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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正在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游荡人间,将十月份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显清闲,各家饭桌上的吃食儿也丰富起来。
虽然去年冬上并今年春天大旱,但是好在苍天怜悯,庄稼不至于颗粒无收,圣上先前颁布了罪己诏,现在又贴了告示,说是今年税粮减半,众人在感叹老天有眼的时候又集体向圣上所在的地方叩拜。
好在得了一位明主。
这些离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有些远,白杏村里,家里饭桌上的东西丰盛起来,老爷们也不能骂婆娘败家,这俗话说的好贴秋膘贴秋膘,不多补点怎么能长膘。
大哥的腿这些日子也见好,这次祸事非但没让他消瘦,反而胖了好些。
原先在走镖时候练就出来的肌肉疙瘩,也变成了软趴趴的肉。
虽说多了二房一家,但是冯通隆夫妻整日忙活着新房子,杜氏冯通柱也跟是自家房子一般上心。
二房的远涛志晖虽说是半大的小子,也跟着爷们忙活,虽然重活干不了,但是认真的神色还是让一众人等交口称赞。
家里的几个丫头也没得闲,现在山里多是野货,那些兔子野鸡什么的虽然弄不上,但是挂在枝头红彤彤的野酸枣,还有那深山老林一般郁葱的地方,还能找到核桃。
村里的娃都乐意去山里捡东西,虽说酸枣卖不了啥钱,但是没事的时候揣在兜里,饿的时候塞一把到嘴里,也能吃的有滋有味。
那核桃可是不敢吃的,都被家里精明的妇人趁着赶集的时候带到县里了,县里的妇人金贵的很,听说这些野货在她们眼里可是紧俏。
涟漪家可不缺这些银钱,此刻小宝在山下撑着麻袋,榭雅那丫头灵活的爬上了树,不断往下敲打着核桃。
一波完了后,树下的四个立马开捡,慧颖养了多些日子后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开朗,只不过依旧怕黑,等她们几个捡的差不多的时候,榭雅又开始新一波的敲打。
山里毕竟不是私人,别的小娃可比她们灵活,在她们捡了一会后,又有几个小同呼啸而来。
和她们开始了抢核桃大战。
好在已经捡了多半袋子,也不好再和小童们争夺,只是晃悠悠的拖着麻袋往山下走。
大人们有大人的事,她们也不得闲,帮忙盖房子的人零零总总十几口人,再加上这么一大家子,差不多二十号人,做饭可成了大问题。
专门请来了二婶的爹,来这盘了灶火,这样借了口大锅,每日就可以在外面做饭,好在现在地里的菜还不少,南瓜丝瓜扁豆,买些豆腐茄子土豆,泡些从山里拾来的木耳香菇,再割点肥腻腻的肉,被人熬成了大锅菜。
没熟的时候香味就不断往人的鼻子里涌,不少人打趣埋汰自家婆娘做饭难吃,哄得杜氏梁氏二人每天脚下生风,美的冒泡儿。
房子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建成了。
只是现在阳光虽好,但是晒在身上让人暖洋洋的,没啥威慑力,冯通柱兄弟俩又在山上捡了好些柴火,塞在炕火下,整整烧了五六日才将潮气驱散。
又当着涟漪的面找了个风水先生,推了十月初八这个‘良辰吉日’,合家般进去。
涟漪跟着那先生听了半晌,看他嘴里里里外外就捡着那好听话说了几句,但还是哄得夫妻两人高高兴兴,最后好吃好喝伺候完后,又该了人家五十个大钱。
看的志晖目瞪口呆,悄悄和涟漪说道,“这倒是一门好营生,左右说了几句话,哄的爹娘喜滋滋掏了铜钱”
涟漪但笑不语,看他手捏的紧紧的,暗自道这小子不会有了啥不该有的想法吧?
果然,这一念头刚一闪过,那小子天真道:“今后我也想做个这样的营生”
也就是说,这是要当神棍的节奏?
涟漪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惹得那风水先生颇为严肃的告诫,“小娃子,可不能拿鬼神开玩笑”
涟漪正色道:“是,小女记住了”这才换来人家摸着山羊胡,满意不已的模样。
这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不是?
