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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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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载袁绍有姿貌威容,果然不假,他年约三十出头,身高七尺六七寸,修长健壮,俊美清雅,风度翩翩。由于目光有神,腰佩长剑,缣巾、青袍等衣着打扮并未让他显得文弱。他身上还没有后来虎踞北方四州,图谋并吞天下的霸主气质,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令人如沐春风。韩遂身上也有气场,但和他一比,犹如灯火与日月之别。

    袁绍的人生充满精彩、灿烂,宛如一部传奇。

    他出身高贵,作为大汉国顶级门阀子孙,虽是庶出,然已过继给去世且无嗣的伯父袁成为子,一跃成为袁家长房长孙。他才华出众,十余岁为郎,并非依靠家族余荫,而是以经学显名。他为官廉洁,弱冠出任一县之长留有清名,百姓至今怀念。他孝感天下,突遭母丧变故毅然辞官,为母、父守孝合计六载。他情深意重,岳父党人领袖李膺下狱考死,牵连甚广,却不愿休妻以避祸。他抗拒权威,对岳父身死族徒一事耿耿于怀,不应朝廷辟命。他折节下士,隐居京都期间结交天下,豪杰、名士莫不争赴其庭。

    “天下楷模!”

    不提李膺乃是他的丈人,即便无甚关系,这个称号由他继承亦当之无愧。

    “本初……”

    “本初……”

    诸人争先恐后上前攀谈,场面之热烈比之马日磾到来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哼。”

    盖俊距离极近,自然听到了这声不合时宜的冷哼,只见一个二十余岁,身着华贵深衣的青年坐于袁逢身后,一脸不悦之色。盖俊用屁股想也猜出了他是谁。

    袁逢二少,未来的诸侯……袁术。

    袁术素来看不起同父异母兄袁绍,对于知名之士竞相与后者结交大为不满,近几年他不知是年岁渐长突然开窍了还是得到高人指点,开始“折节下交”,开始“振危急,赴险厄”,自觉终能“与绍争名”。不过今日看来,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心里如何平衡得了?

    袁逢回首狠狠瞪了袁术一眼,后者脸色铁青,垂眉低首。

    袁绍上前敬献履袜,大礼跪拜,口呼从父。

    袁逢抬了抬手,似觉不妥,终是起身扶起袁绍,眼中满怀真情,心中充满遗憾。

    “此子有威容、器观,可惜……”

    袁绍仿佛没有看到袁逢眼中含义——或是视而不见,和马日磾、蔡邕对坐寒暄,目光不时扫向盖俊,令他如芒在背。

    “如余所猜不差,高明便是“射虎灭蝗盖子英”吧。”

    “正是。”盖俊被盯得发毛,对方开口反倒使他放松下来。

    “闻名久矣。”袁绍顿了一下,又道:“听说高明适才弹奏神曲,可惜余来晚一步,无缘一闻,甚是遗憾。”

    “什么神曲,传言不足为信。”

    “高明过谦了。”

    之后袁绍不再和他交谈,又坐了大约半刻钟,遂起身向二公告辞。临行前不与他人言语,独对他说:“高明少年才俊,如有时间可来我家作客,余必扫榻相迎。”

    “定会叨扰。”盖俊想也没想答复道。袁绍朋友遍天下,也许他会帮忙寻到华佗、张仲景。

    袁绍离开后,宴中诸人仍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是余韵还在。

    马日磾谓蔡邕道:“伯喈,你与本初、子英堪称我朝中、青、少三大孝子,今在此齐聚,可谓盛哉,惜未聚片刻。”

    盖俊、袁绍以孝闻,蔡邕少时亦性笃孝,当时其母患病三载,蔡邕若非遇到寒暑节变,从不解襟带,甚至一连两个多月不上床睡觉,伴在母亲身旁悉心照料,由是知名。

    蔡邕摇头道:“本初之孝生来自有,仆不及也。记得那年袁中郎葬礼,尚在襁褓中的本初大哭不止,送丧之人无不感动落泪,皆言此子乃天生孝子,仆亦大是感慨,是以作出:“呱呱孤嗣,含哀长恸。”之句。”袁中郎即袁成袁文开,官至中郎将。

    “那年伯喈你尚不满束发之年吧?”

    “是。”

    马日磾笑道:“如此小的年纪便受袁公所邀,伯喈足以自傲。”袁公指的是袁汤,即袁成、袁逢、袁隗之父,曾历任三公之司徒、太尉。

    蔡邕面色一僵,垂眉不语。

    蔡邕这般作态颇是令盖俊不解,不过个人隐私,不便细问,目光瞥向段颎身旁白衣儒士,正巧那人亦看向他。盖俊心思一动,端杯走过去,微微躬身行礼:“段公……”

    段颎侧头对白衣儒士说道:“文和,你和子英甚有渊源,何不同饮一杯?”

    “文和?”盖俊闻言双眉微锁。

    白衣人举杯言道:“武威贾文和。诩少时惫懒,不为人知,唯阎君不恶诩鄙陋,说来你我份属同门,合该同饮一杯。”

    “他是乱国毒士贾诩……”

    盖俊细细打量着贾诩,他年龄与袁绍相仿,中等个头,体貌消瘦,双目细长宛若一潭死水,不泛一丝涟漪。

    贾诩大智若妖,实属三国顶级谋士,盖俊欲要有所作为,此人是难得的助力,不过这厮人品可不怎么样,一生都在为自己谋划,临了还坑故主张绣一把,等闲之辈恐怕驾驭不了他。盖俊忽而失笑,自己只是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离群雄割据还有十几年呢,想那么远作甚。

    开口问道:“贾君是何时到的京都,可曾遇见阎世伯?”

    “我是今夏才至京师,未曾遇见。”

    “哦?我也是那时到京。”

    “真巧。”贾诩笑着说。

    盖俊看到臧洪、张纮距此不远,便向二人告辞。

    段颎问道:“文和,你认为此子如何?”

    “西州百年难能一见。”贾诩目光凝视着盖俊背影说道,至于心中有无其他想法,谁也不知。

    “大兄、子源。”

    “子英,你今日可谓出尽风头,说不得要请一顿酒宴。”臧洪大笑着说道。自其父下狱,他四处求情,连宦官那里也去了,不为其他,但求保父一命,为此他倾尽家财。盖俊本以为他会因此消沉一些时日,谁知臧洪事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一如既往的豪气爽朗。

    盖俊苦笑道:“出甚么风头?”

    “偏你装傻充愣。”

    张纮问道:“段公身旁那人是谁?”

    盖俊半开玩笑说道:“段公乡人,才智出众,却无半点君子之风……臧洪、张纮面面相觑。盖俊待人接物一向谦和,怎么此刻话语一点风度也无?难道双方曾有龌龊不成?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