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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音图无能。”多铎咆哮着,一脚踢翻行军案,抽TF案上胡乱劈砍。
精壮的多铎如一头暴怒的猎豹,面上短髯根根暴起,砍完书案之后似乎还不解气,长刀呼呼虚劈,唬的手下将官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自我大清入关以来,战必胜攻必克,旌旗所指无不披靡,敌为之落胆。今拜音图折我精锐丧我士气,幸亏他是战死,这样无能的奴才若是有脸活着回来,我要亲手把他系于马后拖死……”多铎恨恨的大骂。
不管是因为清军骁勇善战也好,还是因为闯军明军不堪一击也罢。自从入关以来,清军可谓百战百胜,罕逢败绩,往往是追着数倍的敌人满世界放鸭子。尤其是转战河南淮扬以来,通常都是以少量兵力迫降优势明军。
军心士气大涨,也助长了清军的骄横,自认可以横扫天下,民间更是盛传有“清兵(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正是借着这股士气,多铎才以寡兵据中原,现如今已经把扬州围的铁桶一般,打开长江门户之后就是剿灭敌国的不世功勋,满洲人可以统治这片广大到无法想象的土地,可以拥有亿兆奴隶……
就在这个前景一片大好的时候,因为拜音图的无能,清军遭遇入关以来前所未有的重创。
多铎的征南大军号称二十万,其实不过十三万左右,真正主力也就是两个满洲旗两个蒙古旗和一个老汉军旗,这四万不到的人马才是多铎的战斗核心。
正面战场还没有正式开打,就丢了多半个蒙古旗的人马。这点损失对于十几万大军来说,好算是可以接受,但是对于真正的战斗主力而言,已经损失了一成多的人马,这对清军的整体士气是个不小的打击,起码百战不败的神话已经被彻底击破。
这边大军围城,架势早就拉开十分,忽然之间拜音图就把攻城器械和火炮丢了个干干净净,多铎气的都要吐血。
军资军械,尤其是那种大型的攻城器械和重炮等物,最是检验一个团体的生产能力。
如冲车、寮搭楼等重型器械。需要许多特种木材、皮革、铁器等原材料。更需要众多工匠地精心制造打磨。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拿出来地。
以多铎手下十万大军地能力不是不可制造出来。但仓促之间临时构建出来地东西。能不能经受住战场种种不可预知因素地考验?能不能经地起炮火地蹂躏?
何况那些重型器械高达数丈。需要许多大型木料。就算是手头上有这些原料。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制造出一批全新地来。
包括清军在内。军队要想临时制造攻城器械。往往需要花费巨大地人力物力和足够漫长地时间。要是想急切之间就有所成。最多是制造一些大型抛石机这种简陋地玩意儿而已。
尤其是失去那十九门重炮。让多铎撞墙地心思都有。
没有重炮地压制。就只能让手下兵丁直面扬州城头地炮火;没有重炮轰塌扬州城墙。除了蚁附攻城没有别地办法。
或许是因为努尔哈赤死在红衣大炮之下的缘故,清兵过分迷信重炮的威力。如今失去重炮和大型攻城器械的多铎深知大军的攻坚能力已经下去一半,强攻扬州必然是一场漫长而又血腥的较量。
好在手下有足够多的炮灰,多铎不介意把新附汉军送上扬州这个血肉石磨。
即便如此,短时之内攻克扬州南下渡江的算盘可能也要落空。
“姜之升。”
“奴才候命。”
多铎摔在地上一枚火头军令:“我命你督造攻城器械,五日之内回来缴令,若有延误……斩。”
