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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安静得异常的栖梧宫,碧文捧着青釉素色茶盏默默地走进寝宫内。舒悫鹉琻
卸完妆的小陈氏披着一头青丝,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寝衣坐在梳妆台前,双眼恍惚已不知神游到何处。
碧文冷冷地扫过一旁静候的几名宫女,那几名宫女便极有眼劲地退出门外。“娘娘。”碧文将茶盏搁在梳妆台上,担忧地看着小陈氏:“这是安心茶,您饮下后就好好地休息一晚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陈氏好半响才回过神,她紧张地抓着碧文的双手,急迫地追问道:“你可看见康儿了?他还好吗?”
“陛下并没有处罚裕王,只是下了禁口令,阖宫上下均不能再提及此事。”碧文一边说着一边望了眼小陈氏的神情才继续道:“奴婢觉得,陛下还是宠着裕王的。娘娘您也应该宽宽心,别熬坏自己的身子。”
“你……怎知!怎知这当中的缘由啊!”小陈氏看着安慰她的碧文,却无法像碧文那般的乐观。这一件事实在是和从前的那件太想象,简直再次重演一般,只不过当年的人变幻了模样,然而事情的经过却一模一样。难道……小陈氏脸色忽然凝重起来,难道是有心人故意制造出来的?会是谁呢?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知晓当年事情的人如今已没剩多少!除了萧沨和她以外,就连清妃也不曾清楚那件事,毕竟大陈氏对外公开的死因是急病而殁。倘若真的是清妃,这一举动表面上是打击了太子和裕王,但这毕竟是萧沨的一片逆鳞,她这么做也会失去圣心,至多也是利弊相等。以清妃如此精打细算的人,必定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
“娘娘。”碧文见她又陷入了沉思,轻声劝慰道:“太子态度坚决地要保下太子妃,陛下就算再有什么怒气也得看看太子这位苦主的面子,更何况裕王素来都甚得陛下的宠爱,事情也许并没有到了死角,再无转圜余地。”
小陈氏望着窗外依旧皎洁的月光,长长地叹了口气。碧文是她入宫两年后才被陈家送到她身边做帮手的,对于那段往事碧文了解地太肤浅。她至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那名和小陈氏通/奸的宫卫军可是被萧沨下旨凌迟而死,活生生地被削成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扔在乱风岗被野狗抢食。一向被萧沨捧在心尖上的大陈氏也被他一杯毒酒赐死,到现在都不知道葬在何处。现在面对同样的事情,杜云锦但看萧瑀如何护住她,而康儿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她操持了半辈子,在这寂寂深宫里熬过一年又一年,为的不过就是萧少康。若是萧少康有个什么不测,未来她还有什么指望,有什么指靠?
“对了,让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小陈氏敛去脸上担忧的神色,又恢复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她明白,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便是真的没有保全自己和康儿的机会。她也不相信,素来不近女色的康儿会为了一个杜云锦自毁前程!这当中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下流勾当!
碧文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四周,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偷听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怀疑得果然没有错,那间屋子其他的都没有问题,但焚烧的香料有问题。奴婢已经将剩余的香灰倒了一部分回来。”说罢,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绸袋子,正是她趁夜回到出事那间屋子里偷偷倒回的香料残渣。
小陈氏用指甲勾了少许凑到自己的鼻间,细细地问着。她自幼就对香料非常喜欢,未出阁前也经常自己调制香料,寻常香料她几乎都认识。这股味道并非寻常的香料,也不是宫内所使用的,它的味道浓郁且还掺杂着一丝其他的味道。碧文查得没错,香料的确有问题。
“把这些交给魏忠臣仔细查查。”小陈氏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没想到这当中的确藏着猫腻,究竟是谁在害她的康儿,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夜风一阵一阵在沉寂的宫殿外肆无忌惮,像是谁得意嚣张的笑脸,又像是谁讥讽的嘲笑,扰得有心人无法安眠。
桶中的水已经冰凉,杜云锦却仍旧坐在地面,呆呆地望着萧瑀离开的背影。回忆随着凉意仿佛潮水般一**地涌入她的脑海,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不停地闪现在她的面前。
她似乎看见那个全身赤/裸,不知羞耻在男人身下承欢的人是她,而那个男人像是萧瑀,又像是萧少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头,她又仿佛看见一脸寒霜的萧瑀冷冷地站在离自己的不远处,而自己身前跪着的坚毅背影不停地向人求情。
“娘娘。”苓丹匆匆地推门进到屋内,正好看见陷入迷茫与痛苦中的杜云锦。“娘娘,您怎么还在水里!奴婢伺候您起身!”萧瑀一回到东宫就让人备了热水送到东厢房里,离此时已有一个多时辰,水早就凉得彻底。
像是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杜云锦忽然抓住正在帮她擦拭身子的苓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那个人不是萧少康,那个人是萧瑀,对不对?和我一直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萧少康,是萧瑀,是阿瑀!”
“娘娘。”苓丹避开她发狂的目光,默然地垂下头。事实上她被萧瑀赶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裕王的行踪,打听今夜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她不仅没有见到裕王,还隐约听到一个无比荒唐的事情。
她没有回话,杜云锦瞧着她那样的反应,心中也顿时明了。
“哈哈哈哈……”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和萧瑀以外的人有了牵扯,她没想到她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怎么对得起萧瑀,她怎么对得起远在月牙城的父亲,她怎么对得起自己刻骨铭心的这份爱情……
再也忍不住,鲜红的血从杜云锦的口中喷洒而出,身子也软绵绵地朝后倒去。
“娘娘,娘娘您想开些。”她笑得发狂,却又带着绝望,在空寂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苓丹抱住她下滑的身子,看见她吐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苓丹……”杜云锦忽然抓住她的衣袖,说:“你去他那里,再也不要回来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他,再也不想看见和他有关的任何东西,以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