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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了,银装素裹的大街上,出门的人更少了。
俞璟辞也赖在榭水阁,不愿意出门,萧珂缮把府里年关要准备的礼节分给了她,韩湘茵和周瑾。
往年都是沈梓姝一人操劳,如今落到她头上,俞璟辞细细看着哪些官员送了多少礼物,什么礼物进府。
“主子,又下雪了,夏苏说了,堆积了一晚,树根部中层的雪拿来泡茶最是清香,您要不要去?”禾津抬起手,轻轻倒出一盏茶,试了试温度,有些凉了,提着水壶,准备退出去,撇到院里拿着器皿的夏苏,才想起问问俞璟辞。
“不用了,你们去吧!”雪泡茶有讲究,刨开上层雪,中间的雪围着树根浸泡了一晚上,有了树根的灵性,即使不泡茶,抓起一捧,也是甜的。
院子里,人人拿着一个碗口大小的器皿,俞璟辞搁下册子,揉了揉眼睛,披着袄子,站在窗边,又下雪了,难怪夏苏要赶着雪大之前把中层雪取出来。
北疆的冬天比京城还要冷些,俞墨渊不是会照顾自己的主儿,也不知怎么样了,朝廷损了五千士兵后,北疆城门就再没打开过,想必北疆里的情形,外边露营天寒地冻,朝廷急赶制的大衣,棉被才送去了一批。
士兵冷了,身子骨出了毛病,也赢不了。
俞璟辞想到的萧珂缮也想到了,再送粮草时,萧珂缮请奏,点了几名太医随行,而且,除了粮草,还备了许多药材,多是治疗风寒,感冒症状。
中庆帝对萧珂缮此举甚是满意,连着好些日子歇在了紫宸宫。
俞璟辞还没找出耳环的主人,萧珂缮身为太子,后宫也不是他能插手的地方。
夏苏她们回来时,鹅毛般的雪快能遮挡住眼前的视线了,夏苏心里很高兴,她手里的器皿已经装满了,再看看其他人,也都差不多了。
把所有的雪水倒进一个小罐子里,外边用纱布缠一圈盖住,紧紧密封好。
山楂哆嗦着手,埋怨夏苏,“夏苏,我们为了这么点雪冻得发紫,你倒是让我们看看罐子里有什么啊!”
山楂站到炭炉旁边,想起来时,夏苏已经把罐子封起来了。
“没什么好看的,明年就知道了,今日雪大,明早我们还去!”夏苏把罐子移到角落里放好,瞅了瞅天色,“这么冷的天,给主子做些暖身子的菜才好!”
拍了怕身上的雪,去隔壁厨子忙活了。
山楂手通红,可她在炭炉边烤暖了些,夏苏可是进屋就忙着呢!抖了抖身子,她也去了隔壁。
进屋时,俞璟辞已经把今年回礼的礼单整理得差不多了,夏苏把篮子放在桌上,“主子,用膳了不?”
“恩,你整日也别太忙了,刘妈妈和张妈妈做的饭菜也不错,你们轮着来吧!”
刘氏与张氏是老爷子帮她选的人,跟着她身边好一阵,有日夏苏身子不舒服,厨房没了掌勺的厨子,张妈妈和刘妈妈才小露了一手。
俞璟辞也才知两人平日也会做膳,不过,因着长在乡间,她们做的饭菜不如夏苏精致,味道还算可口。
“知晓了,今日天冷,奴婢想着就做了几道保暖的吃食,刘妈妈和张妈妈下的料少,今日的要料多一些才行!”
