟奉上茶,秦澜心下人都退出去之后问道。
“王妃,咱们王府无论大小主子还是下人们每个月都是有月钱的,这些钱都是由公中来出,府里的少爷们每个月是二十两银子的月钱,小姐们是十两银子,奴才下人按照等级不同月钱也不同,另外各房吃饭都是王府后厨统一来做,只有王爷、王妃还有您院里有小厨房,四季衣裳、冬季烧炭、夏日用冰,这些各房也都是有定额的。”孙嬷嬷说道。
“那公中的钱是哪里来的?”秦澜心问道。
要掌管偌大王府里各人的吃吃喝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花销这样大的王府总不能只靠钟怀邵那点王爷的俸禄吧。
“回王妃话,这公中的银子都是大房这边来出的,自从老王爷死后,其他三房就没有往公中填过银子,二房是因为没这个能力,三房、四房则是一毛不拔!”说道这里孙嬷嬷就来气了。
这么多年以来,钟怀邵这个男主子是从未过问过后宅的事情,一直认为这都是女人的事情,而贺芳晴又不掌家,宁夫人这些年掌家的确是没少出力。
可她也没少私下克扣各房的吃穿用度,虽然大库房的钥匙没在她手中,可王府还有四个小库房,里面的好东西也是不少,宁夫人欺上瞒下自己的小库房倒是满满的。
“嬷嬷,据我所知,老王爷去世之后,王爷曾经将手里的铺子、田产都分给了其他三房,是不是这样?”这“分产不分家”还是秦澜心听钟逸提了几句,她这个公公有些事情上大而化之地让人无语,比如对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有些事情上又计较在乎地让人无奈,比如贺芳晴的事情上。
“没错,正是如此!”说起钟怀邵,孙嬷嬷也是一叹,“当初几位老爷子分家的时候,三老爷只要了老家的房子,手里的铺子都分给了钟家的几个儿孙,而钟家二房分到了钟家田产房屋是最多的,钟家大房因袭了王位,手里的田产、铺子并不多。老王爷一死,王府的三房和四房就闹着要分田产和铺子,但是不分家,因为有老王爷的嘱托,王爷也不想分家,所以就把王府的铺子、田产一共分成了四份,自然是嫡多庶少,但就这样二房、三房也各自分到了五家旺铺和两个小庄子。”
“虽说分产不分家,但他们儿女早已经长大,有的也已经娶妻生子,既然是公中自然是各房都要拿钱出来,要不然岂不是王府大房养了其他三房。”这样的冤大头秦澜心还真是头一次见,她婆婆不爱过问王府的事情就算了,但她公公钟怀邵看着是个精明的,怎么也心甘情愿养着他三个弟弟一家。
“王妃说的是呢!”孙嬷嬷也和贺芳晴说过这些,但贺芳晴从来没拿恭亲王府当过自己的地方,所以任由它自生自灭,但孙嬷嬷看得出,秦澜心不是这样的,这次让她掌家,恭亲王府说不定会换来一种新气象。
“都说自己的儿女自己养,王府大房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也该仁至义尽了,嬷嬷,您今天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我再去请您过来!”秦澜心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掌这个家。
“老奴遵命!”孙嬷嬷回了曦晴院。
等到晚上钟逸回来的时候,先是和秦澜心一起在曦晴院陪着贺芳晴吃了一顿晚饭,钟怀邵自然也来凑热闹,接着回到玉归院的时候,就看到秦澜心一头扎进了她的书房里。
想着她有事情要忙,自己也没打扰她,可是等到钟逸洗漱完毕,又坐在椅子上看了半天书,秦澜心还在书房没回来。
“王妃还在忙?”他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看到重双正坐在门槛上守着,于是问道。
“回小王爷话,是的!”重双答道。
钟逸没再问什么,轻声轻脚走了进去,就看到秦澜心正伏案而写,很是认真的样子。
大概过了两刻钟,她还是连头都没抬一下,就听得到书页翻来翻去的声音。
“心儿,该歇歇了!”钟逸忍不住出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秦澜心太专注了连他到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
“夫君,你来了,对不起,你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好!”秦澜心很抱歉地看着他说道。
“你写什么呢?”钟逸扫了一眼。
秦澜心将写好一半的册子拿给他,解释道:“娘想让我从今往后开始掌家,我打算把王府里的各项人事物都梳理出来,然后做成统计的册子,这样一来就可以条理很清楚地来帮助我管家了。”
“这些事情可以交给手下人来做,再说府里的事情你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你是王府的当家主母,谁要是不听你的,可随意处置。”钟逸看了一眼秦澜心写得册子的确很清楚明白,这是一份很详尽的人事案卷。
