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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沨没有再等杜云锦说些什么就转身离开,留下仍旧陷入震惊之中的杜云锦,以及面无表情的萧瑀和幸灾乐祸的萧玉礼。
“阿瑀……”她倒退两步,站到萧瑀的身侧,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般摇着他的衣袖。“对不起,我没想过要牵扯上你的。”
她话音还未落,便听得萧玉礼得意地笑声。
“早听闻长嫂乃是一代巾帼英雄,这次可让七弟我好生见识一二了。”萧玉礼也没想到萧沨会来这一招,不过更好,倒让他省下许多的功夫,毕竟不管是萧瑀还是杜云锦,只要踏上南疆的战场都是有去无回。
“阿瑀……”杜云锦没理会萧玉礼的小人得志,她的目光她的关注始终都在萧瑀的身上。她知道,太子之位对于萧瑀意味着什么,不是地位的象征,而是一道保命符。她也知道,萧瑀是费了多少的心力才保住这个风雨飘摇的太子之位。如果要她选择,她宁愿牺牲自己所有也不会让萧瑀失去太子的位置,让他有任何的损伤。
萧瑀的目光空洞地望向远处,杜云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正是栖梧宫的方向。
那里如今住着皇后小陈氏,可是许多年前也曾住过一位大陈氏。虽然小陈氏悄无声息地抹去大陈氏所在的一切影子,但那些曾经都随着回忆在萧瑀的心里扎了根。他的母亲去的太早,没能为他留下任何的念想,唯一的不过就是这个太子之位而已。只要有他这个太子在,就会让人记得,曾经还位贤惠早逝的大陈皇后。
他的脸上波澜不起,似笼罩在一团云雾之中,杜云锦瞧不清楚他的表情,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他就站在她的身侧却又像和她隔着数条银河般,是那么的遥远。
她轻声唤了两句,他依旧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见此情景,她只能将他的衣袖拉得更紧,似乎那是溺水的自己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萧玉礼看看两人,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缓步离开。很多事,终于开始变得有趣了。从这一天起,他有很多的时间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他不在乎,他可以等得更久。
萧瑀不说话,杜云锦就沉默不语地陪他站着,两个人的影子在夕阳里拉出长长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似乎化作一体般。
主子们都魔怔般地不说话,郭厚生和如玉也只好安静地候在一侧,等着主子们醒来时的召唤。
“长嫂。”
一声急唤,让郭厚生和如玉率先扭头望去,来人一路生风飘扬的月白袍子,不是先前扶着萧沨出现的萧少康又是何人。
“裕王爷。”郭厚生等人纷纷向他行礼,他却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径自走到杜云锦和萧瑀的面前。
“长兄。”
被杜云锦唤了几声都不曾醒过来的萧瑀在听见萧少康的这一声,瞬间就清醒过来。
“九弟?你不是在照顾父皇么?怎么又返回了?”
萧少康笑着扫过杜云锦一眼,然后才对萧瑀说道:“我是担心长兄忧心长嫂,特地过来告诉您一声,父皇已经准许我与长嫂共同出征。”
“你也去?”萧瑀被这个消息惊了一下,当他听到出征南疆时便已经察觉到这是个陷阱,不知道是萧玉礼的还是萧沨布下的,为的都是他的太子之位,为的都是他的性命。后来的事情峰回路转,他没想到萧沨竟然同意让杜云锦代替他出征,更加没想过会让萧少康也随行。毕竟萧少康还未及冠,纵使有小陈氏护着也还没有力量和萧玉礼抗衡,作为一位父亲怎么会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幼子也去送死。
“是的。我日前曾听闻军中传言,南疆那个地方多毒雾,先前荣将军失利也是因士兵还未开始与敌营正式开战就吸入毒雾导致伤亡惨重。长兄也知道,我素来都喜欢研究那些毒草毒花之类的,所以便央求父皇让我随长嫂去南疆看看。顺便也可以照应长嫂,让长兄放心。”
萧少康说得一脸诚恳,瞧不出半点的阴谋诡计。
萧瑀冲他笑了笑,柔声道:“那里正值战乱,你自己要小心。”
“是,多谢长兄关心。”
萧少康笑得一如既往,萧瑀对他默然地点点头,轻轻地拉过一只拽着自己衣袖的杜云锦,缓缓地向东宫而去。
杜云锦没有研究过他只关心萧少康安危的话语,她的心都被萧瑀的那只紧握住自己的手满满的温暖住。那是萧瑀第一次主动牵她的手,他的手掌很是细滑,甚至比她的更加细滑,让她燃起一些自卑感。他常年养尊处优,一出生便是世子,尔后便是太子,就算大陈氏不在,就算其他人都看低他,但吃穿用度还是不敢轻怠了他。而她自幼和父亲生活在边关,又长年累月的舞刀弄枪,这手上早已布满遗留下来的茧子。
这样的她,莫说比不上那位绝代风华的梁乃心,就是普通宫女都比不上,这样的她会不会被他嫌弃?她悄悄地缩了缩自己的手,然而却被他拽得更紧,并且还警告似地用了大力气。
那是景初二十三年,离杜云锦第一次见萧瑀刚好过了十五年,离杜云锦成为太子妃刚好过了三年。
杜云锦一直记得当时离开帝都的场景,那是她为了追寻心中的爱情放下手里长剑后又重新穿上铠甲的第一次。她领命出征的那日,萧瑀就站在宣武门高高的城楼上,负手望着她,微微地笑着,像是春日里最美丽的日光,暖暖地让人微醺。她带着七千人的兵马,奔向南疆长岛郡与荣景成汇合,再共同灭掉夷人小族。
她孱弱的身体本支撑不了厚重的铠甲,是看见他的目光,是肩负着他的太子之位,她才能一直撑下去,纵使脸颊已然不正常的通红。
她朝着城楼上的他,无声地说着:“阿瑀,等我归来。”等我归来,不止你的太子之位能牢牢的保住,还要教天下都不敢小瞧了你这位储君。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世上的事情通常你是这样想的,它却朝另外一个方向拼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