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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日,突然传出噩耗,称是流云轩的海棠投井没了。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如锦正在喝粥,望向对面的唐子默便好奇道:“海棠,那不是才跟了大哥吗?”
对于海棠,如锦的印象不浅。她记得那个艳丽的女子,从前去唐夫人处请安时,她上了茶会笑看自己丈夫,眉目含着深情。
虽谈不上好感,可到底没多少厌恶,突然听到她没了,如锦表情怔了怔。
唐子默似是也有些好奇,顿了顿复说道:“万般皆是命。”说完放下筷子就站起身道:“我外面约了人,母亲那你帮我说一下。”
如锦便道好,起身将他送到院门口。
万般皆是命……如锦有些哑然,他也信这话?
总觉得,唐子默不该是这般的人。若当真是命,自己现在怕是一缕冤魂吧?摇摇头,回屋收拾了下便去了曲意苑。
唐夫人知道海棠丧了命,一早上都郁郁寡欢,心情十分低落。海棠毕竟是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多年的情分,让她无法释然。
她心情不好,低头便惋惜道:“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投井去了,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秦霞作为流云轩的女主人,伴在余氏身旁安慰道:“母亲,您请节哀。海棠地下有知,晓得您这样疼她,也是笑着的。”
唐夫人挥了挥手,望向秦霞的眸中夹了不满,质问道:“你说,是不是你瞧着她不顺眼,便给了她委屈受?”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说儿媳?儿媳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嘛。海棠是母亲给我的人,儿媳如何敢让她受委屈?”秦霞轻语,眉间亦带了伤感。
唐夫人便看了她许久…最终点头道:“是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清楚?唉,我就不该将海棠送过去…与你一个院子,可不是将她推向火坑么?”
秦霞脚下步子一虚,往后直直退了两步。
她怎么说这话?
素日她对自己一向亲善,今日这话是什么意思?秦霞显然是低估了海棠在余氏心中的地位,她以为一个婢子,唐夫人难免念叨两句叹声可惜便会过去,可不想却是这样重视。
牡丹端了热茶进屋…余氏拿起,刚在唇间抿了一口便回忆道:“这还是海棠想出的法子,在玫瑰莱.里加上枸杞,说是于我容颜有益。那孩子,从小的点子就多。”
牡丹就顺了她的话道:“海棠离开之前,特地教会了奴婢,称夫人您最爱这香味。”
“是啊,她是最懂我的。”唐夫人说完…便又瞪向了秦霞。
府里其他的人当她是和善少奶奶,难道自己不晓得她的真面目?子默一早就告知了自己,她连妯娌都要害…何况一个妾室?本想着是海棠忠心,将她送过去能帮着监视秦霞,可不想却让她先丧了命。
想到此,唐夫人心里难免存了几分怀疑,会不会………………
秦霞被那样的眼神看得一怂,心虚地低下了头。
“早前海棠每日都会来我这儿请安,昨儿个早上却没有,还是你说她身子不适。老大媳妇,海棠是得了什么病?”唐夫人眼睛微眯,望向秦霞的眸中带了探究。
秦霞心下大骇…难道她真的打算替海棠深究?
“这是昨日清晨海棠让我转达的,儿媳没有多想,却不防夜里她就干了傻事。”秦霞似是也极为伤心,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才道:“要不是今儿个打水的人发觉井里异样,儿媳也不敢相信。”
“昨夜里她没有回屋子,难道你们谁都没发现?”唐夫人的语气一凛…显然是带了怒气。
秦霉有些语噎,不曾想就一个丫鬟,她会问那么多话。
旁边却传来了抽噎声。
唐夫人和秦霞望过去,却是牡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唐夫人张口就问道:“牡丹,海棠素日与你要好,你是不是知晓些什么?”
秦霞有些慌乱,望向门口处站着的阿萝,对方却也十分紧张。
牡丹只瞄了眼秦霞,跟着低头轻道:“没、没有。”言辞含糊,显然有所隐瞒。
唐夫人便厉色喝道:“你们从小姐妹相称,她都死了,难道你还有什么要顾忌着的?”
牡丹眼神闪烁,怯懦地小声道:“昨天早上,海棠来寻过一次奴婢。”
唐夫人便问她都说了些什么,秦霞则是一颗心都提着,手心里都冒起了冷汗,很是慌乱。
“她与奴婢说,说是在流云轩受了委屈。”牡丹咬唇说着,抬头探唐夫人的神色,只得了后者“说下去”三个字。
牡丹闭了闭眼,有所为难地道:“她说她跟了大爷那么久,可大爷却从未碰过她。”
一句话,让整间屋子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如锦刚走到院子里,便听得了这样一句话。瞧着秦霞那挺直的背影,心里多了分嘲讽她可真有本事,竟是让唐子谦这般待她。海棠……人都死却被传出还是个闺女,可是连身后都让人瞧不起。
“啪!”