俞璟辞抬头,不一会儿,丫鬟们就端着菜肴上桌了,竟是麻辣鱼片,和水煮牛肉,大冬天,吃了却是暖和。
夏苏放在桌上篮子里搁着的是汤,山药猪蹄汤,山药清肺,吃了牛肉不会上火。
冬日了,菜冷得快,夏苏差丫鬟去厨房取了如盘子大的炉子来,把盘子放上去,菜一直温着,不会冷。
用了膳,俞璟辞接着把剩余得礼单整理好。说是礼单,不过是照着沈梓姝去年的单子来,没有那些礼,就用差不多价值的礼品替上。
让山楂把礼单给管事送去,韩湘茵来了。
上次的事儿两人算是闹得不甚欢喜,不过,韩湘茵不说,俞璟辞也当没有那件事儿,屋子里的暖炉烧得温度比较高,俞璟辞小日子前,身子骨要比平日冷,格外畏寒。
“俞妹妹,今日我来使想问问关于给各家府邸的礼单,你整理出来了?”
山楂的影儿都瞧不见了,俞璟辞老实道,“差不多弄好了,刚让山楂给管事拿去,比照着去年的来,总归没错!”
去年沈梓姝管理太子妃,送礼回礼都挺好,今年也依着她的来,即使错了,也不怕人诟病。
韩湘茵点了点头,她也是按着往年沈梓姝的单子来弄,她也去过周瑾那,周瑾去好像不太一样。
“俞妹妹,实话与你说了,我来也是因为去过周侧妃那儿,她的礼品单貌似与往年不同,今年,殿下把这事儿交给咱三人,是不是要统一着口径,以免出了问题?”
所谓的问题就是礼单重了或者请了,惹了人乱说。
“周侧妃说话做事自来通朗,她要怎么做想必也是深思熟虑过了,我已经把礼单交出去了,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俞璟辞把往年的册子理好,放在书架上,落座后,见韩侧妃轻微蹙着眉。
俞璟辞没开口。
迟疑了片刻,韩湘茵抬起眼皮,视线落在一层层书架上,绞着手里的锦帕,“实不相瞒,周侧妃的礼单我隐隐见过一点,与太子妃相比,寒碜了许多,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太子府!”
俞璟辞思忖着,那句我们太子府,她自动忽略了。周瑾高傲目中无人,说话性子直,礼单薄了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总归是周瑾的事儿,与她没多大关系。
没想到俞璟辞一句话也不说,韩湘茵知道这趟白来了,“叨扰了,不若,我再去问问管事,说不定他认为周侧妃的礼单没问题呢!”
韩湘茵来得快,走得急,她心机深沉,来一次,必有她的目的,凭着韩家在朝堂的拨地而起,俞璟辞就不能小瞧了她去。
过了两日,山楂找人聊天回来,凑到俞璟辞跟前说,周侧妃与韩侧妃吵起来了。
俞璟辞坐着没动,依着山楂的性子,自会往下说。
果真,“主子,您是没瞧见,韩侧妃抱着小皇孙躲到一边,周侧妃就指着韩侧妃奶娘骂,骂着骂着还动起手来了,下人们也不敢上前拉,只得站着。”
“倒是小皇孙奶娘看不过去,嘀咕了句真有本事儿冲着小皇孙来啊!这可接了周侧妃伤疤,奶娘的意思就是说她生不出孩子来,周侧妃狰狞着脸,也不顾奶娘站在韩侧妃旁边,扑着就过去了!”
“哦?”俞璟辞搁下手里的针线,抬起眼皮,“小皇孙没事儿吧?”
如果小皇孙出了事儿,周瑾的侧妃也就到头了。
“韩侧妃反应快,避开了,不过小皇孙被吓得啕号大哭,管事请太子去了!”山楂说起外边的八卦时,眼睛放得贼亮,她自己估计没意识到。
“主子,您看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怎的两人就打起来了?还是周侧妃动的手,如果她让身边的丫鬟婆子动手也比现在的情况好。
难得山楂还能看出有问题,俞璟辞肃静着脸,缓缓道,“应该是有人激了周侧妃,她控制不住才动手了!”
山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跑着出去了,俞璟辞好笑,忍不住提醒,“事关小皇孙,你小心着些,若被有心人抓住了,你也得栽进去!”
