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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城内,并未因为城外与夷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所影响,从这里看出荣景成戍守苏南这几年的确是费了不少的功夫。行人往来接踵,与帝都繁华的珠子街倒有几分相似。
杜云锦一边走着,一边好奇地四处瞧着那些小贩手里拿着的物品。萧少康跟在她的身后,似乎回到上元佳节的那个夜里,她留给他的也是这样背影,他默然地跟在她的身后,瞧她笑颜如花。
就这么晃了一圈下来,杜云锦手里各种收获不少,就连萧少康都帮着拎了一些。这样的杜云锦哪里像日前身着铠甲的杜先锋,分明就是个比他年幼的小丫头,偷偷溜出门瞧着什么都新奇。
“给你。”
她忽然转过身,将手里正在吃着的糕点递到萧少康面前。
“什么?”
“瞧你也辛苦了不是,这点心给你。”她将糕点直接凑到萧少康的唇边,笑得一脸坦荡,却教萧少康心神难定。如若时光可以就此静止,他情愿永远留在这一刻,留在她朝他的笑颜上。
“怎么着,不吃?”杜云锦见他迟迟未有动静,便将糕点收了回来,塞进自己嘴里。“可是你不吃的,日后回京莫向你长兄告状,是我虐待你。”
长兄。
萧少康心中的苦涩又悄然涌了上来,连带着嘴角的笑容都染上淡淡的无奈。
“还真是小气,喏,这是给你留的。”他的落寞没有进入杜云锦的眼里,杜云锦的眼里永远只装着萧瑀一个人,仿佛世间天地只有那一个人值得她留意。
萧少康怀中是被她塞过来的糕点袋子,悄然将脸上那瞬间流露出的真情悉数收回,重新换上一脸的无害模样。
他这样的英俊男子,在长岛郡这样偏僻的地方是甚少出现的。因天气的缘故,长岛郡无论男女都生得黝黑,哪里有像萧少康这样白皙优雅的男子。他的一拂袖,一驻足,无一不让人心绪转动。
可这样的他,仍旧入不了杜云锦的眼,她的关注力仍旧在那些小贩的手上。
再走着便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出来时她曾向荣景成的亲兵仔细打听过了,整座长岛郡就属这条街最是繁华,无数的小贩都聚集在这里贩卖各类物品。
如果在这里都找不到的话,那是不是真的没希望了。
一丝愁绪染上她的眉间,她忽然停下脚步,屹立在街道的尽头望着紧闭的城门。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那个想法是过于理想了,也许世间真的没有那个东西的存在。可如果真的没有它,她还能找到什么代替呢?
“你……在找什么?”
后知后觉的萧少康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他是极为清楚杜云锦的性子,这一路走来,她无时无刻想的都是怎么破夷人,又怎么会在抵达后就迫不及待地出门逛街?
“也许真的没有这样东西的存在。”杜云锦转过身,望着依旧熙熙攘攘的街道,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
“九弟你可记得,《蜀志》中曾有一段关于诸葛孔明七擒孟获时,曾火烧藤甲兵。”
萧少康闻言点点头,作为皇族子弟,这些史书类是必读的。《蜀志》这段素来为帝师所看重,更是有传言诸葛孔明早逝就因火烧藤甲兵而折损了阳寿。
“可这和你找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杜云锦微微一笑,目光越过长岛郡高大的城门,看向更广阔的地方。“当然有关系,我要找的就是这藤甲。”
“藤甲!”萧少康闻言,眼前一亮。这藤甲是以西南荒蛮之地所生的野藤为原料制成,又以桐油浸泡七七四十九日,制成后的藤甲又轻又坚固,箭穿不透,刀枪也砍刺不入,最重要的是遇水不沉。藤甲自然是比铠甲更适合在水上作战,更适合灭夷之战。
“野藤生长在西南之地,可我看这里所生长的花草树木也与西南多为相似,就以为在这里也能找到野藤,可以制成藤甲。不过好像是我多想了。”
杜云锦挫败地耷下头,野藤坚韧,常常为普通百姓所广泛使用。可寻遍了集市,她都不曾见到一人所用。
“集市上没有找到,不代表它不存在。”萧少康也看向长岛郡的城门,“不若到附近山中再仔细寻寻?”
这也算是没有办法之中的法子,如今情势断不可能让她再从西南寻来藤甲,且粮草供给一概由萧玉礼负责,她可不相信萧玉礼会给她任何好处。
一想起萧玉礼,她就会恍惚地想起如今还陷在帝都里的萧瑀。不知道他现今如何了?仔细算算,他也有十余日未给她报平安信了。看不见他的平安信,她的心就无法平定下来,只想着能够早早地将夷人歼灭,早早地回到帝都,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守着他,亲眼确认他的平安。
“长嫂?”萧少康见杜云锦神色恍惚,也猜到她心中所想,无非是萧瑀而已。他咽下心里的苦涩,撑起淡淡的笑容说:“我方才询问过旁人,说城外二十里就有座长了许多草藤的山,我们可是要去瞧瞧?”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西沉,杜云锦被他从沉思中唤醒归来,轻声道:“今日已晚,明日一早再去。”
萧少康仅当她是宽慰自己所言罢了,没想到翌日一早,杜云锦还真的背着小竹篓亲自来敲他的门。
伺候他的小内侍为他穿上长袍,收拾一番后才开门请杜云锦进来。
“娘娘这是要去何处?”
小内侍低眉细眼地朝她看去,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圈也没想出她究竟是要做什么。她冲着萧少康一笑,没有理会小内侍的问话。小内侍撇撇嘴,还想套出些什么,却被萧少康狠狠地瞪过一眼,这才真正地闭了嘴。
偌大的郡守府,似乎没有人关注杜云锦与萧少康。荣景成一早就与众将领们上校场练兵,其余的亲兵们没有权利限制杜云锦和萧少康的行动。 他二人倒是行动自如,比在帝都时更加自由。
小内侍跟到府门口时,被守卫的亲兵拦住,理由他是一介内侍应该留在府中伺候主子。跟不到那两个人,小内侍只得狠狠地瞪看他们离去的背影,腹中诅咒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