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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24)

作者:樱花树上樱花喵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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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广汉不明所以,又不敢违背了张贺的意思,欲言又止之下,终究还是依言而去。金建见状,朝张贺看了一眼,彼此心中了然,他拱了拱手,道:“大人明鉴。”

    张贺哼了一声:“都尉,我未料到你竟有这等能耐。”此时四下无人,连许广汉也被支走了,张贺不再与他外玩抹角:“如秋的确曾是太子府旧人,可她籍没入宫已多年。以此来做要挟,你不觉得太不光彩?”

    金建摸摸鼻子,也不否认:“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楚?不过这件事我不找掖庭令,便只能去请皇曾孙,莫非掖庭令情愿我去麻烦皇曾孙,扰他*雅兴?”

    张贺听了,自然面色难看。金建笑了笑:“张大人也是知道缘故的,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对了,这件事还要请大人操心,不必叫皇曾孙知道,免得叨扰了他。”

    张贺沉着脸,横了金建一眼:“勿须都尉多虑,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金建颌首,道:“皇曾孙今日大婚,稍晚,大将军府的几位公子自然前来。至于霍大将军,平乐监邀了他过府一叙。博陆侯夫人与千金会进宫与皇后见面。届时,就仰望张大人了。”

    张贺眉目已缠蹙成结,他眼皮往上,朝着金建看过去:“什么时辰,在何处相见?”

    金建就凑过去,在他耳朵边低说了几句,张贺把眼皮一低,便朝着他右手边去了。金建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长长吐了口气。

    “掖庭令对皇曾孙倒是真忠心。”耳畔忽然幽幽响起人声,吓了金建一跳,侧目看去,见是徐安,他拍了拍胸膛,绕过徐安往前走,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不声不响尽站在人后听壁角,县官可知道你有这个毛病?”

    徐安颇不以为意的瞥了他一眼,与他并肩而行:“正是县官差我过来替你望风。”他边说边斜了金建一眼,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虽说不是什么深宅大院,可要知道人多眼杂,皇曾孙交友广泛,谁知道会不会有一两个往那大将军府去得勤的?就你们方才那一番动静传过去,什么事情都不必办了!”

    他两手一拍,摊开,缩着肩膀做摇头状。金建嗤了一声:“这么说来,还多亏了你,那两位才肯出手相助?”

    徐安“嘿嘿”笑了:“哪里的话?我们也是忠君之事罢了。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县官?只要能把事情办好了,管是谁的功劳呢!大家伙儿都是有功劳!”

    金建见他一屁股把好处都占了,还笑眯眯的样子,料得他也是绷着精神紧张了许久,这会儿两人独处,说些俏皮话来放松放松,因此不和他计较。转过弯来,厅堂里的人少了些,大约是都到外面露天的大院子里去了。金建双目溜了一圈,没见着皇帝和李绿衣,搡了搡徐安问:“你跟着我就行了,把县官和绿衣丢哪里去了?这儿可不是宫里,要出点什么事儿,你我的脑袋都得搬家!”

    徐安摸摸后脖子,被他说得激了一脖子冷汗,忙道:“什么话呢!难道我还比你少担心县官他们?县官带了绿衣到外头逛逛,金赏跟着呢,错不了!”

    这里又不是西市,既没有市集也没有摊子小店,哪里有什么可逛的?倒是山水农家有几处。然而,今日,县官是无心去看那山水,窜农家蓬门的。金建想到这里,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声,他对徐安道:“县官当真非要送绿衣回去不可吗?我昨夜想了又想,就是送她走了又能怎么样?以她的性子,若非她自愿,就是打晕了她丢在车上,她半路还是会回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县官的一番心意?”

    徐安听到他说这些,脸上的嬉笑也偃了下来,把手交握着掖在腹前,他摇头:“谁说不是呢?那小女子不比旁的女子,最是性烈。不过,要把她留下,不但于她补益,就是对县官,也是个包袱。”

    徐安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来招手让金建弯下腰来,低声在他耳边道:“我瞧着中宫那位今日肯帮忙不是个好的。你看着吧,回宫还有的闹呢!”

    金建听不太明白,皱了眉头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后还能挑拨博陆侯夫人与霍家千金做些什么来?”

    徐安撇撇嘴:“你岂是不知,那博陆侯夫人一心想把小女儿送进宫来?皇后若是伤心得厉害了,也保不齐她要答应。”

    金建大不赞同:“霍家的女儿进了宫,博陆侯夫人难道会甘愿让自己的女儿当一个小小的婕妤?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徐安努努嘴:“皇后乃是中宫之主,县官心里又有那一位,你料得到谁胜谁负?”