不仅她,榭水阁也会栽进去。
山楂背对着她,身子一顿,挥挥手又跑出去了,夏苏皱了皱眉,进屋,挑了挑炭炉里的火,对俞璟辞说道,“都说她的性子和早些年的禾津一样,我看她比禾津还胆大些!”
“无事儿,她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儿,到处结交些朋友也好!”况且,山楂也不是完全没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说到打架的双方,周瑾恶狠狠的瞪着韩湘茵,太子让她们各自负责一部分礼单,交到她手里,怎么说怎么做自然是她说了算,韩湘茵是谁,一个两人升上来的侧妃也对她指手画脚?
礼单薄了怎样,俞公府不差钱,况且,俞璟辞还没抱怨,她凭什么跑出来。
周瑾越想越气,听着小皇孙的哭声,更是不耐烦了,“给我滚,不过是奶了小皇孙,真当自己是半个主子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倨傲的神情,来的萧珂缮见了也沉了脸。
“怎么回事?”
太子来了,奶娘有了底气,哭着跪倒在地,数落起周瑾的罪行来,“我家主子串门,无意间撇到周侧妃给俞公府的回礼薄了,主子好心就想提醒周侧妃几句,今日,主子来询管事问以往俞公府礼是如何回的,一旁的周侧妃听了,以为主子要越俎代庖,上前骂了主子不说,还,还想打小皇孙!”
说完,又被周瑾狠狠一瞪,奶娘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周侧妃这么看着老奴是不是想把老奴处置了?”
“你说,怎么回事?”萧珂缮忙着北疆的事儿,焦头烂额,没什么心情处理眼前的闹剧。
被点名的韩侧妃还轻轻晃着毯子里的朝哥儿,闻言,抬起头,瞬间又低下去,抬起手轻轻擦拭了下朝哥儿的眼角,“恐怕是周姐姐误会了什么,我和俞妹妹今年的礼单都是按着往年太子妃来回的,俞公府送的礼厚,自应该回得重些,我没见着就算了,见到了肯定要提醒周姐姐一番!”
韩湘茵说得滴水不漏,周瑾却冷哼一声,“殿下把事儿交给我了,怎么做是我的事儿,况且,你见着了,谁让你偷瞄我的礼单了,俞侧妃还没出来说话,你倒是好来帮着她出风头,让别人看不出你们姐妹情深吗?”
韩湘茵被说得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可怜兮兮的望了萧珂缮一眼,没说话。
“你说我给俞公府的礼单薄了,不如找俞侧妃来问问,是我的礼单出了问题吗?”周瑾不依不饶,萧珂缮给管事挑了个眼色,很快,管事就走了。
听完管事说的话,俞璟辞眼神一冷,不过是一份礼单,祖父父亲不是看重虚礼之人,太子府回的礼不会放在眼里,俞公府送的礼厚不过是出于对她的重视,她没嫁进太子府,俞公府给太子府的礼和其他官员送的礼差不多。
本就没什么事儿,要牵扯到她身上,不知是周瑾装不懂,还是韩湘茵心机深。
屋子里,小皇孙还断断续续哭着,她一进屋,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她看过来,俞璟辞上前行了礼,等萧珂缮赐座后才坐下。
“你知道了吧,你怎么说?”萧珂缮出门见山的问道。
俞璟辞的手插在胸前的暖袋里,闻言,抬头,看着两人,“妾身的娘家不是沉迷身为之物的人,府里的回礼怎么来都成,不过韩侧妃提醒也是担心周侧妃再别的地方也出了差错,说白了,两人都是担心太子府落了什么把柄!”
一番话说话,谁也不得罪。
周瑾得意得挑了挑眉,韩湘茵抱着小皇孙,神色不明。
“好了,就按着周侧妃的来,以后若有什么事儿就找了俞侧妃多问问,本宫还有事儿先走了!”走到门口,见识三人坐着没动,“俞侧妃,来送送本宫!”