五天造成足够数量的攻城器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如今的豫亲王正在气头上,要敢不接这到命令,立刻就会被拖出去砍了脑袋瓜子,多铎可不会怜惜这些新附军。
姜之升没有想到这种倒霉催命的差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又不敢不接,只有硬着头皮领命。
多铎是准备强攻扬州了,而且攻势很快就会展开。
十数万大军,人吃马嚼,哪一天不消耗巨大数量的银钱粮秣?现在已经是四月,再拖延下去,南下渡江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尤其是江南的梅雨季节,对于清军来说,是很不利的。
促使多铎下定决心尽快展开攻势还有一层更深的宏观原因。
满清本身兵力有限,除存留一部分要剿灭北方的抵抗力量之外,更是分兵两路,分别是在湖北追赶李自成的阿济格部和多铎部。
若是多铎不能尽快的扫平江南,满清另外一股力量就有可能介入。
豪格,皇太极长子,在争夺满洲帝位败北之后依旧保有相当实力,而且和多尔衮系人马多有摩擦。摄政的多尔衮原本是想把豪格系人马调往四川平定张献忠,但是豪格系人马始终是阳奉阴违,磨磨蹭蹭,至今还在原地兜圈子。
事情是明摆着的,多尔衮是想借张献忠之手消耗豪格系人马的实力,然后就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吞并。
豪格系人马当然不愿意急奔千里去和以逸待劳的张献忠硬碰硬,就在多铎在淮、泗一带席卷的时候,山东的一些豪格旧部已经开始在宫里活动,不住的对福临小皇帝说些“豫王部师劳兵疲,宜善加修整”之类的谗言。
虽然京里有多尔衮撑着,暂时还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可要真是在扬州耽误了时间,就是送到豪格面前的机会。
拜音图之败看似无关大局,但多铎却知道其中的水到底有多深,铁了心的准备强攻扬州。
作为拜音图的顶头上司,蒙古旗固山额真马喇希比多铎还心痛。
的那五千人马可都是他的嫡系,虽然图噶蒙古已经成)77)走狗,可尖牙锐爪的走狗也就成了癞皮狗,没有哪个主子会认真对待癞皮狗的。
虽然马喇希已经脱离了蒙古本部,可脑袋上还有蒙古王爷的帽子,还要考虑草原上自己那个部族的利益。
草原上可不打讲究什么仁义为先,从来就是奉行力强者胜,胜者通吃的丛林法则。若在满洲人这里失宠,指不定哪天就会被别的部落吞并。
所有马喇希希望自己还有个机会,主动挺身:“豫亲王,本部愿为攻城先锋……”
多铎扫了马喇希一眼,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不轻不重的说道:“满蒙一体,你们图噶蒙古是我大清不可或缺的助力。强攻扬州定会有所死伤,不如等到大势底定,再由你们出马……”
转身从皮椅后取出一幅亮闪闪的马具:“破闯之后,摄政王亲赏我银鞍两幅。今转赐一幅于你,以彰图噶蒙古之功……”
整个马鞍都包了银皮,更镶金嵌玉点宝缀珠,雕刻精美细腻花纹,一望而知必是极具奢华之物。
马喇希低头接过银鞍,心中却是好一阵子悲沉:“图噶部,完了。”
相对于城外清兵的积极备战,扬州城内也是同样。
前番史可法飞檄如雪,急调各镇入援扬州,结果……自然是没有什么结果。
各镇实力本就比史可法这个督师更加强大,又都是事实上的藩镇,加上史可法被马士英系阁臣排挤,淮、扬一带的局面就是典型的弱干强枝。
要在平时,只要不触及实际利益,各镇的那些事实军阀们还能对史可法保持最基本的礼敬。一旦真有什么事情,谁还记的史可法是督淮扬的督师?
