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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贝。”车内良久的寂静,姜木城终于开口,微微垂眼看着一旁的女人,“没关系,我喜欢。”
喜欢?是啊,姜木城喜欢。在所有人都不喜欢她的世界里,他会去喜欢。
谢谢你,姜木城,在谷贝最狼狈的世界里,还会说出喜欢的话。
车轮缓缓停下,一座老式小楼前站着两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看到从车内走出的席颜,激动地迎上去。
“儿子。”母亲格外开心,像是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个儿子。可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她此刻的反应,是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以后会成为一个无法治愈的痛,或者习惯。
“爸、妈。”席颜喜欢他现在的家。
“快进来,外面冷。”父亲领着几个人进屋。
古式红木漆家具,书香气息很重。有绣花的软椅靠垫,让屋子显得格外温暖。整条街都有高架而起的供暖通道,所以进屋后就可以褪去厚重的外套,很有家的感觉。
“这是谷贝。”席颜双手放在谷贝的肩膀,推着她走到父母面前,“怎么样,很小巧吧。”
“真可爱。”母亲捏了捏谷贝的脸颊,“和想象中一样漂亮。”
“叔叔、阿姨好。”谷贝乖巧问候,顺便介绍一旁面无表情的姜木城,“这个是我的老师,阿木。”
“一表人才。”母亲想要捏姜木城的脸,谷贝深吸一口气,却见姜木城没有闪躲,受了和谷贝一样的待遇,也没有问好,转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阿姨做了菜,一会儿一定要多吃些。”母亲去厨房忙活,没有在意姜木城的冰冷。
父亲陪谷贝聊天,问了她这些年的一些情况,气氛温馨。谷贝一直浅笑,心里对这个家的喜欢无以言表。
“喜欢喝酒吗?”听说谷贝有这个爱好,父亲更加喜欢,拿出来珍藏的‘老白干’,“这个也能喝吗?”
“对,就是它。”谷贝抿了抿嘴唇,“小时候偷喝院长的酒,现在都记得味道。很辣,却好喝。”
盯着一旁活跃起来的谷贝,姜木城微微坐直,这个女人,终于又性格活泼了。
整个饭局围绕谷贝陪父亲喝酒而展开,母亲一旁浅笑,“谷贝,你以后要经常过来,老头子很久没这么开心的喝过酒了。”
“不是有席颜陪着么。”谷贝用袖子擦了擦嘴,被姜木城嫌弃的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看菜,始终没有吃一口的想法,看来,他是打算看饱。
“他不会喝。”母亲爱昵地揉了揉席颜的头发。
“不会吧。”谷贝笑着指了指席颜,“小时候的那瓶酒你就没喝,现在依然不会。”她有了醉意,姜木城已经察觉,将她手里的酒杯拿到了一旁。
谷贝收了逗趣席颜的心思,蹙眉望向一旁的人,“我的酒杯。”
“不能喝了。”
“就喝一点点。”
“不行。”凛冽的眸色里是一丝玩味,“忘了那次喝醉的教训了。”
教训?谷贝侧目细想,猛地一惊。那次昏昏沉沉的醉意之后,是和姜木城赤.裸着同床共枕。
谷贝咽了口吐沫,开始乖乖地吃菜。
母亲叹了口气看向给父亲夹菜的席颜,再次揉了揉他的头发。
父亲的醉意已经上来,看向面前的谷贝,完全没有看清楚如今的场面,像是对着儿媳妇一样,叮嘱一句,“你这个性格很像我们家的人,以后......”
“爸。”席颜立刻给他倒了杯酒,“爸喝酒,别说了。”
父亲接过酒杯,依然没能弄懂,继续道:“谷贝不知道你为什么没去国外进修,而是做了孤儿院的院长吗?”
“爸,你喝醉了,我扶你去睡觉。”席颜示意谷贝继续吃饭,扶着已经醉醺醺的父亲走入卧室。
“谷贝多吃些,老头子喝醉了,你别听他胡说。”母亲给谷贝夹着菜缓解气氛。
醉意已经开始包裹谷贝,她丝毫没有注意话题的奇怪性,追问道:“为什么不去进修?”
“走了。”姜木城起身,拽起一旁好奇心极强又不能喝的女人,“死在这里之前给我走着离开。”
母亲送两人出门,牵着谷贝的手有些不舍得放开,“谷贝,有些话阿姨想替席颜告诉你。”她看了看冷冷站在一旁不看她们的姜木城,继续道:“他知道你会回孤儿院,所以一直等着你。”
谷贝有些站不稳,迷迷糊糊的听着这些第二天不可能记住的话。母亲也不要她记住,只是替儿子说出口就行了。
送两人离开,母亲转身,看到了门口独自站立的席颜,揉了揉他的头发,挽着他的胳膊回到了屋子。
有些人,可能遇见过,但注定是人生的过客。
出租车内,谷贝倚靠着姜木城的肩膀熟睡,嘴角挂着浅笑。她,梦中是什么?
