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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四的评语,鲁识字就知道全完了。顶着黄河鞑子本就是老弱之流,如果没有外界的支援或者粮食到的晚了,那些人活不了几天。
楞楞怔怔的鲁识字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错了,跌坐在地上,以空洞的眼神儿看着以前的战友,仿佛不是为了看到什么,只是那么努力的睁着眼睛,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张了几张,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刚才那一耳光是我代大帅打你的,这是大帅亲自嘱咐过的。大帅还说了,若你个不知好歹的鲁识字再敢给大帅造谣,说是大帅放的那些鞑子之类的话,就让我杀了你。”战友冷冷的说道:“不过大帅终究是大帅,还念着你往日的微末功劳,让我再全你一回,就给你一百石粮食……”
呆若木鸡的鲁识字一听到粮食两个字儿,俩眼珠子都能冒出绿光来,脸上的泪水磅礴而下,立刻挣扎着起身面西而拜:“大帅呐,我懂了……”
有李四的命令,别说是一百石粮食,就是一百两金子也不会缺了。
县令大人领了李四的命令,去准备粮食。
要说把粮食给鞑子吃,还不如打了水漂呢。可谁让大帅是个念旧的呢?鲁识字以前也是大帅十分器重的人物,这一百石粮食可是看了往日的情分上才给的。
既然李四都说了给一百石,素遵军法的县令大人一点儿也不会少。可石和石不一样,大帅只是说一百石,又没有说清楚是官石还是小石,一想到这些粮食要给鞑子吃,县令战友就暗暗嘱咐手下用小斛称粮。
大斛和小斛,这分量上可就差多了。
鲁识字看在眼里,什么话也不好说。能要过来粮食就是天大地情面了,哪里还敢计较斛子的大小?
刚刚称了十石八石地。战友看也不看鲁识字就说道:“高粱没有了。黑豆和豆饼子你要不要?”
自然不可能给鲁识字白米或者黄米。给高粱就算不错地了。可就是这种粗糙地高粱米。也不过是有为数不多地十来石。
一个县令。不可能说就只有这么点高粱米。摆明了就是不愿意给而已。
可鲁识字还能说什么。赶紧把头点地如同鸡啄碎米:“行。行。什么都行。只要是能吃。你给什么我就要什么……”
要说黑豆这种东西。其实就是战马地精细饲料。除非是在极端地情况下。否则是不会有人吃地。(看官不必怀。黑豆地营养价值比高粱要高地多。但是在那个时代。完全就是饲粮)至于豆饼子。则是榨油之后地残渣……
“兄弟。能不能再给我点儿药品?”鲁识字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谁用?”
“我,绝对是我用的,我的腿断了……最近也咳的厉害……”
片刻之后,两大口袋草药就准备妥当,约莫有百十来斤:“这点儿药够你一辈子用地了,鲁识字你给我记住了,这是给你用的。若是你拿回去给鞑子用,老子立刻就在里头下毒……”
鲁识字也想不到县令战友会给这么多地药品,这里头肯定是有了李四的什么指示。抬头看看战友,战友却扭过头去躲闪鲁识字的目光。
隐隐约约中,鲁识字明白了大帅所书的“混蛋”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俩字儿是大骂鲁识字借粮食给鞑子吃的行为,根本就不可能再给粮食。
要不是有了大帅的指示,一个米粒子也别想从这里拿走。
混蛋二字自然不是说这个,鲁识字很明白大帅地意思了。
“好了,我带人送你回去,免得你死在我仪封的地界上,脏了我地土地。”
战友说是送鲁识字回去,其实应该算是大军押送。
五十名县里的弓箭手都是受过赴死军俩个多月地调教,一百名刀手也是杀气腾腾,还有几匹快马往来奔驰,押送着鲁识字和三十辆小车子,趁着黑夜出城而去。
赴死军的地盘儿上,虽不敢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纵是有些小毛贼,就是活腻歪了也不敢打赴死军地主意,要是截了赴死军的车队,立刻就能把山寨夷为平地。
鲁识字也是见过大阵势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是送自己回去那么简单。
该不会是大帅听说了什么消息,要过去减丁的吧?