    金建嗤笑一声,迈步往前走:“照你的意思,皇后是想要把那两位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皇后才多大?徐安,”金建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摇头,“你在宫中待得太久,未免思虑过甚。”

    徐安不以为然,也跟着他往前走:“皇后年岁虽不大,却是个颇有城府的女子。难道你以为她像那一位。”徐安努努嘴,朝前头虚空的地方一指,说道:“是个毫无心机的?”

    金建被他说得,脚下步子也停了下来。目光微微朝上,望着远处一片青山,愁眉忧道:“那位虽是个无城府的,脾气性子却犟得很,不知道县官会怎么提起送她回去的事呢?”

    讲到这里,徐安也没了兴致,一径低着脑袋摇头:“谁知道呢?要说走,不单是为了她的安危,就是为了县官,她还是走了罢。可是你瞧瞧,她在身边,县官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那才像是一个活着的样子。走还是留,不说县官,换做是我,又哪里能那么容易做决定呢?”

    他低低说着,末了,把两只手掖在腹间,扭头去看另一端热闹的人群。金建也未再说话,两个人稍稍隔了距离与那帮恭贺欢喜的人站在一道,看上去总有些格格不入的愁绪。

    这一端,刘弗陵带了绿衣到骑马走远了一些,金赏远远跟着他们。到了一处山水俱佳的地方,绿衣拍了拍刘弗陵牵着缰绳的手,示意他,她想下来。刘弗陵勒停了马儿,她不等他开口说话,行动利落的就从马上跃了下来。站在一旁仰头眯着眼睛看他,手搭在马背上。

    刘弗陵低了眼去看她,她目光里盛满了太阳细碎的金光,那般流光溢彩,照得人满心欢喜。这份欢喜一旦腾升起来,立刻又被另外一股愁绪困住。刘弗陵嘴角微微动了,迎着她也露出一丝笑容,反手将她搭在马背上的手握住了,他翻身下来。

    都说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子,其实她有时又分外细心。知道他身体不便,又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就说自己久不骑马,唯恐手生叫马儿撅了下来,央求着要和他共坐一骑。事实上,这一路他不过握了缰绳,倒是她时时留心,暗下替他注意着。她不过是担心他罢了,却又想要留着他的面子。又比如方才,她大约是唯恐他下马时不便,却又顾及他的脸面,手便搭在马背上犹疑,并未直接开口说要接他下来。谁说她是个心思不够细腻的女子呢?

    刘弗陵将马儿的缰绳缠握在手心里,牵着她的手缓缓朝前走。绿衣见着他安稳落地,心口那团担心才消散了去。她正经笑起来,仰头看着他的面孔,说道:“都没和主人家说一声,我们就这么跑出来,是不是不太礼貌?”

    刘弗陵觑了她一眼,摇头微笑:“此时再来谈这个,为时已晚。不如正经的走上一走,看上一看,也不算辜负这份没礼貌。”

    绿衣的笑容缓了下来,嘴角扯了扯,自鼻端哼出一声来,嗤笑他道:“亏你说得出口。大汉不是最尊师重道的吗?我还以为你要训斥我两句,才配得上你这个汉皇帝呢!”

    他有点无奈的低眼瞧着她,停了下来。绿衣被他拽着,自然也停了下来。她一本正经的扭过脸,仰头和他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异常明亮,似能冲破所有黑暗和不堪。这样一双眼睛,谁舍得放到那晦暗肮脏的世界里去。刘弗陵缓缓吸了口气,略过那纷纷涌涌叨扰的情绪,取笑她道:“你倒是知道‘尊师重道’这四个字,却不知放在今天的场景是万万不妥的。何为尊师重道?那是身为人子身为人徒所应知晓的礼节,与今天又大大的不相干了。”

    绿衣很不在意,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指动了动,低下眼睫去皱起了鼻子:“你们汉人不是还说,为人臣子为人臣子么?可见这个臣和子是一个意思,那不就说得通了?”

    她的歪理要是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刘弗陵愣了一下,竟发觉无从反驳,也是笑了。松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幸好你是女子,若是男子,这般纵横捭阖之势,何人能敌?”

    绿衣浑不在意他的取笑,追着去把他松开的手握住了,有点儿孩子气的缩了无指在他掌心里,略带撒娇的蹭了蹭,要他握住。刘弗陵心间微痒,虽知越是留恋越是不舍,越是艰难,终究不愿意违逆她的意思,仍旧将她小小的手拢在了掌心里。她满意,哼着声说道:“旁人就别想了,要是你,我还是能让你几分的。谁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