这一回避开气焰正炽的多铎,大伙儿都有能够拿的上台面的正当理由,就更不用理会什么史督师不史督师了。
担着天大的风险去救援扬州,各镇的军阀们还没有精忠到这个地步。
前有虎狼之敌,后无可援之师,扬州已是困守死战之地。
真到了这个时候,史可法反而放弃了一切幻想,沉下心思调集手中一切可以调集的力量。
因为以前对弘光帝君臣和各军镇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直到今天,史可法才第一次做出战争总动员。
万余扬州军被分置到各城防要地,武库尽开,清点存着的刀枪箭矢和火铙,然后委派人手分发下去。悬出重赏募集新兵,然后以扬州府衙的衙役和班捕为骨干,辅以城驿少的可怜的那点驿兵,快速搭建起一支看起来有那么点模样的新兵队伍。
同时征集民夫、抽出丁壮维持城中治安秩序,强令城内各户人家准备食物和水等必须之物,做出久守城池的打算。
要说打仗守城,史可法这样的文官也没有出色之处,最多就是循规蹈矩的安排布置而已。虽然所做的一切都平淡无奇,却也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不管怎么样,扬州城终于拉开了守卫城池的架势。
置身城头,放眼望去,但见清军营帐相联号旗密布,传令骑兵往来奔驰,更有无数成队成队的蚁兵出出入入,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清兵也不知道有几千几百之众。
“老哥,你说城外的鞑子兵到底有没有二十万?看这架势二十万也不止呢……”
清埠夫赵得已经成为加入扬州守军,因为他那清埠夫的身份好歹也算是个“公务员”,也不管知兵不知兵,一上来就是个小旗长,下面有十二个和他一样新的新兵。
赵得这种人,本就多多少少的有点血勇忠义之心,再加上是强征硬拉的摊派,他要是不来当兵守城就得他儿子来,赵得还是选择了让自己做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
其实很多如赵得这样的人心里都清楚的跟明镜儿一样,要不是大伙都装松包扮孬的不愿意来拼命守城,到时候大伙儿肯定是一块儿完蛋。
城防一破,谁也别想落了什么好,女人们就不必说了,铁定受辱。儿孙辈的也要做外族人的奴隶,以后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是奴隶,就是死了也要带着包衣的屈辱进坟墓。
这个很浅显的道理大伙儿都懂,可真到了用命的时候,敢于主动走上城头,敢于和凶残暴戾的鞑子拼命的勇士少之又少……
“抵御外辱,不做亡国之奴”,这样的口号喊喊还可以,又有几人肯抛头颅撒碧血的投身其中?
就是因为家里有个儿子,就是因为不想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赵得才顶替儿子上了城头,拿起了武器。
要是有机会在家里猫着,谁愿意上来拿命来搏池共存亡的道理,谁不不想多活一会儿呢?
“二十万?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不过只要是鞑子说的,咱们就都信不得。既然鞑子说是有二十万,那就绝对到不了这个数目。”从来都是在运河上挖泥清污一辈子也没有上过战场的赵得,仿佛是个经年的老兵一样,摆出经验十分丰富的样子,对手下的年轻新兵解释:“我看鞑子也就是虚张声势,能有个十万八万的人马就顶破天了。”
“在理,说的在理,要不说怎么就让老哥你做小旗长呢。”手下的新兵不轻不重的奉承了赵得几句,忽然问道:“老哥你瞅瞅远处,鞑子是在干啥?”
远处的清军正忙忙碌碌的来回奔走,伐木者有之,搭台建造者有之,只不过因为隔的太远,看不出鞑子是在鼓捣什么玩意儿。
“云梯,肯定是云梯,攻城的时候要用。”赵得好象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一样:“真要是打起来,云梯这东西就是祸害,只要鞑子的梯子一搭过来,咱
立刻就推出去……”
以赵得的军事素养,也就知道个云梯而已。挖了大半辈子河泥的赵得还简单幼稚的把云梯理解成大号的梯子,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荡开。
就这样的水平,在临时招募的新兵当中也算中等偏上了。
“那你说鞑子能攻进来不?”
“攻个屁,鞑子要是真有把握攻进来,早就击鼓攻城了,还用等到今天?鞑子越是磨磨蹭蹭,就越说明没有打进来的把握,攻城不是人多就能成事情的。”
赵得这种似是而非的解释更多是在安慰自己,但不能否认的是也起到了很大的稳定军心的作用。尤其是身边这些头一回见这种阵仗的新兵,还真的相信这个赵得这种“专家”。
“来了,鞑子来了。”
昨天还是升斗小民今天刚刚成为守城士卒的新兵咋咋呼呼的大喊大叫,身为最低级军官的赵得心里猛的一激灵,顺手就抄起身边的大钩枪……
“穷嚷嚷什么?唬的老子不能安生。”城外如常,远处的清军依旧,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
“你看。”
顺着新兵所指,果然见到一骑从清营中出,飞速靠近城池。
靠的近了,才见到来者穿的不是甲冑武铠,而是一身文装,嘴里还在高喊着什么。
“怎么就过来一个?这是什么个意思?”