唐夫人拍了桌子,望向秦霞,喝斥道:“我说怎么好好的人就没了,你就这样欺负她?你若是不满意我给安排的人,大可与我说了,何必表面感激,背后刁难?海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她的老子、娘早前都是我跟前的人,我从小没少疼她。你们倒是好,才过去月余,就逼死了她!”
秦霞慌张地低头,心中却有几分庆幸,原来海棠只说了这一点。
“母亲,儿媳不敢。”
望着低眉道错的秦霞,唐夫人面色涨成青紫,“你不敢?我看就没什么是你敢的。我本就是想着家宅安宁才让子谦娶了你,你倒是好,一刻也不让我们唐家安宁~!”
这话说的就有些含蓄了,别的人不明白,秦霞更觉得莫名其妙。
侍奉公婆方面,她一向是做的滴水不漏。
如锦跨进屋子,对着座上的唐夫人福身道:“给母亲请安。”
唐夫人心情不好…随意让她起了身,只将目光又投向秦霞,教训道:“好好的人都被你们给逼死了,这哪是看她不顺眼…是看我不顺眼那!”
秦霞当下就跪了下去,“母亲、母亲,儿媳冤枉。”
“冤枉?你还敢喊冤,要不是你管着老大,海棠能受那么大的委屈?”唐夫人冷哼,想着又说道:“平常看你乖巧贤惠,说到底也是个妒妇!你这样的媳妇…心思不正、歪念不少,我瞅着不让你长个教训是不晓得什么是规矩了!”
“母亲、母亲……”秦霞还是头一回受唐夫人这般重话的,难免有些吃惊。
因为海棠是她的耳目吗?
到底还是下手太早了些,但现在想这些显然是为时已晚。秦霞只得将头埋得更低,泣声道:“儿媳早就该明白,海棠没了,就属我的嫌疑最大。今儿个母亲疑我,我且说什么都没用。但是…大爷不愿碰海棠,媳妇还能硬让他去不成?母亲您也是女人,总该明白媳妇的心境。”
“你、你这还驳起了我?”唐夫人横眉冷对…“是,现在都成了子谦的错了,你是无辜。可是为妻者,难道连这些规矩都不懂?子谦糊涂,你也糊涂吗?!”
听秦霞将她与自己相提并论,唐夫人怒火中烧,也顾不得这屋里站满的人,张口就骂道:“你说你是个什么出身,能嫁到我们家做少奶奶,还不知道循规蹈矩?你们秦家是怎样恩将仇报的…你娘家姐妹在宫里害了我女儿,我可有责怪你一声?你现在倒是越说越有理了,敢情儿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进门。”
说着拍了桌子,跺脚大喊了两声“家门不幸”!
这话说的可是严重,秦霞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了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自己是什么身份?花楼里出身…从小流落在外。深深闭了闭眼,幼时在秦家时听得的那些污秽之语,被人轻视的目光,都如波涛汹涌般涌来。她以为嫁进了唐家,过去的那些都不会再出现,没想到唐夫人一早都打听清楚了。
她对自己好,但不容忍自己。她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指不定也是如旁人一般想着自己,说自己是下贱的胚子。
如锦闻言,也有些诧异,唐夫人居然如此不顾场合的责难起了秦霞。只是心中更多的却是畅快,唐夫人说话比谁都有分量,想来很快这话就能传遍唐府。
连婆婆都厌恶了,外人说的话自然更是难听。
“母亲,您且宽宽心,大嫂许只是太在意大哥了。”如锦上前拍了拍唐夫人的后背,帮她缓着气。心里却想着再骂吧,就得好好搓搓秦霞的锐气。
唐夫人倒没有如往日那般排斥如锦,这一刻她才觉得身边的媳妇好。至少,没有像秦霞那样大胆和坏心。
如锦端了茶给唐夫人喝,劝她解气。哪知后者一闻到这茶香,方压下的怒气便又蹿了起来,将手中的茶盏往前一摔。
碎瓷片满地,茶水溅到跪着的人脸上,唐夫人大声喝道:“这样的妒妇,我看真是得好好教训。辛妈妈,将她带到后院的屋子里,给她一本女诫,让她抄上个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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