“我想对于王府有个直观的了解,再说自己先弄清楚了,以后也不会被人糊弄了去。”学过管理的秦澜心最喜欢利用图表的形式将上下级关系、平级关系全都弄个一目了然,不但有助于牢记,还能很快依次做出判断,不至于杂乱无章,毫无头绪。
“那也不能太累了,事情永远做不完,该休息了!”钟逸拉着秦澜心离开了书房,晚上应该属于他才对。
第二天,贺芳晴就把王府内外的管事都找了来,当着众人的面将掌家的钥匙和主母掌家印交到了秦澜心的手中。
王府正厅里,大管家钟江和各院的管事以及管事娘子全都到了,足足有二三十人,站在最前排的是大管家钟江。
“从今日起,澜心便是王府的当家主母,由她来掌家,谁要是不规矩,背后捣乱,不管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不用去找王爷求情,直接就发卖、杖毙吧!”贺芳晴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但是话中的果决和不可置疑让低着头的管事们都惊了一下,这样有气势的贺芳晴可是很少见。
等到贺芳晴说完,秦澜心将手中的掌家印交给一旁的重双拿好,然后笑着说道:“各位都是府中得力之人,以后还要靠大家多多相助,既然现在掌家印在我手中,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要跟着我的步伐走。或许之后王府各处会有变动,但只要你们能力强,对王府忠心,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这次,管事们更惊了,还从未见过哪家掌家娘子说话这样直白的,让大家跟着她的步伐走,真以为有这么轻松吗?这小王妃还是太嫩了,不知道这王府的水有多深。
可是,很快王府各处的管事和管事娘子、婆子们、丫鬟和小厮们就不这样想了。
在拿到掌家印的次日,秦澜心将所有的管事都分为了左管事和右管事,就连管理马房的都是如此,而且给所有的下人重新立了规矩,让他们互相监督,表现好的有奖励,表现差的有惩罚。
这样一来,原有管事的权力除了大管家钟江的全都被一分为二,他们身边莫名多了一个和他们争夺权力的人,而这个人还不是他这一边的。
不仅如此,秦澜心还告诉所有的下人,如果一经发现府里有人不规矩、不本分,掌握证据之后可以直接到告诉她,到时候该罚的罚、该卖的卖、该奖赏的奖赏。
除此之外,她还将府中从管事到奴才重新进行了划分等级,只要你努力,就有望从一个一个月只拿几百文的下等奴才变成好几两银子的管事。
秦澜心为了更快地掌握恭亲王府,她直接就把这里当成企业内部来管理,而且是一个特殊的“企业”。
古代下人的职责就是伺候自己的主子,每个月领些固定的月钱,能力强的被主子重用做个管事,多拿点银子。说到底,为的就是钱。
当府里的下人有了忧患和竞争意识,他们的工作积极性自然就提高了,而权力的分化、赏罚制度和监督制度的制约,让他们做事情不敢那么明目张胆,收敛许多。
这王府的下人也都是盘根错节,秦澜心想一下子清整干净是不可能的,但至少那些暗中想对付自己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起来,府里的主子要靠的还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奴才,现在他们的奴才不敢乱动,他们也就不敢乱动。
不过,也有不怕死的。这天,钟真的大丫鬟让府里的绣娘给钟真再做两件夏衣。
但是绣娘说府里姑娘的夏衣都是有定制的,每人四件早就做好了送到各位姑娘的房里,钟真要想再做衣服,必须有秦澜心的通允才可以。
结果嚣张惯了大丫鬟不依不饶,还说这么点小事用不着禀告秦澜心,以前钟真一年四季不是想做多少件就做多少件,哪还用禀告别人。
绣娘说现在掌家的秦澜心,要把这件事情先告知秦澜心,结果那大丫鬟就恼了,直接上手就扇了绣娘一耳光。
钟真知道之后,更带人大闹府中的绣针房,还把那绣娘给绑了起来,说要把她给发卖了。
早有那机灵想讨赏的小丫鬟跑去了玉归院,秦澜心一听说就带着人赶来了。
“哼,你不过是一个下贱的绣娘,也敢和我顶嘴,这可是王府,我是王爷的女儿,几间破衣服而已,你也敢拦我!”钟真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她想要什么不是下人一脸讨好地送到自己面前,这秦澜心才掌家几天,她这吃的不痛快,穿的也不痛快了。
“小姐,这是王妃立的规矩,奴婢也是遵照而行!”绣娘的脸已经被打肿了,可是秦澜心那边的规矩刚立下,钟真就来找麻烦,她只是个下人,谁都得罪不起。
“哼,我管你谁的规矩,本小姐连件衣服也要问她吗!”钟真眼露凶光地说道。
“没错,你的确需要问我!”这时候,秦澜心一脸冷色地出现在绣针房外边,“把她扶起来。”
立即有人把被打在地的绣娘也扶了起来,然后绣针房的下人都安静地站在一旁,这新主子的脾性他们还摸不清楚呢,福慧县主看着温顺,谁知道发起火来会是什么样子,再说她背后可有小王爷、王妃护着呢!