减丁一手残酷血腥的策略,还是鞑子的看家本领呢。即便是对蒙古部落,只要是人口超过规定的数字,立刻就要派兵屠杀多出来的人口,这就叫减丁。
大帅当日也把话说的明明白白,只要超过原来的人口,绝对会派人过来减丁。
“不必这么多人,只带夫子就够了,不必劳动这么些弟兄……”
鲁识字不住的小声哀求,战友县令就是阴沉着脸不说话,只是催促队伍前行。
到了清晨时候,对于终于到了荒滩外围。
“鲁识字,去找你的人出来搬粮食。”
一听说乌利颜带回了粮食,荒滩之内度日如年的人们立刻轰动,乱哄哄的就要出去搬运。鲁识字急忙阻止,只选了三百来个人手。
刚才那个战友的布置他看的很清楚了,连弓箭手都调到了侧翼,刀手更是直接就垫到了正前方。鲁识字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物,还能不明白这就是攻击的前奏?
别看只有一百多人,这些饿的走路的都打晃的老弱妇孺虽有九百多,也是那些人的对手。受过赴死军调教的队伍是什么战斗力,鲁识字比所有人都清楚。那些手持武器的虽是民兵,可对鞑子的憎恨立刻就能让这里横尸遍野。
别说是一百多武装力量,就是来几个三岁娃娃地,鲁识字也不敢抵抗。抵抗的后果是什么,早就不言而喻了。
当这些人满怀欣喜的走过来,对面的武装力量呼啦一下子就围拢上来,一个个箭上弦刀出鞘,脸色都是铁青,腾腾的杀气恍若有形,只要县令大人一声令下,立刻就扑上来砍瓜切菜了。
前方将士杀鞑子已经成为一个又一个传奇般的英雄,现在面对几百鞑子,从仪封过来的民兵血都是沸的,早就按捺不住……
本想着出来搬粮食的人们立刻就炸了营,尖叫着躲闪在鲁识字身后……
“别怕,别怕,有我呢,有我呢……”鲁识字唯恐身后的这些太过惧怕而四下逃散,那样地话,立刻就要见血,跑地再快,还能有飞箭快么?
“你……兄弟,我的兄弟,你不是说护送我过来就走的么?这是要做什么?”鲁识字瘸着个腿,张开双臂极力护卫这些如见猫老鼠一样的人们。
“要做什么?”老战友骑在马上,嘿嘿冷笑道:“你说我要做什么?大帅说过要减丁的,你忘记了么?嘿嘿,老子最喜欢大帅地这个命令了,老子求大帅求了有半个时辰,嘴皮子都说破了,才求来这个美差。以后内三个
过来减丁一次……”
“我没有忘记大帅的减丁命令,可我这里地人口没有超过大帅的限额,你不能减丁!”这就是鲁识字只带过来少数人的原因。
“放屁!”战友的马鞭子遥指北方:“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大帅是瞎子?跑过来多少鞑子马步营能不知道?”
“是来了许多人,可饿死病死的更多,我这里只有这三百多人,再多就是没有了。”
“嘿嘿,鲁识字,你这么诓我有意思么?”战友脸上的杀气更盛,劈手就从马后取出了一把铁叉:“这东西你认得吧?这叉子是干什么地你也知道吧?”
赴死军的叉子,就是每一个战士地第二生命,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人在叉子在,人不在了叉子也要流传下去。杀的就是鞑子。
当战友亮出叉子地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县令的身份,而是以赴死军战兵地身份面对鞑子。
杀鞑子或者被鞑子杀,这是每一个赴死军战士天然的使命。
“鲁识字,你也别想诓我,这里的鞑子绝对超过了一千之数。我今天就是要减丁的,要么我们就进去清点人数,看看你鲁识字是不是在骗我,我只杀多出来的那一部分,会给你留下三百多人……”
鲁识字使劲摇头。
“要么你就闪开,我只杀面前的这点儿鞑子,用鞑子的命换粮食……”
““不行。”鲁识字还在摇头,同时小声的安慰身后那些恐惧到了极点的人们:“别怕,有我呢,不会有事儿的……”
鲁识字,鞑子心中的乌利颜,这里所有人的救世主。
“闪是不闪?”
鲁识字还是摇头。
战友的目光如锥,看着张开双臂如雕塑一般的鲁识字,忽然吐气发生:“驾!”