“来劝降的。”从来就没有说对过的赵得难得说对了一回。
来者还真的是来劝降的,当然不是来劝降赵得这样的无名小卒,而是过来劝淮扬督师史可法投降的。
这些日子,鞑子每天都以强攻硬弩往城头上射劝降书,最多的时候曾达一天五封。史可法看也不看,就当众焚毁,以坚众人守城之心,以明自己于城共存亡之志。
至于遣使过来劝降,这还是头一回。
来的是原大明孟津州治孟效生。
孟效生者,当年手中一杆妙笔如刀似剑,激烈抨击魏忠贤等阉党人物,虽数度沉浮起落,却享有大名。在崇祯四年再度启用,代朝廷牧孟津。
当年的史可法颇为敬重孟效生这样的意气人物,怎么也想不到劝降的会是他。
须发已半白的孟效生脑门已剃的乌青,脑后拖着一条细细的鼠尾发辫,要不是史可法对他还有些印象,几乎要怀疑这是个冒名顶替之辈。
可以看出这个投降了满洲人的原大明铮骨人物内心里的紧张,走过赵得身边的时候几乎被绊倒,不过一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史公别来无恙……”
“你若是来为多铎做说客的,就赶紧滚回去,我敬你当年的风骨,也不会为难于你。”
孟效生似乎已经料到史可法这样的态度,依旧礼数周全的躬身见礼:“史公忠义也不消我这个贰臣来说三道四,天下人有眼珠的都看的清清楚楚。以孤军守必死之城,光是这份魄力与胆气足以称的上当世俊杰。”
“史公经营弱干以督强枝,收拢各镇豪阀组成淮扬防线,已算是全了前明君臣之义……”孟效生好像早就打好了腹稿,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然当今朝廷如何?想来史公比我更加清楚,这样的朝廷还值得天下英雄者为之效死否?”
这句话确实有足够的杀伤力,小朝廷那边确实也太不争气了,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朝廷如何那是朝廷的事情,做臣子当思以死报效。”
史可法的回答也在孟效生意料之中,根本就不理这个话茬儿:“以史公忠义自然不稀罕豫亲王允公诺侯裂土封疆的封赏,说那些酬功的话未免污了史公的青名。我大清雄兵战力如何想必史公心中已有定数……”
“满洲兵确是不凡,若妄想以兵力逼我扬州就范,无异白日做梦。”史可法手指四周:“我扬州合城军民已抱定必死之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史公差亦,”孟效生仿佛回到了当年力斗阉党的年轻时代,很有几分气势的说道:“临行之时,豫亲王一再郑重嘱托,要我言明于史公知晓。我大清王师无意攻占扬州,只求借道通过,大军过处,必不动扬州一草一木,必不取扬州一针一线;若有乱卒伤扬州子民毫发者,当交由史公任意处置。大军渡江之后,扬州之地仍为史公所镇,我大清不委一兵一卒……”
“哈哈,”史可法仰天大笑,瘦小的身子都在微微颤动:“说的好,说的好哇,你们这确实不是叫我卖扬州,而是让我卖整个江南呐,哈哈哈。孟效生,若不是念你当年还有些须微攻于社稷,必斩汝首悬于城门。今日你我已是仇敌,赶紧滚了回去让多铎带兵来攻,若想自我扬州渡江南下,已是痴人说梦……”
“赶紧滚蛋,赶紧着的。”新兵旗长赵得一把就将孟效生揪了过来:“再啰嗦丢你下去……”
“史公真以为扬州可当我大清雷霆一击?”孟效生扭着身子高叫:“只恐大兵一到,扬州将鸡犬不留片瓦无存呐,史公你考虑清楚了……”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和惑乱军心了。