这两家人其乐融融,里正一家却有些愁眉不展。
翠香作为老爷子唯一的一个孙女,平日多是得宠,此刻见叔伯大爷都严肃不已的模样,只是体贴的将茶放在桌子上,随即转身离去。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里正这才开口道:“你们说说,这个难题可该怎么办”
里正当年兄弟三个,这位子是他爹当年传给他的,里正这一名头虽没能领朝廷俸禄,也没那一官半职,但是可是实实在在的土霸王地头蛇,在村子里掌管户口和纳税。
看起来不怎么风光,里面道道深着呢,看看那在村子里独树一帜的高门大院,说是没油水傻子都不信的。
咳咳,说话有些远了。
里正家也有三个儿子,老大刚过而立之年,也是全家的希望,一路披荆斩棘,好不容易快要有了出头之日,但一家没个能提携的人,这次要是能使得上劲,也就能派个好官。
不然要是真的被人挤下来,派到个鸟不拉屎的偏远之地,这想要熬出头可是难了。
里正看着底下坐着的三个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一双手拍在桌子上啪啪作响,看儿子们头低的更深,一鼓气儿差点没上来。
“你你你”跟点萝卜似得在三个儿子脑瓜上点过,压低声音道:“你们到底心里咋的想的,倒是放个屁啊,老是支支吾吾的有啥用!是拿钱还是拿啥,总得指个道啊!”
发了顿脾气后,心情倒是没了原先的阴郁,暗道老子当年猛虎一般的人物怎么就生了你们三个鹌鹑,这要是我百年之后,这门楣怎么能发扬光大?
眼神一一扫过,直到停留在老大脑瓜子上,口气这才稍缓,这个儿子可是家里的希望,就算是一坨烂泥,他也得给他扶上墙!
“老大,你是怎么想的?”
被称为老大的男人闻言苦笑一声,脸上端是一副老实做派,估计是孔孟之道听的多,儒生之气浓厚,只见他起身,恭敬的朝老爹作了一辑,这才道:“我先前也曾询问过老师,但是老师也是使不上力的,也只是提点了两句,说是能攀上那都事,倒还有一丝希望”
都事?脑子里转了两圈,“你说的是那只是七品官的都事大人?你老师莫不是耍弄你吧?”
里正老大脸上泛起苦笑,老师耍他作甚,要是自己能够派个好官,将来也是他的助力。
“爹,你莫要乱说,那都事虽说官职小,但他姐夫可不是等闲之辈,那可是正一品的平章政事,书经层记载‘谓九族与百官皆需导之以礼仪,平理之,使之协和,教以礼法,彰显之,使之明得’
里正听的云里雾里,都火烧眉毛了老大还在掉书袋,那原先本着要给他留面子的想法慢慢蒸发,一句一句听的他脑子疼,拿起手边的旱烟,啪的打在他脑门上。
“你个瓜娃子,都这时候了还给你老爹摆弄你知识,要死呦,错过了这一茬,我看你去哪里哭呦,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开窍的儿子……”
下面两个兄弟看见兄长被大,急忙上前拦着老爹,不断的顺气,又小意的安慰。
“现在好好说人话,他俩到底是个啥关系”
里正老大抱着脑子,委屈道:“爹,那都事是平章政事的小舅子,那平章政事虽说位居高位,在圣上面前也吃的开,但是唯独有一个毛病一个嗜好朝堂皆知”
里正喘口气,这明明能好好说话,干啥绕老绕去,多费工夫!
遂没好气道:“啥毛病啥嗜好?”
里正老大抬头,断断续续道:“一个是……惧内……一个是好酒”
惧内是因为这么些年来,这大人只有一个妻和一个妾,那小妾还是妻子从娘家带来的丫头,被正妻开过脸的,听说年轻的时候也层寻花问柳,可是那婆娘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有次在他兴致正高的时候破么而入。
据当事人讲述,那婆娘也没哭没闹,只是在门外环胸冷笑几声,不顾他的尴尬直接把丈夫的衣袍官服全都拿走,自己坐在那马车上也不离开,也不许人去给他送衣裳,直道那第二日,快要上朝的时候,那婆娘还不罢休,也不把衣服还他。
那人害怕耽误了早朝,几番交涉无果后,只好灰溜溜的穿上那烟花女子的绣裙,带着一个黑眼圈去了朝堂。
险些吓坏了那眼神不好的老皇帝,也成了这辈子那老头的不堪回首的往事。
要不然,那只会吃喝嫖赌的小舅子能年纪轻轻的当上都事?要不是他那姐姐格外疼惜娘家的老来子,哪能有他今日的造化。
里正听完沉思片刻,“要是这么说来,这想要和那贵人攀上交情,他那小舅子是个门槛,可是,那等人物平日想必没少见了美人,咱们也不能公然送他美人,要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对你考核大为不利”
磕磕烟袋,“那就先送钱,把那笼络住,只要他能在他姐夫前说上你两句好话……”
还有,再去哪里寻得那好酒,这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