一催战马,四蹄亮开,战马逐渐加速,马蹄子踏着地上的积雪转瞬即至。
叉子尖尖上的寒光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了,战友大喊:“闪开——”
鲁识字依旧不动。
奔腾在战马已到身前,叉子就是每一个赴死军战士身体的一部分,似乎还拖拽着一道朔气,猛然就贯穿了鲁识字凝立不动的身子。
身后一声齐整的惊呼……
战友猛然发力,把鲁识字的身子远远的甩了出去。
冰凉的叉子贴着温暖的肌肤擦了过去,把破败的棉祅刺了个对穿,鲁识字身上的衣衫敞开,如受伤的鸟雀一般跌落在积雪上。
裸露的胸膛沾满了残雪,脸上也被摔破了几处……
鲁识字勉强站立起来,任凭寒风吹袭胸口,,拐棍子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连滚带爬的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你要减丁,除非先杀了我!”
“真当我不忍杀你?”战友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着,手里的叉子猛然指着鲁识字胸前一直延伸到腹部的巨大伤疤:“你这伤痕是怎么来地?忘记了么?”
“我没有忘记,这是被清军用重头刀砍的,差一点儿就要了我的命!”
“亏你还记的。”战友似乎也记起了当日扬州城下的生死大战,似乎也记起了二人并肩作战时候的生死相托,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你是咱们庚字营的勇士,是我心中的英雄,就是我家里的女人和娃娃都知道你的名字,扬州城下我你并肩实为平生第一快事。那一战你还记地么?”
“记得!”鲁识字心旌动摇,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惊天动地地浴血战场,仿佛身后就是这位以命相托的生死弟兄。
面对一个个慷慨而死的庚字营兄弟,面对席卷而来的满洲战兵,二人都曾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也都把性命交给了对方。
“多铎扬言要杀光扬州同胞,你还记地么?”
“记得!”
“可你的身后就是鞑子,你居然要保护他们,你……你……”战友地手都颤抖了。
“什么也不必说了,我求求你……”鲁识字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若你还记的当日的情分,我就求你这一回,放过他们吧。”
“我求你了,”一脑袋扎进积雪,不住的磕头,脑门子上鲜血淋漓,染红了片片积雪:“我求你了,放过他们吧,我会让他们做好人的,我会的……”
四下一片寂静。
无论是身后地鞑子还是面前的战友,都知道鲁识字曾是何等顶天立地地英豪,今日竟沦落如此。若是放在以前,普天之下能受鲁识字如此恳求的除了忠诚伯之外再无他人。
战友脸色几度变化,终于把手中地叉子奋力插在鲁识字身旁,回首大叫:“咱们走!”
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人们渐渐离去,鲁识字还跪在雪地之中……
身后地满洲老幼纷纷上前,搀扶起鲁识字,一个一个早已泣不成声,环绕鲁识字身旁跪成一个大大的圈子:“乌利颜,满洲人的乌利颜……”
“你们去搬粮食吧!”
“乌利颜,他们又打你了?”那个姓叶赫那拉的满洲妇人看着鲁识字口子之中已经干透的血迹,已不知如何言语。
鲁识字去求人借粮,肯定是又挨打了。
“小叶,那边的车子上有药,你拿起给你的孩子吧。”鲁识字极力回避是不是挨打这个话题:“别耽搁了病情!”
被鲁识字称为小叶的妇人犹豫了一下,趴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个头,这才转身去取药品。
鲁识字看着插在身边积雪之中的那柄叉子,仿佛见到至亲至近的血脉亲人一样,心潮澎湃之下缓缓深处双手,如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一般,手掌一点儿一点儿的靠近……
当把叉子攥在手中的时候,暖流瞬间流淌而过,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东西从心底升腾而去。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鲁识字仔细端详这柄让天下人闻之色变的叉子,有些亟不可待的仔细查看。
叉颈之下,是几个刻上去的小字儿。
虽然鲁识字根本就不识字,可刻在叉子上的那几个字的每一个比画都如刻在心头一般。
“庚字营,鲁识字!”
这就是鲁识字原来所用的武器。
“大帅!”一瞬间,鲁识字幸福的几乎要晕厥过去,也明白了李四的全部心思。
既然叉子都通过这种手段送了过来,鲁识字就还是赴死军中的一员!
这一切都是大帅的安排。
要是大帅真想减丁的话,又岂是一个鲁识字就能阻拦的住的?
“混蛋”那两个字就是骂的鲁识字,骂的鲁识字不该把这些事情和大帅扯上关系。大帅虽然是援助了这里,可不想和这里的任何事情任何人扯上任何的关系。有的事情只能做而不能说,甚至不能让人知道。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鲁识字的事情,就算有大帅的影子也要抹的干干净净。
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由鲁识字承担
帅,还是那个和鞑子不共戴天的大帅!