俞璟辞自然而然的跟上,出了屋子,外边的冷风簌簌往衣领里灌,萧珂缮把她的帽子给她戴上,两人朝着花园走去。
“周侧妃和你有仇?”萧珂缮直言问道。
俞璟辞迎着风,脸冷得都僵了,“不算仇,左右看不惯我罢了!”
周瑾和陆怡颜关系好,对她不亲近也算自然,当时大表姐邱俅不也那般的吗?
这就说得通了,周瑾因着不喜欢俞璟辞,想在俞公府的回礼中搓搓俞公府的锐气,外人见了只道俞璟辞在太子府不受宠。
两人沉默了会,快走到宸绅阁时,萧珂缮停了下来。
俞璟辞撞在他的背上,鼻子或多或少沾了雪,萧珂缮轻轻拍掉她鼻子上的雪,揉了揉,“都冻僵了,回吧,待会我让管事把礼单还回来,你在琢磨琢磨,今年北疆战事吃紧,礼单薄了旁人也不会说啥!”
其实,俞璟辞的礼单是按着去年的礼单回礼,去年,灾害不断,管事给他看去年沈梓姝的礼单时,他删了其中许多,今年俞璟辞做得很好了,不过,还是厚了。
明白了其中道理,俞璟辞眼神有了一丝凝重,她不与韩湘茵说是因为她考虑到了这层,而且,去年太子府的礼单想必往年最薄了,怎的今年还要薄。
“是不是北疆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士兵们没有御寒的衣衫棉被,况且,不熟悉北疆的气候,北疆的冬天比其他地方冷。
“不算,不过快了!”
大同巡抚见着差不多了,应该快要出兵了,而二万五的士兵在冰天雪地住了一个多月,身子骨好也被熬得差不多了。
“别担心,你二哥没事儿!”
回到榭水阁,管事果真拿了礼单回来,想了想,俞璟辞把贵重的礼删了,等管事一走。
她叫来禾津,“禾津,你想办法回俞公府一趟,问问世子爷最近都做了什么!”
俞公府名下有买卖粮食铺子,也有收购棉花。俞公府老家在乡下,乡下人离不开农作,俞公府就出面,采买了他们所有的粮食和农作物,每年除了他们留一些够吃,其余的俞公府都买下来,加工后在京城里卖。
禾津得了就出去了,回家时,小甲也与她说了些北疆的战事,知道快打仗了,她心里边也急得很。
禾津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人,俞璟辞脸色好了许多。
随之,就想起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外男入太子府要经过层层查看,他不可能跟着禾津一起来。
“进府时遇着太子出门,他说了让禾津直接带我过来!”俞墨阳还如以往稳重,成熟。
进了屋子,俞璟辞让禾津把门关上,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透过窗户,见院子里没有人东张西望,她才转身看着俞墨阳。
“大哥,二哥有没有消息回来?”
问完又觉得她问得多余了,北疆已经封闭了城门,人进不来出不去,消息也别想了。
“你别太担心了,倒显得我和父亲都是软弱之人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也快了,我来是担心禾津传话说不清楚,还让你提着心不上不下!”
俞墨阳坐下,给俞璟辞倒了杯水,“我和父亲和你想到一块去了,如今天寒地冻,北疆的战士又多是没经历过那种严寒,今年采买的棉花做的棉衣,棉被还留着许多在仓库里,准备都拿出来捐出去!”
俞璟辞也想到了,去年因着俞墨阳和俞墨渊,俞公府也散了财,今年也躲不过,多少无所谓,人平安就成。
“那,谁开口说?”