一只手放在她温热的脸颊,闭眼感受。这个可恶的女人,总是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总是给人温暖,所以,才会有对她念念不忘的人出现。选择在最有可能遇到她的地方等着她。
谷贝,如果有一天你和姜木城分开了,你会不会知道,他在哪里等着你?
抱谷贝下车,走入绛红色瓦片的别墅内,用温水给她擦洗脸颊和脖子,换上维尼熊睡衣,扔在床上盖好被子,姜木城走进浴室冲澡。
调至冷水,将全身的冲动慢慢浇灭,一身冰冷的走出,隔着一层被子抱紧谷贝,轻轻哼出一首歌,在谷贝听不到的情况下,学着她的音调,哼着《der》,尽管他只听她唱过一次,却深深地刻入了心里。
要多勇敢,姜木城,需要多少勇气,才敢带着谷贝一起死。
“阿木。”谷贝已经睡醒一觉,精神尚好。
“恩。”
“我好难受。”
傻女人,喝了那么多烧心的酒,怎么会不难受。
“我在呢,难受就抱紧我。”掀开被子,让女人感受到他冰冷的身体,再给她轻轻拍着背,“现在呢?还难受吗?”
摇摇头,嘴角挑起一抹笑,“很舒服,不难受了。”
谷贝,就使坏这么一次,难得能骗一骗骄傲的姜木城。
“阿木。”
“恩。”
“想喝水。”
起身喂她喝一口,继续抱一会儿。
谷贝偷笑,“阿木。”
“恩。”
“饿。”
垂眼打量一番怀里的人,抹出一丝笑意,“会胖三十斤,如果你想现在吃。”
“算了。”继续抱紧体温开始回升的人,想着‘折磨’他的方法。眼睛微微睁开,面前是‘头盔老鼠’的图案,这个睡衣,他什么时候这么喜欢了?
‘咳咳’。
裹着被子,咬着温度计,谷贝躺在床上全身酸痛。明明是在折腾姜木城,自己倒生病了。唉,果然不能有很坏的心思,报应真快啊。
可是,以前姜木城也总是欺负自己,怎么活得越来越坚强自在?上帝也喜欢有棱角、有容貌的人,小小的谷贝,可以被上帝的关怀直接忽略掉。
斜眼看向冷冷盯着自己的姜木城,他穿了件浅蓝色的羊毛衫,卡其色的细腿裤,坐在一旁的靠背椅上,真心漂亮。
轻轻呼出一口气,谷贝输了,两个人对比,上帝一定偏向这个全身完美到令人发指的人。小人物的命运和宠儿,果然不能相比。
“是喝酒难受,还是生病难受?”
姜木城,有必要现在落井下石吗?
“要不要我抱着?用冰冷的身子?”
姜木城,你混蛋。明明知道我是故意的,还配合我,害得冷气一直往被窝里钻,我感冒了。
“现在是想喝水,还是想吃饭?”
姜木城,你够了。
挑起被子蒙在脸上不去理他,跟鬼聊天吧,谷贝生病了,不想说话。
一只手探进被子,拿出谷贝快要咬碎的温度计,盯着数字看了一眼,起身离开。
厨房传来大米粥的香味儿,谷贝钻出被子。姜木城,算你有良心。
菜板上躺着几片薄薄的生姜,和新买的红糖袋子。女人,以后要多喝这些。在我怀里的谷贝,不许再生病,不许再痛.经。
削薄的唇凑近勺子试了试米粥的温度,轻轻吹了吹,送入已经笑弯眼角的谷贝口中。继续冷冷吹着有些烫嘴的米粥,再喂。
胖吧,胖吧,维尼熊,比起生病,还是发胖让我放心。
又丑又胖,是不是就没人找你谈恋爱了。来,继续喂。
“阿木。”
“恩。”
“我们去你出生的小镇吧。”
勺子放下,起身走到窗前,良久才回,“不是想回北国过年吗?我的小镇在米国。”
有姜木城在,哪里都可以过年。
“想去阿木的小镇生活一段时间,和……你一起。”
转身看向床上面色憔悴的人,“真的想去?”
点点头,“想,很想。”
谷贝病好后,两人和孤儿院的人告别,踏入c城的一座墓地。姜木城捧着一束小野菊走入,放入一座无名氏的墓碑前,上面只是刻了‘他还活着’四个字。
北国,姜木城,你有一个值得怀念的朋友在这里吗?
放下小野菊,伸手牵着谷贝一同站立墓碑前,盯了许久,毫无情绪地转身离开。
“阿木。”
“恩。”
“那个人是谁?”
“……朋友。”
沉默许久,“他怎么死的?”
“他还活着。”
活着?那是什么意思?一种象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