一辆辆满载了生命希望的粮食车子被推进了荒原深处,里面早已心急如焚地人们立刻爆发出声欢呼。
瘸着腿的鲁识字脚下就好像是踩着棉花,脑袋烧的滚烫,身子一阵阵发冷。
鲁识字知道自己病了,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倒下去。
已经成为这里领袖人物的鲁识字手持叉子,大声的吆喝着:“所有的粮食,必须集中保管,每天一顿,谁也不许偷吃。发现偷食着立刻打死……”
这种极端的分配方式也是一种需要,在粮食不多的情形要让这么多人活命,就只有如此。
对此,每个人心里都明白的很,也没有任何异议。
把粮食很小心的搬进一个比较大地地~子,忽然发现后面几车装地东西有异。
后面的几车物品中,有锅碗瓢盆甚至是斧头木锯等物,甚至还有一大口袋盐巴。尤其是最后的一车当中,几个口袋里装的都是带着壳的谷子和旱稻,这……这分明就是种子!
有了这些东西,这些人就可以在春暖地时候开辟土地,在荒原之中耕地种田,把这里建设成为真正的“世外桃园”。
有了种子,就有了希望!
鲁识字肯定是挨了打地,一个曾把杀鞑子当成最神圣事业的人,为了让这些人活下去,已经失去了一切和一条腿。口鼻处的血痕犹在,额头上还是鲜血淋漓,所有人都明白鲁识字的牺牲之大。
“乌利颜……”
在人们虔诚的跪拜当中,鲁识字身子一软,手里还扶着那柄叉子,似乎还想挣扎着站立起来,却软软的滑倒下去……
那个满洲妇人手里捧着刚刚熬好地药汤子,惊见鲁识字倒下,如疯了一般尖叫着把鲁识字搂在怀里,一摸鲁识字滚烫的额头,尖着嗓子大喊:“乌利颜病了……”
虽然不知道鲁识字地详细情况,也能想象到他的艰难处境,李四心中暗道一声“辛苦你了!”,然后就开始布置新年攻势。
主要是因为朝廷地援助,淮西的民生问题暂时缓解,赴死军必须在这个宝贵地机会里打破满清的防线。
东至山东聊城,连接大名一直到西边的磁县,这是第一道防线。
从山西阳泉一直到山都德州,在北直隶的南部,是北京的满洲朝廷布置的最后一道防线。
看这个架势,满清朝廷已经彻底放弃这条防线以南的广大地区,进一步收缩兵力,想把赴死军抵挡在防线以南。
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其中又夹杂了大量的新附军,尤其是在很多新附军本身就和赴死军方面暗通款曲的情况下,这道试图阻隔赴死军马足的防线和没有也差不多了。
关键是在这条防线西北的阿济格部,这才其中的关键。
阿济格部还有两万多主力,绝大多数是满洲战兵,其中的新附军战斗力相当不错,是在击破李闯老巢以前就收编的队伍。
就算是这个满洲的主力部队,对于现在的赴死军来说,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敌人。山西的义军已经是遍地开花,造反已经成为一种平常的事情。阿济格要想稳固后方,不分出相当的兵力根本就办不到。击败阿济格不是很困难,关键是付出多大的代价,在取胜之后还需要维持相当实力。
让李四这么忌惮的还是阿济格身后的吴三桂。
吴三桂手里还有数万的宁远老底子,而且一直盘踞在陕西,苦心经营之下也是一块硬骨头。最近又取了陕宁(当时没有宁夏这个行政单位——作者按。就不必考据了)的盐税,兵精粮足,要是这个老汉奸趁机杀出来,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按照老神棍的意思,是先和吴三桂取得某种默契,然后再动手攻打。这种比较稳妥的做法立刻就被李四给否了。
虽然现在的局面已经改的面目全非,再不能依靠历史的趋势进行。可李四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个时代的重要人物。
这也是一种对历史的把握,因为李四很清楚吴三桂这个人物的本性,甚至比吴三桂本人还要清楚。
这个吴三桂可不是那种能被眼前的利益轻易打动的人物,和他说什么民族大义朝廷忠义更是对牛弹琴。
吴三桂这个人,除了不反他自己个儿之外,跟着谁反谁,在明末清初的历史中,吴三桂谁都投靠过,也谁都反叛过。
要是吴三桂真地把民族大义看的那么重要的话,能献了山海关?能放鞑子进来?