俞公府不能平白无故就把棉衣棉被拿出来,她身为侧妃,俞公府也要有所顾忌,不然,会被人留下话柄,而且,皇上也会认为俞公府意有所图,对俞公府多了份保留,总归对俞公府不利。
“我和祖父如今也发愁,不过,总归会有办法!”他和俞清远的意思是让韩栋打头阵,毕竟,韩家今年一举升天,说出的话皇上多少会信,而且,又是利国利民的事儿,皇上不会不答应,相反,还会认为韩栋做得好。
可是,如此的话,韩栋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就更高了,之后到了太子妃之争,俞公府就落了下乘。
“韩大人如果提出来,想必皇上不会怀疑他居心不良!”俞璟辞细细想来,周阁老在太子妃一位相争上已然站了队,他说出来的话皇上定会好好考虑,可背后也会认为是俞公府唆使。
俞墨阳没说话,良久,低声了问了句,“辞姐儿,你相当未来的皇后吗?”
想,自然想,以前,俞璟辞没那么想过,可是,看着大哥,二哥,三哥,甚至伯父为了她,为了俞公府,躲了又躲,突然,她就想了,得了更多的权势,惹人忌惮了又如何,她会护着他们不用在遮遮掩掩,分明有才华,有抱负却要因为上位者的怀疑而隐藏实力。
“不想,左右不过是个虚位,想想早些年风光的沈国公府,还不是说没了就没了,韩家呢,以前韩良人在太子府无人问津,如今一步升天了,韩家和沈家,不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俞璟辞这番话说得极慢,仿佛真的是她心里边的话,“大哥,你和父亲商量商量,怎么让韩大人开口,二万五的士兵,怎么说也是元叱朝人,不能让他们因为保暖不足,而被敌人活活杀死!”
出师未捷身先死,不该是死于一日一日被拖垮的身体中。
俞墨阳心里叹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的感到伤怀,伸出手,如小时候般顺了顺她的头发,“辞姐儿长大了!”
元叱朝的士兵相小小的太子妃之位想必要重得多,他和父亲也是担心为此委屈了辞姐儿罢了。
得了俞璟辞的话。
第二日,关于从民间征集棉衣棉被的折子就递到了皇上跟前,韩大人的折子一呈上去,朝堂上蓦然安静了。
皇上足足看了一个时辰才把折子看完,看着朝下难得沉默的大臣。
“众爱卿以为如何?”
久久的沉默,随后,一个翰林院的小编修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此举可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能雪中送炭,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上没回答,视线又在朝堂扫了一圈,“四位阁老怎么说?”
赵阁老自然满心愿意,而且,无非是捐些钱财,参与的人多了,赵府也不用拿许多。
目光又落在周阁老身上。
“老臣以为此举甚佳!”
如此,捐赠钱财,棉衣物算是定了下来。
韩家拿出早年的棉衣棉被,不少,皇上下了令,各家捐了多少都记在册上,也算元叱朝记着他们做的好事。
俞公府出的财物最多,不仅各大布庄送了衣服,光是棉被就凑过了两千床被子,册子送到皇上跟前时,皇上扫了一眼,对身边公公说,“你说折子事俞公府的意思还是韩栋的意思?”
依着俞公府的架势,分明是要把产下的布庄生意给断了。
公公哪敢真回答,含糊不清说道,“不管是谁,只要能解了皇上心中忧思就成,而且,我看啊,这些大人们都心底有数着呢,不过是想为皇上解忧罢了!”
中庆帝脸上好了许多,又翻了翻赵家出的财物,虽比俞公府少了些,不过,在大臣里边算多的了,舒家也是如此。
本以为所有方向都朝着好的去,谁知,京里的衣物还没送到北疆。
北疆战事就起了。
大同巡抚好似知晓京城送了衣物来,这几日晚上,不停有士兵袭击军营。
好不容易到了白日,温大将军还没来得及让人清点人数,又有人传报说北疆城门大开,有一万士兵涌来。
大将军当即调动人马,出去迎战。
第一次被城里的人杀到军营来,温大将军面子上挂不住,叫了两位副将,亲自上前杀敌。
可是,北疆冰天雪地,马骥一出,蹄子就陷入了雪里,速度极慢,而且,那一万士兵似乎都没骑马,而是,站在木板上,由几匹狗拖着跑来。
速度极快,马儿动不了,骑马的士兵多是被人活活杀死,温大将军也受了伤,只怪他糊涂,军营天天有人清扫,雪层都被扫干净了,出来时,双脚陷入雪地,很难移动,而对方的狗训练有素,不等他们抬起脚,头颅已经被砍下。
皇上得此消息,当即晕了过去。
俞璟辞皱了皱眉,北疆不是封闭城门,怎会时间掐得刚好,在点上打败了派去的军队,分明是有人报信。
当晚,萧珂缮没有回府,听说皇上气急攻心,俞璟辞问了问海树,还剩多少人,海树一脸愁苦的比了个九。
难道还有九千?