“大嫂!”钟真不甘不愿地喊了她一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全给我说清楚,谁要是中间掺点假,明天就不要出现在王府了!”秦澜心脸上没了以往的温和。
但她这句话也把下人们都吓住了,众人把头低得都要埋在土里了,两边都不能得罪,干脆装聋作哑。
见没人吭声,秦澜心看了一眼被打的绣娘说道:“既然他们不说,你来说!”
绣娘忍着疼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秦澜心看着钟真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哼,是真的又如何,夏天到了,我作为王府的小姐,多做两件夏衣怎么了!”钟真不忿地看了一眼秦澜心说道。
“多做两件夏衣也没什么,如果你的大丫鬟让绣娘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我说不定就会允了,可是现在你们主仆两人来绣针房闹事还打人,就是错!规矩不是摆设,你叫秋红是吧,来人,待会儿找来大管家,找个好人家把她发卖了吧!”秦澜心看了一眼站在钟真身边的丫鬟说道。
秋红一听就吓坏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地上:“王妃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凭什么,秋红是我的人,你无权处置她!”钟真恼怒地瞪向了秦澜心。
“作为王府现在的掌家人,我自然有权利,而且我也是为妹妹你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敢不遵王府的规矩,还殴打无辜之人,如此猖狂的奴才留她何用。这绣娘照着规矩程序来全没做错,你这个王府小姐跑来闹事又成何体统,作为下人不劝告主子走正途,还跟着挑拨是非,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打发了吧!”秦澜心对于府中的下人尤其是各家主子身边的人经过孙嬷嬷的关系图,现在可是了解的很清楚。
这秋红在王府仗着宁夫人和钟真没少嚣张跋扈,更跟着做了不少的恶事,这样的人在王府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就算你现在拥有掌家印也管不了我院子里的事!”钟真冷笑一声说道。
没想到秦澜心微微一笑说道:“那可不一定,现在府里下人的卖身契大半可是在我手中,不巧,正有你院里的!”
秦澜心这话一出来,所有下人都惊呆了,谁不知道众人的卖身契一直都是在王爷钟怀邵手里,就是宁夫人掌家的时候,她手里也没拿过下人们的卖身契。
对于王府的这些下人管事们来说,谁真正拿着他们的卖身契,谁才是捏着他们命门的那个人。
“不可能!”钟真不相信。
“可不可能你很快就知道了!现在绣针房的人都给我听清楚了,你们要么像现在这样对凡事都置身事外,只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好,要么就做好离开恭亲王府的准备,没有了你们王府可以随时有新人进来,但你们没了王府就要想想后果。我这个人喜欢老实本分的人,做好了有赏,做不好可就不是罚那么简单了!”秦澜心说的声音很大,她喜欢快刀斩乱麻,这些话看似是对绣针房的人说的,但其实是对王府所有下人说的。
本来她还想找个机会杀鸡儆猴看,让这帮表面上没什么动静本地里不服她的人看看,今天正巧钟真和她的大丫鬟撞在了枪口上。
秦澜心说完这些话离开绣针房之后,很多人还以为她是吓唬钟真,没想到当天下午钟真身边的秋红就真的被发卖了出去,连她的老子娘一起也给卖掉了,而那位被打的绣娘秦澜心则赏给了她五两银子,还找来大夫给她看了伤。
这一招杀鸡儆猴、恩威并施让蠢蠢欲动的一些人又犹豫了,貌似这位王府的新掌家王妃不是说说而已,这下子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