要是吴三桂真的把朝廷忠义看的那么重要的话,能一路追杀到广南?(缅甸,广南是一个很笼统的称呼,当时除了东南亚的几个大岛屿之外,只要是和大陆相连的地方统称为广南,这个称呼和宋末不大一样——作者按)能亲手杀了永历?
吴三桂不可能真的效忠清廷,最大地可能还是隔岸观火,等事态进一步明朗之后才会有多动作,当然也是为了他自己地利益。
若是赴死军能够轻易击败阿济格的话,李四毫不怀吴三桂会使用这样那样的旗号,在阿济格背后下刀子。
当然,若是赴死军损失惨重的话,吴三桂会趁机对赴死军下黑手,然后舒舒服服的做他地平西王,顺便赖住一大片地盘儿,取阿济格而代之。
若是吴三桂取代了阿济格,反叛清廷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进攻是必然地,只要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就足以震慑吴三桂。
赴死军需要的一个胜利,一个足以奠定大局的胜利,到时候就不是忠诚伯去找平西王了,平西王会自己找上门来寻求合作的。
相对来看,清廷虽然占据了中枢地位,实力反而最为弱小,尤其是在北京附近需要大量兵力守卫地情况下,满洲中枢反而是最为薄弱的一个环节。
打破了满清中枢地威望,让本就各自为政的各个势力团体更加难以协同,就会成为各自为战地局面。无论是从军事还是从政治角度,正面直取北直隶是最佳选择。
聊城到磁县这是赴死军面对的第一道成规模地防线,虽然赴死军有绝对的把握击破之,可李四还是准备借用兴武小朝廷的力量。
这一战最关键的不是击破敌人的防线,而是在击败敌人之后保存下足够的实力,以实现打击的连贯性和突然性,最大限度调动山西的阿济格主力。
“给朝廷的奏章上去几天了?”
“四天。”
要说借用朝廷的兵力为赴死军打前锋,这种便宜事情老神棍最喜欢,亲自拟的奏章飞马传递过去。
“好,兵力继续前压,把史德威的淮扬军调过来吧,朝廷那边一动手,咱们就开始。”
真要说硬攻击野战,南都朝廷方面还真是做难。
渡江攻打扬州的时候,无
力还是战机,王师都是具备莫大的优势,可硬生生就堂喝彩的好戏唱的走了调门儿。要不是赴死军赶来救场,差一点儿就唱砸了,所以对于这种直接硬攻强取的战斗,兴武君臣是相当谨慎。
多尔衮剧变之后,清廷极力收缩兵力,横亘在淮、扬之间的蒙古旗彻底退了回去,在淮安一带驻扎。杨廷麟大军趁势前压,屯兵高邮之北,拉开的架势真是不小,而且一直是试探,却始终没有正式前进。
宝应也是在杨廷麟手中,却不敢把大军震在那里,就是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敢靠的太前。若是鞑子忽然倒卷回来,朝廷的王师又抵挡不住的话,哪怕是后退到高邮,这个笑话也就闹大了。
其实最尴尬的还是杨廷麟。
亲手组建的朝廷新军七千多人,虽然已经进一步的训练成军,军官建置也齐全了,可战斗力有多少实在说不好,毕竟这个新军给杨廷麟的印象太不好了。
真正的主力还是芦九德的京营和黄得功那点镇兵,两万好几千人马呜洋呜洋的驻扎着,就是不敢和鞑子开兵见阵。每一天的消耗都要从江南转运,钱粮象河水一样流淌出去,一丁点儿的功劳也没有,说着是好说,听着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江南士林本就有风评时事指摘人物的“优良传统”,尤其是兴武朝大行以民为本的政策,言禁文禁早就开了,大伙吃饱了喝好了,有事儿没事儿就拿杨廷麟说笑。
反正现在是“言者无罪”,,于是乎,怎么说的都有。
也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廷麟就得了个新娘子地绰号。
好吃好喝的用着,朝廷的军饷一个铜子儿也没有少拿,呆在扬州附近就是不敢见人,可不就是朝廷养的新娘子么!
现在一说起新娘子,人们最先想到的不是娇滴滴的美娇娘,而是一把胡子手掌大军的杨廷麟。
“杨家娘子到底掀没有掀开红盖头?”