俞璟辞心一颤,顾不着与萧珂缮说,当夜回了俞公府。
俞公府到处亮着灯,吴达见到她,讶异了片刻,回神,把她带去了临安堂。
“大小姐,国公和世子爷都在书房,您去瞧瞧吧!”
推开门,里边静谧得可怕,中间,跪着一人,受了伤,胳膊上还流着血。
“辞姐儿,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俞墨阳先看到她,惊讶不已。
俞璟辞摇了摇头,屋里有人,她不敢说话。
“辞姐儿,你来了,快坐!”老爷子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让她坐下。
俞璟辞这才看清了跪着的人,是俞墨渊在镇江时手里的人,后来,俞墨渊升值,他顶替俞墨渊的位子,坐了宣抚佥事,后来,俞墨渊回京时,他跟在俞墨渊身后一起负责粮草。
“你怎么在这?”
老爷子让她别说话,看向地下的人,叹了口气,“别跪着了,起来吧,说说你看到的情况!”
当日,萧珂缮让俞墨渊去北疆,虽然私底下派了人接应,可俞墨渊不信任他,让同生共死的下属李安每隔段时间就去北疆铺子等他,后来,北疆要封城了,李安知道形势不对,进北疆后就没出来。
之后,大同巡抚到处在北疆地界抓人征兵,李安长得壮硕,有没有北疆户籍,就被抓了去,他没见着俞墨渊,他们没有户籍的被锁在大山里,天不亮就要起床挖石头,或许又不是石头,李安见识浅薄,不认识那种东西。
只知道,同行的人有因为手上锄头的力道大了,而被手里的石头烧着了。
说道这,李安也觉得奇怪,“国公大人,你们可有见过会自己爆炸的石头?”
俞璟辞脸色一变,再看老爷子,也是如此。
“你说石头会自己爆炸?”
李安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们挖的时候,有些人不知怎么回事,面前的石头自己就爆了,而且,看管的人很严,不准交头接耳,不准退缩!”
后来,因着爆炸死了好些人,他们不干了,就跟看管的士兵打了起来,也是那时候,李安才看到了俞墨渊。
俞墨渊敲晕了一个监管人,让他换了衣服,两人走出了大山,那些人见着俞墨渊不算恭敬,可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他在恭亲王府休息了两天,那晚,俞墨渊给了他一样东西,并把他悄悄带到了军营,桃代李僵的法子顶替了一个士兵,后来,又跟着打仗的士兵一起出了城。
那日,站在雪橇上,李安装作被杀死了,倒了下去,随后清点死人时,李安从尸体堆里爬了出来,他记着俞墨渊的话,不要和元叱朝大将军相认,径直回京找俞国公。
还好,一路虽然惊险,他也回来了。
想起怀里还兜着东西,李安赶紧把它拿出来,递给老爷子,“老国公,这是二爷一定让我捎回来的东西,一路上,我都不敢打开,生怕不在了!”
