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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路上,各色繁花点点,藏身在或翠绿或贫瘠的土地中。
杜云锦悠闲地牵着缰绳,漫步在这条狭窄的乡间小路上,跟在她身后的自然是依旧戴着纱帽的苏惊尘。
黄色的小花忽然被递到苏惊尘的面前,花瓣上的露珠还清晰可见。不过苏惊尘却有些青筋暴起,“你这是?”
“自古鲜花配美人,我这是遵循古礼。”杜云锦送花的手没有收回,她似漫不经心地回着苏惊尘咬牙切齿的问题。
“美人!”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还带着冷冽的风,即便是纱帽也遮不住苏惊尘那张几乎变形的脸。他再不济也是个七尺男儿,怎的就被当成是美人,还是被她送花!
“你不要啊?”杜云锦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怒意,瞟了眼小花,一边惋惜一边将手里的花收回来。“你不要,那只好我要了。”她将小花随手别在衣襟间,若今日她还是女装必定会将它插在发髻上,想想也觉得应该十分淡雅素净,合她的口味。
“我没说我不……”苏惊尘拒绝的话没说完,就见小花被杜云锦收回,剩下的话也只好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今日通风报信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了吗?”杜云锦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提及的话题却是一定都不轻松。
苏惊尘闻言,微微地垂下头。
“我想应该是那位秦姑娘吧,想不到她对你倒还有些真情。”杜云锦回想着当初在医仙谷见到秦宝怡的场景,那时她觉得此女有些讨厌,不甚喜欢。
“此生我是欠了她的。”苏惊尘也没想到秦宝怡会这么做,追逐他们的人是谁,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分。他只是没想到秦宝怡也牵涉在内,且会为了他而背弃自己的主子,想必她的日子定不会好过,也许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这又是何苦呢?为了一个不曾将她放在心上的人,值得吗?
“不过追逐我们的人到底是谁?”杜云锦见他情绪低落,便将话题转开:“这人是与你有仇,还是与我有怨?尘世里的杜云锦早已身死,就算再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来对付我?”与她有过恩怨的,她扳着指头数数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梁乃心,但现在的梁乃心贵为皇后,就算要对付也应该是对付那人的新欢,而不是她这个身死的罪妾。秦家在安城算是大家,秦宝怡知道内部的消息就说明她必定是这群人里的一名,能调动秦家大小姐的人会拥有什么样巨大的势力呢?除了位高权重的梁丞相,其他人怕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苏惊尘冷哼一声,话语有些酸味,“阿锦怎么能肯定是与你有深仇大恨呢?难怪就不能是爱你成痴之人?”
“爱我成痴之人?”杜云锦仿佛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般,“这世上哪里还有爱我成痴之人?”
“哪里没有,至少在你面前就有我一个。”
“你……”
这番论战,败下阵的自然是杜云锦,她再怎么调戏美人苏惊尘,一旦涉及这个话题时她就是永恒的输家。
她答不出来,回应不了苏惊尘的情深,至少此时此刻还不行。
“惊尘,给我些时间吧。”
就当沉默开始无止尽蔓延,绝望开始攀藤时,苏惊尘却听见了杜云锦这样的一句话。他顿时如同孩童得到最心爱玩具一般兴高采烈,他想就算现在杜云锦真拿他当美人看,他也心甘情愿,只要她愿意回头看一看他。
“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能反悔的!”苏惊尘如同无赖般的话语,再三确定。
面对这样幼稚的苏惊尘,杜云锦只得无奈地点点头。早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哪怕是再不忍心看他难过也不要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清晨的日光晒落在两人的身上,暖暖的,带着微笑的祝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杜云锦与苏惊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凝重。
来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一众人,且来得非常急迫,像是在追什么人般。
自秦宝怡传信后,杜云锦与苏惊尘两人百年舍弃宽敞的官道,改走路程更短亦更难走的乡间小路,为的便是避开这些不知有何目的人。但他们没有预料到,来人会这么快就追了上来,看来秦宝怡已经凶多吉少了。
此时他们若是再快马加鞭,似乎已经没有办法避开后面的来人。苏惊尘果断地跳下马,与杜云锦一起牵着马朝一旁的树林里撤去。
他们刚刚找好位置隐藏起来时,来人就冲到了小路上他们方才站的位置。
有人利落地跳下马,在前方查看了一会儿便走到为首的青衣男子马前说道:“首位,前方没有马蹄印记,相信他们是在这里就下马了。”
前夜里曾下了一场极大的雨,安城中铺的是石板,自然是早早地就被清扫干净了,但在这样的乡间小路上,却依旧是泥泞不堪,也自然为来人的追寻提供了便利。
青衣男子鹰般锐利的眼神随着话语,朝四周打量着。他此次前来,身边带的都是些好手,自然也可以追踪到那人的下落,如果她真存在的话。
“首位,他们应该是哪里躲起来了!”他身后的凌二十照旧狰狞着脸:“肯定是秦宝怡那个贱货通知了他们!”