史可法大喊道:“丢下去。”
早有几个新兵过来,揪住孟效生衣袖,劈手就丢出城外。
好象是丢弃一个破麻袋一样,在孟效生凄厉的叫喊声中坠落下扬州高耸的城墙,一声好像是摔崩了米袋子的沉闷声响,惨叫声噶然而止……
“社稷危亡,山河沥血,当此危难之际,唯有死战。”史可法语气森森的下了命令:“一切非战言论者,斩,一切求和言降者,孟效生就是下场。”
把前来劝降的旧人摔成了烂布袋,等于是断绝了一切和谈的
众人都明白和清军之间只有拼死一战了。
就在扬州军民集体认识到死战已是唯一出路的时候,南京方面也在纠结当中。
当然,弘光君臣不是为了扬州局面而纠结。
弘光帝本人纠结的是女色,至于下面的群臣,无非是为权势钱财而纠结而已。
因为只是陪都,南京的宫苑等级和规模肯定难以衬托弘光这个大明九五之尊的身份,所以从登基伊始,就开始大兴土木,建造新的皇宫帝苑。
仅仅几个月的功夫,撒出去两百多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弘光帝的豪奢宫殿终于初具规模,最先完工的兴宁宫已经可以让老太后搬进去居住了。
在登基之前,老爹都闯军煮着吃了的弘光帝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凄凉生活,在四下漂泊中乞怜于宗藩官员,怎一个惨字了得。
如今是大明的万乘至尊,说什么也要把以前虚度的日子找补回来,以前没有享受到的现在都要享受享受,要不然这大明皇帝岂不是白当了?
弘光帝也不效仿酒池肉林那种亡国做派,只准备向大明历朝皇帝看齐就行了。
先朝皇帝有过的他都要有,先朝皇帝没有过的也不强求,弘光帝认为自己这样的要求不算高。
宫殿,自然是要有的,身为皇帝连个像样的住所也没有,那成个什么样子?皇家威仪还要不要?
三宫六院先不着急,可以慢慢的选嘛。江南佳丽如云,要是选不出几个绝色美人来,岂不是天大的憾事?
当然后宫不能无主,一国之母的皇后还是要最先立起来的。
本着对朝廷和国家负责的态度,弘光帝早就在准备娶个皇后,经过六个多月的反复筛选,终于最终确定。
弘光帝准备在新建成的宫殿之内迎娶皇后。
日期都已经定下之后,弘光帝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钱。
“银子呢?”弘光帝问群臣。
“陛下兴造宫殿,筹备大婚,又为恭皇帝修建陵墓,早已花费干净。”
天下人都知道弘光帝的老爹,也就是老福王,早就进了闯军的肚子成为农田肥料了。可弘光帝执意追认这个老爹为皇帝,光是准备的庙号就有十几个之多。
按照弘光帝的意思,自己的老爹怎么着也要弄个“烈”皇帝的庙号吧,可群臣就是不同意,说老福王既不是开国之君又非武拓之帝,用不得这个烈字。争执了几个月之后,终于给老福王上了个恭皇帝的庙号。
已经死去的老皇帝陵墓要修,还在位上的弘光帝要盖宫殿,还有老太后和未来的皇后,哪个不是花钱的路数?
要是光这些也就罢了,可这么大的口子一开,白花花的银子如河水一般往外流淌,内外臣工各部官员还能不趁机上下其手?
就趁着这个机会,官员们各展神通的卖弄手段,或作假帐、或虚报开销、或压榨民间、或冒领库银……反正就是花样翻新的捞银子呗,好像是在比赛一样,还有谁不会么?
有财大家发,要不然辛辛苦苦把弘光帝拥立起来做什么?还不就是图的今天能够和他共富贵嘛。如今的局势真是一天不如一天,趁着这个机会多捞点银子也好为自己准备条后路不是?
