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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待结果就好……”
“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本来应该早点察觉，做好防范措施的，都是我太大意……”
“既然事情的起源在我，那就该由我来解决。”
在等待结果公布的时候，季末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两天前谢少棠对他说的这几句话。
季末不太记得当时自己的反应是什么了，似乎除了怔了怔以外，没有更多的反应，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只说了一个“好”字，连谢少棠打算怎么做、有什么计划都没有问。
大概是因为从没见过谢少棠展露那种坚决而强硬的态度，当时谢少棠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令人不由自主地就想相信他。而且理智上季末也明白谢少棠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只是大多数的时候谢少棠温和的态度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的错觉。
实际上如果谢少棠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也坐不上学生会副会长这个实权的位子，也不会有那么多追随者，还有一个被娇宠养大的女生为了他不惜代价做了错事。
谢少棠并没有对季末隐瞒，换掉汐铁并且在考场隔间里动手脚的人就是岳姗，不过他主动将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并让季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一切都交给他。
“好。”
信任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本次比赛最终获得前往机械师总部资格的两位同学是——机械一班的苏白涟，以及季末同学。”
讲台上的全校广播光幕中，系主任那张和善的脸上，两撇小胡子随着他的讲话而一动一动，随后他把两个人制作的135号二级机甲零件的数据分析报告贴了出来。
收看广播的人都能看到，苏白涟的数据报告中，所有材料的比例与教科书中所写的最佳比例一模一样，当然他私底下的绰号就是“活动的教科书”，苏白涟的天才是有目共睹的，挑战二年级的学长都能稳操胜券，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季末是怎么回事？
机械专业的课程几乎从来不到现场听讲，课后也从不跟同学交流，存在感几乎为零，一直游离在班级边缘，平时也没见过他有令人惊艳的表现。除了开学初的排位他排在苏白涟后面，然而这一点又被接踵而来的谣言和八卦给冲淡了，大多数的学生想起季末这个名字时，第一反应就是他的母猪基因和为了追求某人不自量力地去双修机甲，被分到了机甲十班。
但看季末那张机甲零件的报告，材料比例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没有哪怕1%的潮汐石成分！这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更令人惊掉下巴的是，不加潮汐石的零件性能居然比教科书上写的还要超出好几倍！
“这至少是四级的机甲零件才会有的性能……”苏白涟冷静地看着那份报告，就像是在念一段教材，声音平平无奇。然而他这句话虽然音量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四级机甲……那是中级机械师的水平了，季末居然会有中级机械师的水平，甚至连苏白涟都被比下去了？
苏白涟入学前就已经拿到了B级机械师的执照，轮水平已经是中级机械师中的高手，别说二年级的学长了，三年级中也未必有人是他的对手。他能制作出与教科书上的标准一模一样的零件来已经是很优秀了，有些机械师还未必能把材料的比例掌握得这么好。
可是在季末的面前，至少在135号零件的制作上，连苏白涟自己都承认还是季末更高一筹。
“这不可能！这个数据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这怒气冲冲又铿锵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教室内小声讨论的嗡嗡声，说话的人正是一直对季末都看不顺眼的季远晞。季远晞也明白在这种时候开口打断全校广播是不礼貌的事，但话到嘴边却不吐不快：“没有加入潮汐石，135号的性能怎么可能会这么好？！”
“对啊对啊，不会是作弊了吧……”
其他班级在场听的学生里也有人附和，尽管大多数的人都清楚学校连赞助生都不收，怎么可能会在一个这么重要的选拔中作弊，但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还有个别心理阴暗的就等着机械一班闹不和，甚至闹出丑闻来。