李安没说,一路上,城门管理得极严,好似无形中不准人进京。出了北疆,他就去俞墨渊说的村子找了户农家,俞墨渊交代清楚了,他这才凭着通路令到了京城。
俞老爷子展开裹了好几层的布料,看清里边的东西时,面色大变。
俞璟辞也看清楚了,硝石,烟花爆竹的成分,和硫磺一起有重要的毁灭作用,元叱朝禁止此种物品被人利用,当年关于这些的书籍也被全部销毁了,她之所以知道,是她小时候喜欢烟花,和老太爷说若能每时每刻抬头就有烟花就好了。
老太爷这才说了,关于烟花的主要成分。
因此,朝廷对烟花爆竹有严格的监管,民间的烟花爆竹也是,必须有朝廷统一制作,然后卖到各处。
大同巡抚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她看俞清远和俞墨阳,分明是不知晓其中厉害的模样,也就是说,他们不认识这种硝石。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在府里好好养着,伤好了再回江南。”
李安也看出他们还有事相商,由着进来的小厮扶着走了。
“辞姐儿,你认识这种东西?”老爷子手里还握着,见俞璟辞一脸严肃,不由得问道。
“本来不确定,可是见祖父的神色就知道想必我猜对了!”当时老太爷大概描述了番硝石和硫磺颜色,形状,她如果在大街上或者店铺里,她肯定认不出来,这种情况下,脑子一转,就猜到了。
“辞姐儿,这是什么?”俞清远不认识,开口问道。
老爷子没说话,看着手里的硝石,久久沉默。
“父亲,这是硝石,平日里我们放的烟花爆竹的成分都是它,不过,烟花爆竹威力小,可也有小孩不小心被伤到了,所以......”
所以,若是被制作成了大规模的烟花爆竹,它的杀伤力怕是比最厉害的弓箭还要伤人。
“辞姐儿,太子是不是在宫里?”
俞璟辞点头,她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萧珂缮影子,应该是去宫里边了。
“你有没有办法进宫让太子出来下!”
经过北疆一事儿,不仅宫里边有细作,军营里边也有,不然,北江巡抚哪有神机妙算,皇上已经派人运送棉衣棉被出京,结果,一万多士兵就死了?
俞璟辞回府,叫海树去一趟宫里边,为了不引起怀疑,只说是老爷子肚子不舒服咳血了,找太子拿牌子请太医。
老爷子有爵位在身,按理说直接拿了牌子请太医即是,可皇上身子不舒服,太医都守在皇上寝宫里,没有萧珂缮允许,太医不得离开寝宫半步,俞璟辞的法子是目前最好的了。
萧珂缮跟军机大臣正在商量,皇上病了,该做的事儿还得接着做。
听到海树的话,萧珂缮蹙着的眉又往中间拧了拧,瞥了他好几眼,转身,和里边的人说了几句,就散了。
上了马车,他才问海树,“侧妃娘娘让你这么说来着?”
具体的事儿俞璟辞没和海树说,不过,海树被俞璟辞夜里回了俞公府然后又回来的事儿说了,萧珂缮越发觉得有问题了。
俞墨渊的消息根本就不敢递给他了,而且,萧珂缮觉得这样也好,如果宫里边的有细作,肯定会派人盯着他,暴露了俞墨渊,他就死了。
俞璟辞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要是萧珂缮忙得不见海树怎么办?而且,北疆私自开采硝石,关系重大,弄不好在,整个元叱朝就毁了。
为了不引人怀疑,俞璟辞如往常般,只留了屋里帷帐旁的两盏灯,和衣坐在床上。
听到门推开的声音,他心一松,“殿下?”
萧珂缮见她坐在床边,炭炉里的炭燃尽了也没感觉,摸了摸她的手,冰冷冰冷的,“不管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也要顾着自己身子!”
正待转身让山楂燃起炉子,俞璟辞急忙拉住他,“不用了,我祖父要见您,北疆的事儿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两人急匆匆去了俞公府。
书房里的灯,一夜未灭!
萧珂缮走时,步伐沉重,随即,宫里边的太医来了,为老爷子就诊,说老爷子得了风寒,要好好静养,不得打扰。
俞清远为了老爷子身子着想,把俞璟辞和俞墨阳都撵走了,他一人守在床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