“躲?”凌七的目光最终停在一旁的树林,轻笑道:“躲就能躲得过去吗?”
“去树林里搜,给我仔细地搜!”他大手一挥,身后数十条人影迅速地跃进树林里。
他们没有搜多久,便带出来两个人与两匹马。
“首位,我们在树林里就只找到他们二人。”
“就他们?”凌七看向被手下押到面前的两个人,虽都是身着男子衣裳,但分明就是一男一女。不过姿色平庸寻常,却不是他要找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们!”其中的男子不服气地对居高临下的凌七怒吼着。
“你们是什么人?”凌七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反问起他们来。“你们在树林里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男子依旧气鼓鼓地瞪着凌七,凌二十见他顽固不化的样子,一脚踹了上去。
“哎哟!”男子被他一踢,滚得老远,惨叫连连。
“苏郎!苏郎!”扮男装的女子随即惊恐地睁大眼睛,朝男子滚去的方向跑去。
凌七脸色有些不耐,手下的一众人等便很是识相地将女子拦住。
“首位问你话,你要是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回话!”凌二十走到女子的面前,恶狠狠地举起拳头作势要打的模样,女子被他这么一吓,倒是忘记了自己要去的方向。
“我说了,真的就放过我们吗?”
“那是当然!”凌二十代替凌七应了女子这声。
“我和苏郎都是安城外七里商家庄人士,我与他已海誓山盟,约定此生非君不嫁,非君不娶。奈何我的父亲嫌弃他只是个文弱书生,又无功名在身,家中更是一贫如洗,便不许我嫁于他。不仅如此,父亲还要将我嫁给安城城西的豆腐店主董老爷做第七方续室,以换取大量的聘礼。我自是百般不愿意,可父亲却决心已定,将我关在房中。亏得身边人可怜,让我与苏郎可以远走高飞,不然……”
女子话语声还未落地,又哭哭啼啼地掉起眼泪,让凌二十等人一阵心烦。
“你们可曾见过这个人?”凌七瞧她模样不似在作假,且那位素来都不喜欢哭哭啼啼,应该不是他要找的人,这才将怀里的画轴取出,当着她的面打开。
画中的女子一身戎装,骑着汗血宝马立于桃花树下。她的面容看起来极为眼熟,分明就是另外一个自己,但这幅画却是女子从未见过的。
是何人画了这样的一幅画?又是何人千里迢迢地在将她找寻?
“这样英伟的女将军只要是见过一面就很难忘记,所以小女并不曾见过。”
“真的没有见过?”泛着冷光的剑突然出现她的颈项间,她顿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满目哀伤地看向一旁抱住肚子呻吟的爱郎身上。
“再给你一次机会,见还是没有见过?”凌七做事素来谨慎,这也是他能得到萧瑀重用,坐到暗卫首位的根本原因。他纵使现在已经相信了女子的话,但仍旧要试她一试。
“没……没……”女子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几乎站立不稳。
凌七暗自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似乎真的被他吓狠了,才将剑收回。
“继续追!”
他夹紧马肚,带领众人朝前方继续追赶。如果这两个人没有见到,那么她定还在前方,希望他能赶得及截住她。
马队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除了地上的马蹄印记,仿佛此地什么也没有发生般。
“看来我猜对了。”原本蜷缩在地上的男子一骨碌地翻身起来,嫌弃地拍着身上的泥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