季远晞听到支持自己的声音，立即就有了信心，他看了眼讲台上的班主任，又对光幕中的系主任说：“我要求调看季末比赛时的录像！”
“这……”系主任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冒头质疑自己的学生没什么好感，印象里这人还是机械一班的班长，怎么连说话的场合都分不清，这不是给自己落面子吗？
“我没意见。”季末从角落中的座位站了起来，对着光幕微微点头，“还请主人替我当着全校的面，证明我的清白。”
机械一班的班主任也开口说：“我也赞同。”
系主任只好暂时离开现场录制，和助手低声交代了几句。几分钟后，画面切换到了季末当时比赛的隔间。
季远晞从不认为季末有那个能力得到这宝贵的名额，他一直以为被学校推荐去机械师协会的人除了苏白涟以外就是自己，没想到中途会杀出季末这匹黑马，他打从心里认定季末就是作了弊，没想到季末会这么直接地答应将自己考试时的摄像画面公开。
这意味着什么……季远晞微微用力地握紧拳头，死死地盯着光幕中的画面，心里暗暗祈祷一定会有状况发生的，一定。
与此同时，和季远晞同样心情忐忑的人还有岳姗。
她是二年级机甲专业的学生，尽管机械系一年级的比赛关乎全校能够去机械师协会的名额，可是机甲士向来很少关心机械师之间的事，岳姗是偷偷打开全校广播，在自己的讯通仪里的看的，听到季远晞要求看考试时的录像，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画面当然没问题，因为季末考试时的录像，经过她收买的一个剪辑高手瞒天过海的剪刀手，画面里只有季末刚进入考场时的十秒钟，中途季末走向工作台坐下，与临近考试的最后半个小时——开始的十秒钟季末肯定还没发现材料出了问题，最后半小时如果季末再不动作，他就别想要成绩了，哪怕是用废铁做一个零件出来，岳姗猜季末绝不会傻傻地坐着。
而事实也确实如岳姗猜想的那样，画面中的季末还是认命地做了那个零件，只是岳姗打死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精心布置的一切，等于是为季末做了嫁衣。
说季末作弊了，监控录像有问题？那无异于暴露出自己陷害别人的事实。
而且画面衔接得十分完美，不愧是剪辑高手，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岳姗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录像有问题！”季远晞的声音让岳姗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她是痛恨季末钻了自己的空子，但也十分讨厌季远晞的质疑，如果真的被发现有人在录像上动手脚的话……
岳姗用力地捏着椅子的扶手，手心里全是滑腻的汗水，她紧张地盯着光幕上的系主任，就听见系主任问道：“什么问题？”
季远晞毫不客气地用手指着季末：“为什么进了隔间以后，这个人整整二十分钟都没有动？这不合理！”
录像当然不可能以正常的速度从头放到尾，画面是快进的，但即便如此，也有人注意到画面中的人站的时间确实久了点。
季末施施然地回答他：“我当时很紧张，一紧张就会两腿僵直，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就跟你紧张的时候想上厕所是一个道理。”
这个理由，确实很合理。
系主任的脸色稍好了些，他看不到各个班级的画面，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季末同学的制作过程没有任何疑点，考场内的测试仪也没有他使用过讯通仪的警报，至于这份报告的可行性，还请机械一班的班主任来为大家解答吧……”
“好的，关于不加入潮汐石打磨135号零件的可行性，学院的老师一致认为，如果能够在原石内部改造汐铁，排除杂质，理论上有可能不通过潮汐石就能够制作出……”
机械一班的班主任程惑，同时也是学院内的S级下等机械师，甚至在机械师协会里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话，自然没有人会质疑。
而在程惑年轻平淡的语调中，岳姗的脸色却是白得越来越难看。
因为紧张……因为紧张……呵呵……
这个理由，不就是那天自己敷衍谢少棠的理由吗……
为什么……为什么？！
岳姗几乎满脑子都是这句“为什么”，她的心前所未有的乱，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仿佛如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身体不由自主地打颤，浑然没有注意到她脸上、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
“岳姗，去开会啦！”和岳姗同一个班级的汤小山正准备离开教室，见她还在发呆，就忍不住过去提醒她，一走近岳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岳姗啊，你的脸色怎么……怎么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