只要自己个儿捞的囊囊丰盈盆满钵满,谁还理会其他?就眼下这局势,大伙看的清楚着呢,就是太祖重生也没有办法扭转过来了……
“没有钱了?那就从军费里头先调拨一些,毕竟国事为重。”弘光帝还是琢磨从正在征战的军队里头抽钱了。
“军费……”一说到这个马士英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各镇南下朝廷至今还欠着军队的银子呢,根本就没有军费那一说。
没有军费的军队自己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江南乃天下财富之地,难道还找不出银子来?
各镇军兵疯狂鱼肉地方,敲骨吸髓一般榨取小民,有钱的出钱,没有钱的就直接抓人。马士英对这种情况太清楚了,因为前些日子马府的管事下到军中和军队沟通,就被军中士卒抢掠洗劫然后投入苦役营,要不是马士英追查的即使,那个管事就要活活累死了。
“陛下不必心焦,既然府库空虚,可开源创收。”
“怎么个开源法儿?”一听有捞钱的法子,弘光帝立刻就来了兴趣,侧身问兵部实权人物阮大。
这个阮大虽是身在兵部,可既不知兵也不懂战,最擅长就是歌舞戏曲,而且眼毒手长,早惦记着别的部门呢。
“可以增铸弘光通宝。”阮大的法子就是发行新钱。
没有钱了就铸新钱,很简单的法子。
“监币司不是没有铜了么?”弘光帝早就想到过铸造新通宝的法子,只是贵重金属早已流失出去,根本就拿不出许多来。
“没有铜,陛下可以铸铁钱呐,而且要铸以一当十的什铁钱,这样就可以回收流通出去的铜钱和金银。”
“这是个不错的方略,准。”用黑铁换金银,这可是好法子,弘光帝立刻欢喜。
“此为杀鸡取卵呐,陛下。”东林悍将姚思孝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此铸铁钱应急之事,将使得天下大坏,民怨沸腾,敲刻江南实为自毁根基……”
“胡言乱语,真是一派胡言。”阮大第一个跳出来反驳:“圣上为恭皇帝修建陵墓,乃首善至孝之举,万民教化之下,天下风气为之清,何来民怨沸腾之说?”
身为东林代言人,礼部的钱谦益自然要蹿出来帮腔,指着兵部阮大的鼻子大骂:“尔等为一己之私,蛊惑君上、贪而自谋,欺上瞒下、卖官鬻爵的勾当早已是天下皆知,能不闹的民心鼎沸?”
“尔等东林诸社人
唇舌指摘朝局,又做过什么好事情?要不是你们东林#7捣乱,太子一事怎会如今日这般不可收拾?”眼看着对方的大人物出了头,马士英也不能让自己的小卒子顶在前头,跳出来和钱谦益对骂:“尔等小人,贪图蝇头之益勾结两浙势力,妄图做下甚么勾当真以为陛下不知?为一己私名而肆意栽赃诽谤朝中重臣,安的是什么心思?”
“陛下,户部存银在年前盘账时候,还有三百二十万有奇,今春只存千两白银,往陛下乾纲独断,从户部查起……”
东林党人抓住对方贪墨的把柄就往死里咬,希望能够借此贪污大案把马士英系人马掀翻在地。
马士英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大行皇帝殉国之后,东林跳粱群丑大肆鼓噪,置千里辗转的陛下于不顾,昧心昧德的要拥立潞王。王岂是能执掌我大明河山的?若是当初立了潞王,置当今万岁于何地?”当年东林人极力主张拥立“素有贤名”的潞王,甚至史可法也有这样的主张。就是马士英本人当年也是同意册立潞王为帝的,只不过由于种种机缘,成全了福王也就现在的弘光帝。这可是马士英是一手必杀绝技,往往能对东林人造成极大杀伤:“即使万岁登基之后,尤有心存不甘之徒游走于两浙之间,和潞王几众复社党人勾勾搭搭,至于你们做的是什么勾当,陛下早就慧眼如炬看的清清楚楚,只是想给你们一个自新之机……”
“血口喷人。”姚思孝和钱谦益极力否认,大声和马士英等人对骂起来。
马系人马也不甘示弱,腕袖子就和东林人士展开贴身肉搏。
两派的大臣们你踹我,我揍你的就在弘光面前大打出手。
这样的情形也不是出现一回两会,往往总是有人被打的鼻青脸肿才肯罢休,已经有些麻木的弘光帝看了一会,实在瞧不出有什么新鲜之处,遂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大殿之上,也不怕失仪,成个什么样子?再纠缠打闹一律轰了出去。”
大伙立刻停手,俱是满面惊讶之色的看着弘光帝。
这个只知道享乐的皇帝什么时候也有了王霸之气了?