“掀个屁,一见了鞑子就做新娘子的娇羞状,连脸儿也不敢露了,我看杨廷麟这红盖头能顶到什么时候。”
“过了长江就算是过了门人,进了扬州就算是进了厅堂,杨廷麟倒好,在高邮坐下了。你倒是掀开盖头和鞑子来一场啊。”
“说的也是,就算是打败了也是个爷们儿,可他娘这么敢呆着不办事儿,一两银子一不少花销,这算他娘哪门子军国重臣?”
“等着吧,等忠诚伯那边打到了北都,杨廷麟还在高邮没有挪窝呢!”
人们的嘴巴刁,言辞也犀利地很,尤其是现在比较开放地环境之下,都是哪句解气说哪句,谁还管他杨廷麟的难处?
好在朝廷里的那些中枢阁臣都是太子身边的学官,都是老成谋国的稳重人物,根本就不理会民间地这些怪强怪调。
下边各部各司很多人都在跟着东林人起哄,高喊着“决战一场”的慷慨口号,别说是请战地奏章了,就是联名奏请的折子也有一筐,都被这些老派的学官给压了下去。然后还需要小皇帝出面亲自解释!
要说开兵见仗收复国土这种血沸脑热的事情,小皇帝比谁都有兴趣,也比谁都心急。这大明朝就是他的,他还能不想这些事情?
可想归想,事实又是一回子事情。
首先朝廷的没有兵,然后是没有钱。
无兵无钱,还打个屁!
现在地兴武小皇帝就在乾清宫(北京的乾清宫就是明成祖仿南京地,基本北京皇宫有的南京早就有了,不必考据了)西边地暖阁里办公。
这一点和他父亲崇祯皇帝很象,因为要办理的事情太多,干脆就搬到这里来住。
忠诚伯地条陈就在书案上摆着,这些个跟随了兴武小皇帝这么些年的老臣早就一一传看。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条陈里说的很明白了,赴死军要打仗了,而且是大打特打,最直接的战果就是消灭鞑子的阿济格部,要是情况好的话,完全可以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收复北都。
收复北都这种不着边际的高调,东林人早不知唱过多少回了。听着是让人热血沸腾,可完全就是凭空乱讲顺嘴胡咧咧,一点事实根据也没有。
可这回不一样,这是李四首次提出收复北都这种让兴武君臣早就梦寐以求的战略构想。李四说出来的话和旁人说出来就是不一样,其中的分量足以让暖阁里的所有人认真对待。
第一次看这条陈的时候,小皇帝的脑瓜子立刻就是一热。
再看其中的细节,赴死军摆开的架势确实是一个决战的姿态,这是忠诚伯明车明马的要最进行最后的决战了。
从总体看,赴死军的实力还没有强大足以抗衡整个满清的地步。可是自从多尔]死了之后,现在的满清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满清,内部的分裂已经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情。
赴死军的主力要是全部拉出来,比所有满清实力都要强一些,要是能断满清一臂的话,收复北都已经是水到渠成。
只要能把北都给光复了,无论是陕西的吴三桂还是陕南川北的多铎,都是被动局面,到时候大明朝可就不是收复,而是要清缴了。
更为关键的是,在两军对垒的战争状态下,赴死军的战斗力和忠诚伯本人对大势的把握,在众人心中早已经形成一种盲目的迷信。
这种迷信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忠诚伯和他的赴死军要说打谁,就没有失败过,也不可能失败。毕竟赴死军百战百胜的辉煌在那里摆着,已经让很多人直接忽略对手的强大。
这要是打起来,人们从来也不管敌人是如何强大,认为忠诚伯的胜利就是一种必然。淮扬大战的时候,多铎比忠诚伯厉害多少倍?还不是被忠诚伯给全歼了?
现在敌我力量的对比远没有淮扬大战那么悬殊,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否则忠诚伯就不会败也败不了。
就是素来老成持重的学官们,也受这种迷信的影响。
战斗中的赴死军是何等疯狂,这些学官们可都亲眼见过。鞑子虽然强大,可内部早已分裂,各地的义军又是风起云涌,忠诚伯收复北都的时机应该到了吧?
可忠诚伯再强大,就是真的收复了北都,那也是他李四的荣光,朝廷这边总不能干坐着看戏吧?
“这一战,无论如何也要打,朝廷必须出力。”刘理顺说的其实也是所有老学官共同的意见:“没有兵就是咱们填上去也要打,没有钱就是把裤子当了也要上!”
这话只能作为一种表面态度的言辞而已,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的问题。
所以小皇帝还是在问:“兵从何来?钱从何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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