“扬州那边我怎么觉着有点不贴靠?众卿先说说军国大事吧。”作为皇帝,不可能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扬州方面的情况虽然知道的模模糊糊,可也明白那里已经是一座孤城,想要守住只怕是很难了:“关于扬州,诸卿可有什么好的战策呀?”
弘光帝很少有关心正经事情的时候,这么一问还真把马党众人给问了个张口结舌。
东林人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禀万岁,扬州为江防第一要地,如今清军围困,当遣师增援破围。”
“不错,那就遣师增援吧,你说派谁去增援?”弘光很难得这么正经的讨论政事,仿佛已经把刚才两派大臣互相拆台的事情忘记的干干净净。
这些大臣的屁股低下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弘光很清楚这一点,真要是按照律法追究起来,自己手下就剩不下人了,而且很有可能连自己的皇位也保不住。
弘光很明智的难得糊涂了。
敌人包围了扬州,要派人过去增援,这样很浅显的道理就是三岁孩子也明白。真要是说到遣哪一支部队过去,需要多少人马多少银钱粮秣,何时渡江等等这些细节问题,就不是东林这些儒生们知道的了。
看东林人回答不出,阮大立刻上前:“扬州已是死地,已无增援之必要。不如趁此时机加强南京城防……”
“误国之言,光是加强南京城防有何作用?若是清军渡江……”
长江,不仅是地理上的一个标志,也是弘光君臣心中的一个倚仗。自古长江天堑,从来就是江南势力自保最关键的一环。
“若是清军渡江,那我朝岂不是无有还手之力?”弘光帝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马士英装模做样的哈哈大笑:“想长江天险风浪滔天,清军乃是北兵,本不善水战,又缺少渡船橹舵,如何能够渡江?难道要清军一个个脱光了衣衫凫水过来不成?”
“长江之险胜过世间任何雄关要塞,又非强兵重炮可以攻破。想当年,汉贼曹操气焰何等嚣张?八十万大军云集江畔,风帆遮天旌旗蔽日,还不是被孙刘一把大火烧红在了赤壁?前秦苻坚雄兵百万,号称投鞭断流,又是何等的张狂?还不是被江东八千子弟打的草木皆兵……”
这么一说,本就对长江有莫大心理以来的弘光帝还真的放心不少,浑不知弘光朝没有吴蜀的同仇敌忾,更没有东晋的将相同心,大笑着挥手示意退朝。
看着马士英等你离去,弘光帝叫住钱谦益:“我怎么总是觉的长江还是守一守的好?你们去布置一下长江防务吧,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听马士英他们的,这江山可是我朱家的……”
出来的马士英对阮大道:“东林党人愈发嚣张,应该敲打敲打他们了。”
“可是,马相,东林人多在两浙福建,又和潞王勾勾搭搭,咱们鞭长莫及呀。”
“蠢,难道就不能敲打咱们身边的东林复社党人?”马士英也知道弘光朝的政令出了南京就什么也不是,所以决心打击城内的反对势力,马士英狠狠的说道:“能杀的杀一批,能抓的抓一批,再不动手就要骑到咱们脖子上了。”
借口随便找一个就是,从当天晚上开始,就大肆搜捕东林党的基层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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